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銳
【摘 要】“葛麻”的藝術風格,是建立在“生活化”的基礎上的。表演追求一種“類乎自然”的生活化表演,但絕不是脫離了戲曲程式的自然。
【關鍵詞】風格特色;性格基調;表演手段
中圖分類號:J82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0125(2016)05-0039-02
楚劇《葛麻》是一出具有濃郁鄉土氣息和地域特色的生活小戲。它主題鮮明、人物鮮活、藝術風格質樸清新,是楚劇藝術的珍品,堪稱楚劇丑行的范本。它享譽全國,在省內也是家喻戶曉,深受觀眾喜愛,久演不衰,其藝術魅力自是不言而喻。
《葛麻》這出戲,從我在藝校學演至今,已有二十年之久的歷史了。從刻意對模式的摹仿,到能夠對葛麻這個人物有所認知,并能較準確地把握人物的性格基調和表演手段,這是一個不斷在舞臺實踐中細心琢磨、反復鉆研和提高的過程。特別是聆聽師父熊劍嘯先生的諄諄教誨,揣摩他對葛麻這個人物的把握與體現,使我對該劇和葛麻的認知逐漸明晰。所謂演戲,演的就是戲情戲理,使觀眾在歡笑聲中得到審美愉悅,在“痛苦”聲中得到精神陶冶。
藝術創造的法則,從來都是充滿著對立的辯證和統一。藝術風格,即作品獨具的個性和體貌特征,它給觀眾留下的印象就是別致和難忘。《葛麻》的藝術風格是建立在“生活化”的基礎上的,它要求演員以一種較貼近生活的自然表演來塑造人物。這種表演還追求形體的夸張變形,是一種“類乎自然”的生活化表演,但又絕不是缺乏藝術性的自然,或是脫離了戲曲程式的自然。它是舉手投足都有著控制與修飾的規范表演,既不能過分地任意放大,又不能太收斂和含蓄,這其中表演尺度的分寸感,則是表演的關鍵所在。
正如法國表現派代表人物科格蘭所講的:“我不信奉違反自然的藝術,但我也不愿在劇場中看到缺乏藝術的自然。”要想達到表演的最高境界“恰如其分”(王朝文語),不溫不火、張弛有度,的確很難。但作為有追求、有素養的好演員,必須要把這種境界作為自己的藝術信念而孜孜以求。
科格蘭他還在“論演技”中提到:“當演員要創造一幅人像,也就是說,創造一個角色時,他必須首先仔細和反復鉆研整個劇本,使自己吃透作者的意圖,弄清人物的意義和實質,并在自己的構思中設計出人物的行動,把它想象出來。一句話,就是要看到它應有的狀貌。從這個瞬間起,他就找到了他的模特。”科格蘭德的這段論述,指出了演員創造角色的要訣和規律,對于我們的學習和借鑒大有裨益。
隨著藝術實踐的積累,我體會到要演好葛麻這個人物,首要的是把握好以下的幾個方面:其一是這出戲的風格特色;其二是人物的性格基調;其三是表現人物的藝術手段;其四是面對觀眾的尺度把握。在舞臺呈現上,后兩者顯得尤為重要。葛麻是生活在底層的馬府雇工,他性格開朗機敏,語言風趣詼諧,為人熱心快腸,喜打不平,對慳吝刻薄、愛財如命且為富不仁的馬員外深惡痛絕。在表弟張大洪寫“退婚文書”的事件中,與張大洪做起圈套,用擺布耍弄之能事,明幫暗損,使其大吃啞巴虧,最后取得了斗爭的勝利。隨著劇情的發展與推進,葛麻作為戲的主人公,自始至終都處在矛盾沖突和舞臺的主宰地位,一步步牽著員外的鼻子,使其就犯。劇場中不斷地爆發出陣陣笑聲和掌聲,這些強烈的劇場效果,都是劇情、人物和演員表演與觀眾心理產生的共鳴,是觀眾的褒貶觀、善惡觀最直接、最質樸的一種顯示。
早在上世紀五十年代初,著名電影導演崔嵬先生與恩師熊劍嘯先生等老藝術家在加工整理《葛麻》一劇時,嚴格剔除那些有損人物的糟粕和低俗的噱頭,加強對細節的挖掘,明確讓觀眾“笑什么”,他指出:“沒有笑,不成其為喜劇,但不要認為劇場一有效果就是好的,要分析,分析觀眾笑什么?喜劇同樣是嚴肅的反映人生的鏡子。”在這一正確藝術觀念的指導下,《葛麻》的加工整理從劇本到人物都產生了質的飛躍,戲的品味提升了,人物形象也更加鮮明可愛了,觀眾的的興趣也就增強了。
《葛麻》是以道白為主要表現形式的做功戲,演員的形體手勢乃至面部表情都應做到“類乎自然”,特別是該戲生活化的語言特色,是全劇人物個性鮮明化的藝術特征。大量的對白,好似相聲演員的逗哏與捧哏那樣,口齒清利、詼諧幽默,節奏緊湊、包袱不斷。但又不是只為“抖包袱”或單純賣弄貫口,而是用這種藝術手段表現劇情的矛盾沖突和人物的舞臺行動。劇本中的許多情節和細節,如葛麻接過張大洪飲茶后的茶杯,發現兩個茶杯疊在一起,就不失時機借此戲耍馬鐸:“哎,員外!照這個彩頭看來,小姑娘的婚事退不成。”馬鐸:“么樣退不成?”葛麻:“老員外的意思是想把他們拆開,從這個彩頭看來,不但沒有拆開,他們還配攏了。”(笑聲)又如他抓住老安人愛面子的心態,騙來新藍衫給張大洪穿上,馬鐸心疼不已,罵葛麻不該把新衣服給張穿。葛麻則借老安人的口巧妙搪塞:“舊衣裳穿著不像,新衣裳穿著好甩牌子乖乖”。(觀眾大笑)又如葛麻為了給張大洪弄到銀子,他巧言如簧,葛麻:“員外,張大洪他是個窮人,幾時看見這白花花的銀子,他拿到白花花的銀子,心里曉得幾高興,你要他寫退婚文書,他提筆就寫,拿筆就畫,等到退婚文書寫好了,衣我跟你剝下來,銀子我跟你奪得過來的。”說得馬鐸深信不疑,心甘情愿地拿出足色紋銀。當劇情進入主題部分圍繞退婚而展開的一系列沖突中,更是高潮迭起、妙趣橫生,如葛麻與張大洪演示回答“三個這個”、“張大洪”、“小媳在”、“小奴才”、“岳父大人”。當馬鐸有意賴婚,要張大洪回答訂婚的“證人”、“媒人”和“聘禮”的三個問題時,張大洪按照葛麻事先設計好的那樣,回答了“三個這個”,而此時的葛麻則是佯裝出對張大洪極度不滿和憤恨的樣子,搶著為張大洪作證,使馬鐸完全陷入被動和理屈的境地。繼而便暗示張大洪去狀告馬鐸,并告訴其八個字的由頭:“嫌貧愛富,逼寫退婚”。此時的馬鐸,完全被這八個字的由頭嚇倒而束手無策。葛麻反倒過來安慰員外,寬他的心:“員外,張大洪想,我是讀書人還想不出由頭來,他就不用這八個字,把這八個字一改,改了就告不進,告不進就該他輸官司,該你贏官司,這有個名堂的”。員外:“有個么名堂?”“叫做髁膝頭上畫老虎,銼破虎口就不靈!”馬鐸被葛麻這一番分析說得喜不自勝,忘情地抱住葛麻,把他當成救命恩人一樣,要葛麻與他“多銼幾銼”。葛麻則說:“你讓我慢慢的銼得來!”諸如以上的精彩之處,戲中比比皆是。葛麻一步步將馬鐸耍弄于鼓掌之中,使其丑態百出,落得個賠了夫人又折兵。觀眾發出的一次次愜意的笑聲,都是對表演細節和人物形象的肯定和贊賞,而每次不同意味的笑都飽含著對假惡丑的嘲諷和對真善美的褒揚。在笑聲中,葛麻的人物形象得到了升華。
十幾年來,《葛麻》這出戲演了近百場,無論是在劇場或露天,都能收到很好的效果,受到觀眾的好評。但在實踐的積累中,我也慢慢體會到,不同場地的表演均有所不同。從表演技巧上講,節奏的快慢、語調的抑揚、動作的急緩,都是貫穿在整個表演過程中的要領所在。表演激情不夠,戲就容易疲沓,提不起觀眾的興味。如果表演過分夸張,又顯得油滑浮躁。然而,在舞臺上又要隨時注意觀眾的情感反饋,準確地把握好表演的尺度和分寸感。用嚴謹、踏實的藝術態度,努力傳承,不斷求索。
正如恩師熊劍嘯先生所言:“搞藝術就要這樣,藝無止境。精心琢磨,日積月累,才能創造出感人至深的藝術珍品。”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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