


【摘 要】本文是在拙作《北京大慧寺相關史料及研究》《大慧寺彩塑造像定名研究——兼談“標準器比較法”》兩篇文章的基礎上,主要進行了后續四方面內容的研究:一、通過查閱文獻,梳理了大慧寺大悲殿在歷史上的功德主及保護者的資料;二、通過到大慧寺實地考察,基本明確了二十諸天與天龍八部兩組塑像的塑造時間,并在此基礎上討論了大慧寺始建時所營造的佛教氛圍、相關設計思想與其宗教內涵;三、本文還通過對多堂諸天題材的造像與壁畫研究,提出了對諸天形象研究的新認識,如關于二十諸天演化為二十四諸天的原因、演化時間;四、清代對大慧寺的修繕及相關變化等問題。
【關鍵詞】大慧寺;宦官張雄;宦官麥福;諸天;天龍八部;補塑
大慧寺位于今北京市西直門外魏公村附近的大慧寺路11號。該寺由司禮監太監張雄于明正德八年(1513)所建。嘉靖年間,因明世宗崇道抑佛,提督東廠的太監麥某惟恐大慧寺被毀,在寺左增建佑圣觀,在寺后小山上建道觀真武祠,以借道觀保存寺廟。萬歷二十年(1592)重修,由王錫爵撰記立碑。清康熙時,兩道觀皆廢。乾隆二十二年(1757)又重修廟宇,題寫前后殿御書匾額和楹聯。光緒年間(1875—1908),大慧寺被毀。宣統元年(1909),正紅旗蒙古都統、總管內務府大臣繼印祿出資修葺。1943至1945年,侵華日軍盜毀后殿銅佛做槍彈,補塑木胎瀝粉像。1949年,山門、門前照壁、東西配殿及大悲寶殿尚存。1950年代開始,山門、配殿等陸續被拆除。1957年10月28日,大慧寺成為北京市第一批文物保護單位。2001年大慧寺被公布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該寺現存的大悲寶殿(下文稱為大悲殿)內保留有彩塑和壁畫,目前尚未對社會正式開放。以往對大慧寺的研究多集中于殿內的28尊彩塑,主要研究成果有《明代觀音殿彩塑》[1]《中國寺觀雕塑全集·遼金元寺觀造像》[2]《中國文物地圖集·北京分冊》[3]及廖的《圓覺、諸天雜識》[4]、王敏慶的《明代北京大慧寺彩塑研究》[5]和《明代北京大慧寺彩塑內容考辨》[6]等。
筆者對大慧寺關注已久。在搜集相關材料時,筆者新發現一批拍攝于20世紀30—40年代、有明顯拍攝規律可循的歷史照片,后在《北京大慧寺相關史料及研究》[7]一文中公布了這些照片,并對照片中各塑像所發生的變化進行了闡述。之后,將《明代觀音殿彩塑》《中國寺觀雕塑全集·遼金元寺觀造像》兩書中的照片與這批歷史照片進行對比,采用標準器比較法,以具有明確題記的諸天類神像為參照標準,寫成《大慧寺彩塑造像定名研究——兼談“標準器比較法”》[8]一文,對這28尊護法神像的身份重新進行了確認。
通過這些工作,我們對大慧寺的情況有了如下了解:首先,主尊造像原是一尊明代中后期(大約是嘉靖至萬歷年間)的銅質千手觀音菩薩立像,20世紀40年代遭侵華日軍盜毀,改為現存的彩繪泥塑千手觀音菩薩立像;其次,大殿內周邊現存的28尊造像的冠冕、手中的持物等在歷史上有些損壞了,通過標準器比較法,我們逐一確定了塑像的身份,并根據其身份認為這28尊塑像為明代二十諸天與清代天龍八部兩組不同時期、不同部類的神像組合,由此否定了此前將其作為一個部類群體而整體看待、并將其確定為“觀音菩薩二十八部眾”或“二十八天”的認識。
2013年6月1日,筆者有幸進入大慧寺對大悲殿內的這些神像進行了實地考察,結合以往掌握的文獻資料,發現關于該寺及塑像的一系列問題均未引起之前研究者們的重視,因此撰文對這些問題進行討論和推定。
一、對大慧寺相關問題的梳理
通過對相關文獻資料的搜集整理,筆者對大慧寺的位置與俗稱、功德主張雄、營建原因、嘉靖年間的太監麥某等問題進行了梳理,現將個人所得及研究成果分述于下:
1.寺院的位置與俗稱
歷史文獻中關于大慧寺的位置記載為“香山鄉畏吾村”,并可知該寺俗稱“大佛寺”。
如《光緒順天府志》引龔景瀚《游大慧寺記》記載:“出西直門,過高梁之橋,西北行三里許,其地為宛平香山之畏吾村,有寺曰大慧,自遠瞻之,高出松栝之表。其中堂有大佛,長五丈余,土人亦呼為大佛寺云,蓋明正德中司禮太監張雄之所建也。寺后積土成阜,累石為山,山阜之峻,下視平地殆數仞。其石皆自吳之震澤舟載而輿致焉。山石嵌空玲瓏,登其石罅以望遠,內見外,外不知有內。寺左建佑圣觀,而于土阜高平之處建真武祠,大學士李東陽為文,立石祠門之外。蓋當是時,世宗方尚道術,閹人懼其寺之一旦毀為道院也,故立道家之神祠于佛寺之中,而藉祠以存寺。寺之西,墳壤累累,石人、石獸巍然夾侍于前,大抵雄族親之冢也。”[9]
又如清代吳長元在《宸垣識略》中記載:“大佛寺在西直門北三里香山鄉畏吾村,明正德中,太監張雄建,賜額曰大慧,并護敕勒于碑。寺有大悲殿,重檐架之,銅為佛像,高五丈,土人呼為大佛寺。嘉靖中,太監麥□于其左增佑圣觀,后山蓋真武祠。時世宗好道,寺藉此以存。有大學士李東陽、李本,禮部尚書王錫爵碑記。本朝乾隆二十二年重修,有御書額。長元按:嘉靖中,御用監麥福掌團營,當即其人。”[10]
2.功德主張雄
大悲殿脊枋下有題記“大明正德歲次癸酉五月初七日司禮監太監張雄造” 。王敏慶在《明代北京大慧寺彩塑內容考辨》中對史料中關于張雄的記載進行了初步整理[11],惜未查閱《明實錄》而有所遺漏。筆者在梳理《明實錄》中有關張雄的史料后,對張雄的身世及經歷作如下概述:
張雄幼年時因不被其父張銳后妻所喜而怨恨其父,并自宮、入宮[12]。后升任內官監太監,并以內官監太監的身份提督東廠官校辦事[13],再后升任司禮監太監等職。張雄因受正德帝寵信而得勢后,其父張銳前來投奔,也成為閹人[14],先后謀得后府右都督、御馬監太監提督東廠等職[15],自此,父子二人把持司禮監、御馬監、東廠等重要部門[16]。此外,張氏父子還勾結寧王朱宸濠,為其準備謀反叛亂提供幫助[17],因此在嘉靖即位后遭到拘捕和議罪[18]。大臣們認為:“今內臣張雄、張銳、張忠……等詿誤先帝,擅作威福。陛下已逮治之……都察院右都御史張綸等會議太監張銳等罪,言:張銳、張雄受逆藩賄賂、亂朝廷紀綱。”及 “……如張銳、張雄等之獄科道……時言官論張銳、張雄、張忠、廖鵬等罪惡。請亟誅之。”[19]嘉靖的裁決是:“銳等俱有處分。”[20]至于其具體處置結果,因缺乏記載而不詳[21]。
3.大慧寺的營建原因與選址
明代宦官建寺,除信仰需要外,主要目的有二:一是擔心年老退休后生活經費來源無著落,二是因沒有子嗣而擔心死后無人祭祀。于是大多購土地和田產,并修建寺廟,以田產為廟產,同時在寺旁或寺后預建墳墓。如此以來,不僅廟產的收入以及香客捐的香火錢可為大退休養老和死后安葬、祭祀所用,而且會有僧人為其守墓,不至于遭人盜墓。北京郊區有多座由明代宦官修建的著名寺廟,如李童所建的模式口法海寺,趙政所建的阜成門外西八里的摩訶庵,以及劉瑾、于經先后于今香山碧云寺之址修建的碧云庵和墓葬等。
關于大慧寺的選址,筆者認為張雄主要考慮了以下兩方面原因:
首先是距離自己居住地比較近,方便平時的禮佛活動。“(嘉靖二年)三月庚戌,……工部尚書趙璜等議以西直門內張雄宅給之”[22] ,記嘉靖登基后因協助寧王叛亂而下獄的張雄的西直門內宅遭籍沒。可知張雄居住在西直門內。
其次是風水方面的考慮。西直門外即是當時北京城外郊區,歷來被認為是適宜修造墳墓的風水寶地。據前文所引清代龔景瀚《游大慧寺記》中“寺之西,墳壤累累,石人、石獸巍然夾侍于前,大抵雄族親之冢也”的記載,推測張雄應是在營造大慧寺的同時,買下了大慧寺及其周邊的土地作為修寺及營建家族墓地之用,并同時為自己營造了墓室、石像生等墓地建筑及其附屬設施。就此而言,大慧寺的選址之事應與正德帝無關。
4.保護者麥福
關于大“麥某”,清代學者吳長元在《宸垣識略》中考證其為“麥福”,《明代觀音殿彩塑》即采用此說[23]。
據《明史》列傳第192《宦官一》,麥福是嘉靖從“興邸”(即湖北鐘祥)帶來的[24]。梳理《明實錄》中的記載,“麥福”的名字從嘉靖八年(1529)三月至嘉靖二十九年(1550)十月間共出現12次[25],據此可對其生平經歷概述如下:嘉靖八年(1529)三月已任御馬監太監,十二年(1533)五月時任管司苑局太監;十八年(1539)正月至二十二年(1543)正月復任御馬監太監;嘉靖二十七年(1548)六月“以提督東廠太監麥福緝獲功,蔭其弟祥為錦衣衛百戶”;最后一次提到他是在嘉靖二十九年(1550)十月“以廠衛緝事功,蔭太監麥福、都督陸炳各子侄一人為總旗”。齊暢在《麥福與明代嘉靖朝政局》一文中,引用了梁紹杰《明代宦官碑傳錄》[26]中《司禮監太監掌監事兼督東廠麥公墓志》的錄文,其中有“嘉靖壬子十二月二十九日,司禮監太監掌監事,總督東廠升庵麥公卒”[27]的記載,即麥福死于嘉靖三十一年(1552)。有人推測麥福墓在“北京景山區五里坨地區隆恩寺路東100米處附近”[28],但因至今未見有墓志石刻出土,故所引錄文并不能被作為第一手資料。
就大慧寺研究而言,麥福生平史料中最具價值的是《明世宗實錄》卷221所記載的內容:嘉靖十八年(1539)正月癸丑,命禮部鑄內提督團營關防給御馬監太監麥福[29]。“內提督團營”是嘉靖組建的太監武裝,嘉靖十八年正月指派御馬監太監麥福為統領,特命禮部鑄造相關關防印信交給麥福作為身份的證明。而其中“提督團營”應該就是清代學者吳長元考定麥福營建佑圣觀的依據。
此外,當時北京有民謠夸說其富有:“滕太監房,麥太監馬,高太監金銀似磚瓦。滕名祥,御用監。麥名福,掌團營。……”[30]
大慧寺在明代中后期成為高級宦官們的享堂和紀念堂。如明代宦官劉若愚在《酌中志》一書中記載:“凡司禮監掌印、秉筆、隨堂,故后各有牌位,送外經廠供安。各有影像,送西直門外大佛寺供安。看廠監工、守寺僧人侍香火不絕也。”[31]這里的“西直門外大佛寺”即大慧寺——“因其中有銅鑄‘佛像高五丈(約十五米),故當地人俗稱之為大佛寺”[32] 。
二、大悲殿內塑像分析
——天龍八部和二十諸天
在考察過程中,經從事雕塑藝術工作及佛教美術研究的黃文智先生提醒,我們發現 天龍八部的8尊塑像在線條、神態等多方面與二十諸天的塑像有所不同:二十諸天造像比例勻稱優美,應是明代作品,其塑造時間應是在正德八年(1513)至萬歷九年(1581)之間[33],可能更接近于前者;而天龍八部諸像造型臃腫,衣褶處理也不夠好,與清代中期的風格更為接近。由此推知這28尊塑像的塑造時間是不同的,天龍八部8尊塑像應是清代中期作品。
另外,筆者注意到大悲殿主尊造像和28尊護法神塑像之下的臺座為白石質 ,據筆者分析,時間應為清中期以后。筆者曾在北京安定門內的國子監孔廟對其中的14座明、清御碑亭進行過調查,其臺明部分所用材料的變化規律為:明代是用磚砌,清康熙、雍正年間用青石,乾隆之后采用白石制作。因此我們認為,在建筑裝修中臺座部分大規模使用白石的時間應是清代中期之后。可做佐證的是,北京地區始建于明代的石景山模式口法海寺、西山大覺寺等大殿內兩側的神像臺座均為磚砌,而非石質。
同時,白石臺座上雕刻的蓮瓣、臺座束腰部分雕刻的卡子花等浮雕圖案都具備典型的清代風格特點[34],尤其是寬大、豐滿的蓮瓣特點與帶乾隆年款的金銅造像上的蓮瓣相一致[35],也可證明其是屬于清代中期的作品。
白石臺座的年代既確定為清代中期,則與大悲殿的題記為明正德年間不符,筆者認為這與清乾隆二十二年大慧寺重修工程[36] 有關。王敏慶在其碩士論文中提及的28尊塑像之間距離較近、顯得空間關系緊張,且有兩尊天王像頭部所戴天冠裝飾因抵觸房梁而折斷等情況[37],都應與此次修繕有關。
筆者推測,重修工程涉及大悲殿內塑像的內容包括:1.將 二十諸天 塑像的原有磚砌臺座改為白石雕刻的臺座,并對塑像進行移動;2.在移動塑像時,除帝釋天像(西1)、大梵天像(東1)外,其余塑像全部移至大殿東西兩側的臺座上,并因此造成諸天間距離較近、空間關系顯得緊張;3.在大殿北側墻壁下新塑天龍八部像。
經過此番調整,一方面大悲殿內的宗教氛圍發生了變化:增補前的大悲殿內宗教氛圍是通過表現觀音菩薩及其護法諸天來表現其修行的道場——普陀落伽,同時宣揚大乘佛教菩薩行思想,以及諸天護國的思想。而增補后,大悲殿的造像群形成了以觀音像為主尊,配以二十諸天及天龍八部像的組合。雖然這種組合關系于佛教經典中尚未找到明確記載,亦未見到現存的其他實例,但在許多佛經的開頭與結尾處記述參加法會的信眾時,經常同時提到諸天和天龍八部,故而推測大修后的大悲殿內泥塑組合表現的是觀音菩薩為眷屬講法時的“佛會”道場場景,可在形式上激發前來禮佛信眾的讀經向善之心。另一方面,由于大悲殿的主尊是千手千眼觀音像,其有眷屬二十八部眾,而在補充了天龍八部像后,因其數量暗合了“28”,且二十諸天與天龍八部諸神之名號有許多與二十八部眾相同(含四天王的梵文音譯名號),很容易使普通信眾、甚或學識不夠精深的僧人難以區分,而誤認為是二十八部眾。《明代觀音殿彩塑》一書即出現了這種錯誤[38],白化文先生也持此觀點[39]。
三、明代大慧寺諸天的儀軌道場推測
根據前述對天龍八部像塑造時間的推定,筆者認為,在清代中期之前,大悲殿內的造像組合應是主尊及二十諸天塑像的場景。如何理解這種組合關系呢?
諸天造像的供奉與《金光明經》的菩薩行和護國思想有關。諸天是指六道中的天道,是眾多的天眾,通稱為諸天。《金光明經》中多次提到眾多的天眾,如功德天、大辯天等。隋代天臺宗的智者大師根據《金光明經》的懺悔思想制定了《金光明懺法》,后代據此簡略成《齋天科儀》,成為寺院中供奉諸天為護法神——供天的儀軌。“大致地說,五代至宋代的人,所供天數已經達到十六天以至二十天。……南宋孝宗乾道九年(1173)癸巳,天臺宗僧人行霆整理出《重編諸天傳》,列位為二十諸天。為‘諸天立傳后,慢慢地固定下來,‘諸天逐漸以二十天為準。”[40]
劉鹿鳴在《金光明經》前言中介紹大乘思想時指出,《金光明經》具有菩薩行思想:“其菩薩行的立足點是因地的凡夫菩薩愿行,具有一種重視當下現實行的意味。”[41]大慧寺大悲殿內主尊是觀音菩薩像,觀音菩薩在信眾心目中就是佛教慈悲、救苦的神靈,其所救之苦多為祈禱者“當下”之苦,因此觀音菩薩是大乘佛教菩薩行思想的代表。觀音菩薩像與二十諸天像的組合應是加強表現菩薩救苦救難思想的。
《金光明經》中的諸天不僅有佛教護法的功能,而且有護國和民功能:“凡流傳宣講本經的國土都將得到諸天的擁護,可使國家饑饉、饑疫、戰亂等一切不吉祥事消除,……”[42]這一點更符合功德主張雄作為皇帝近侍大而營建佛寺的思想初衷:塑造菩薩和諸天像,并祈請其幫助皇帝護國,從而達到討好皇帝的目的。
筆者通過對現北京及周邊地區的明代諸天塑像的研究發現,諸天造像組合的數量從明初至正德年間都是20尊,如宣德時期北京大覺寺諸天塑像、正統時期北京石景山法海寺壁畫。到嘉靖、萬歷時期吸收了緊那羅王、紫微大帝、東岳大帝和雷神等道教神靈而發展為24尊,如萬歷時期的北京千佛寺(清代稱拈花寺)、山西長治觀音堂等。這一數量的變化與兩方面因素有關:一方面是明代漢地民間出現佛、道、儒三教合流的現象,例如河北邯鄲北響堂山石窟中釋迦佛像與老子像、孔子像共雕于同一窟龕中,在山西長治觀音堂的彩塑中也有類似現象;另一方面是嘉靖帝崇道抑佛,佛教徒及信眾為了保護佛教及寺院,主動吸收外來因素,以求自保。自保的手法有二:一是在佛教寺院中增建道教宮觀,如北京大慧寺;二是主動吸收道教的神靈成為佛教護法神。筆者認為,佛教在吸收了最重要的三位道教神靈紫微大帝、東岳大帝與雷神后,諸天這一群體的數量為23位,呈奇數,不便于在殿堂內以對稱的形式供奉,又將原天龍八部中的緊那羅增補進諸天行列——由于許多佛經在經文起首的“序分”及“流通分” 部分介紹會眾時都提到該神參加法會,因此對于僧眾而言可能更熟悉和易于接納。這4尊神像增補的時間可能在嘉靖年間,所以到了萬歷朝,普通民眾在思想中也就認可了諸天的數量為24尊。
綜上,筆者認為大慧寺現存的大悲殿內28尊護法神像的塑造時間并不一致,其中屬于二十諸天的20尊像是明代作品,當時的神像組合關系是觀音菩薩與諸天;而屬于天龍八部的8尊神像應是清代中期(乾隆年間)后增補的,當時還調整了原20尊塑像的安放位置,形成明代二十諸天與清代天龍八部的組合,并保持至今。由此可知,這樣一堂歷史久遠、保存完整的漢傳佛教供奉觀音菩薩與二十諸天和天龍八部組合塑像的道場是十分珍貴和難得的,其歷史、藝術和科學價值都十分重要,更是我們研究明代佛教寺院、殿堂布局等內容的生動教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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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谷麗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