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鄉嘉興 漫長時光里與船相伴

何建春

地處浙江北部的嘉興市，是一座因水而生的城市。它位于杭嘉湖平原福地，瀕臨東海，依傍太湖，南依錢塘江，西接天目苕溪，幾千年前就有人居住生活。春秋戰國時期，吳、越、楚等國先后在這里爭鋒。

水鄉澤國的戰爭刺激著戰船的發展。一直以來，這里的船舶都是中國舟船史上的翹楚。而戰爭與愛情的故事也演繹地動人無比。大運河的開通也使嘉興成了真正的魚米之鄉，江淮富庶之地，數不清的漕船往來于這條南北大動脈。隨著航運業的漸漸發展，一個個對外貿易的港口興起，中國的船舶和物資從嘉興走向世界各地……

春秋時期的造船業和水戰

嘉興地處太湖流域，春秋時期這里是吳越兩國交界之地。這片有著“吳根越角”之稱的富庶的土地自然也成為了吳越兩國相爭的戰場。越王勾踐臥薪嘗膽的故事，就是起源于這里。

吳越兩國所在之地水網密布，舟船在日常交通中必不可少，更是吳越兩國爭霸戰爭中的主要工具——兩國間的幾次大戰基本都是水戰。戰爭極大地刺激了戰船的發展，因此，吳越成為了使用船只進行水上作戰的個中翹楚。歷史上，吳國的戰船最為出名。《越絕書》中記載：吳國的戰船分為大翼、中翼、小翼、突冒、樓船、橋船——這是我國有關戰船分類的最早記載。大翼戰船船型瘦長，一般有12丈、寬1丈6尺（當時的一丈約為現在的2.3米）；槳手多、速度快，有50名操作槳手；規模大，船上乘員共91人，戰斗力很強。

大翼、中翼、小翼戰船是吳國水戰中的利器，其中，突冒是一種船首裝有沖角的攻擊戰船。樓船體型高大，有遮風避雨的上層建筑。橋船是水戰中的小型戰船，靈活輕快，水戰中常打頭陣。吳國還有君王乘坐的裝飾華麗的樓船，是水戰中的旗艦。今天，在浙江嘉興船文化博物館，和吳國在檇李設置船場、打造戰船的場景畫圖。

除了史書上嚴謹的記載，嘉興當地還有許多諸侯爭霸年代的故事和傳說。

吳越兩國交戰，越國大敗后，越王勾踐作為俘虜被迫到吳國做奴仆。越國大夫范蠡挑選出美女西施送到吳王宮中。送西施入吳的船經過嘉興貝麗橋時，吳王夫差派車隊前來迎接，是時，越國的老百姓紛紛前來送行，而西施在這里登高南望一片荒蕪的越國，想起北入吳國，遠離故土，肩負復仇的重任，潸然淚下。數日后，范蠡送西施到吳國后返回越國，經過此地，仍有許多老百姓朝北望，盼望西施能早日回國。于是，被深深感動的范蠡就將城堡的北門改為望吳門。

在幫助越王勾踐復國滅吳之后，范蠡給越國大臣文種留下那句著名的信言“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后，帶著西施遠走他鄉隱居。

今天嘉興南門還有“范蠡湖”、乍浦九龍山有“范蠡下海處”；而胥山、胥橋、胥塘、胥浦灘等則是講述著關于伍子胥的故事；而秀洲區洪合鎮九里港上有一座三孔平板石板——國界橋，春秋時吳越兩國大戰后曾以此為界，向北屬吳，往南屬越。

那一個個熟悉的名字演繹著水鄉里戰爭與愛情的故事，承載著人們對歷史的無數感慨。而在這座城市漫長的歲月里，延續著更多的與水牽連、與船相伴的故事。

行走在大運河上的漕船

嘉興位于杭嘉湖平原的腹心地帶。這是一個地勢低平的水網平原，湖泊眾多，河流縱橫，幾千年前就有人類生活，素有“魚米之鄉、絲綢之府”之稱。數千年來，人們墾殖開發，在平原上溝通、連接天然湖泊，形成了平原上縱橫交錯的水運網絡。

運河和漕船是這個城市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嘉興古江南運河開鑿的歷史，可以追溯到春秋時代，公元前495年就以存在的“百尺瀆”——位于海寧境內鹽官西南四十里處，經長安鎮直達錢塘江邊，據推算就是現在的上塘河附近；以及秦始皇修建的“陵水道”——從嘉興到錢塘江。隋大業六年（公元610年），南北大運河全線開通，更是把嘉興連上了溝通南北的大動脈。這是一個以洛陽為中心，由永濟渠、通濟渠、山陽瀆和江南運河組成，溝通我國南北的運河系統。隋代江南運河嘉興段是在秦以來所鑿的基礎上加以擴寬、疏浚、順直而成的，北自蘇州從王江涇進入嘉興市區后，改變了秦時從長水塘直接走上塘河入錢塘江的路線，而是走杭州塘，過石門、崇福，折向南經長安、臨平，循上塘河入錢塘江。

自隋朝，大運河開通后，中華文明的發源地——黃河流域的先進耕種技術，通過京杭大運河在嘉興得到了迅速傳播。歷代漕運保證了京城和北方軍民所需糧食，并因運糧兼帶商貨，溝通了南北經濟和商品流通。自秦始皇北征匈奴而始征漕糧，至光緒二十六年（公元1900年）停止漕運，在長達2200多年的時間里，究竟有多少漕船來往于運河上已經數不清了。但從嘉興白龍潭前的兩條纖石上不難看出，有多少江南的漕糧運輸時經過了嘉興，一條是高約6米的正方形花崗巖，另一條是高約4米的略成圓形的紫紅色砂礫巖，均布滿了幾十條深淺不一的纖繩痕，深度均在0.5～2厘米之間，既折射出了運河航運的興旺，也說明了當時有大量嘉興人在從事河工工作。船只沿著這溝通南北的交通大動脈，向京城輸送著江南的糧食、絲綢，還有風花雪月，賺回來自京城的雪白官銀，還捎回京城的政治訊息和邊關消息。

隨著運河漕運的發展，歷代朝廷對漕運日益重視，為船舶制造業的發展奠定了基礎。在唐朝，嘉興已經成為全國的造船中心之一，進入宋元時期，長江和運河堪稱當時水上運輸的主干線，內河運輸已經相當發達。

嘉興四大古港的繁華燈火

唐宋元明，我國的造船和水運業空前發達，海上運輸日益繁忙，港口貿易興盛起來。嘉興一帶先后形成了四大古港——澉浦港、華亭港、青龍港、乍浦港。

澉浦始建于唐代，港口貿易始于西晉。北宋時期，澉浦正式建起了港口，成為宋代的外貿口岸，宋室南遷后，澉浦成了京都杭州的外港，是重要的對外門戶。由于地位的重要，公元1206年，朝廷設置了澉浦水軍，由水軍將領領軍1500人鎮守，澉浦港成為極為繁盛的軍商兩用港口。各地船舶、商旅云集，各種物品在這里匯聚和擴散。元代，澉浦人楊發、楊梓一家幾代作為官本船代理人，遠航波斯灣，成了著名的航海富商。意大利人馬可波羅在《東方見聞錄》中，就曾描寫澉浦是“一個優良的港灣”。《宋史》中記載，最大的船稱“獨墻”，可裝運貨物30萬余斤；稍小的稱“牛頭”，載貨10萬余斤；最小的叫“料河”，裝運3萬多斤。澉浦港最繁盛時，港內“獨墻”、“牛頭”晝夜往來不絕，燈火輝煌。

華亭（今上海松江）于隋初置鎮，唐時分設華亭縣，隸屬嘉興，為通海貿易港口。青龍（今上海青浦）在唐時為嘉興北部的一個海港，港鎮古稱滬瀆。隨著海岸線的東移，吳淞江（今蘇州河）的淤塞，黃浦江的形成，逐漸發展成了后來的上海港。

乍浦于唐代置鎮，它是清代的杭州外港，是中國對外貿易，特別是對日貿易和文化交流的主要港口，繁榮、輝煌，頗為馳名。在康熙末年，乍浦港每年的關稅就達到了23000兩白銀，經過雍正朝，到了乾隆初年，就已達39000兩以上。在鴉片戰爭時期，由于英國侵略軍炮火的轟炸、摧毀，才漸漸衰落下去。孫中山在《建國方略》中設想的“東方大港”就選址在乍浦、澉浦一帶，至今還遺留有中華民國政府樹立的港口測量標石。

宋元時，海外運輸貿易有了長足發展，管理外貿的市舶機構得到加強。嘉興府有澉浦、秀州、華亭三處造船工場，這三處均建有市舶司，管理出海口的船只與貿易，可見歷史上的嘉興在造船航運上的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