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梅蘭尼·巴芬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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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公共藝術有問題時該怎么辦?
○[美]梅蘭尼·巴芬頓
公共藝術是世界各地組成社區的重要部分。公共藝術的用途很多,包括紀念重要的人物、歷史事件、強化一個概念、為大眾打造一個娛樂性的休閑聚集地等等。Levinson (1998)認為在選擇紀念哪個歷史人物或是哪個歷史事件的時候,往往會造成社區內部的爭議。而且,由于制作公共藝術作品偏向使用持久性高的材料,它們的價值與壽命往往比當初決議設置或是創造作品的藝術家還要長。但是,我們的價值觀隨著時代的變革而改變,對于現存公共藝術設置的適當性多少會引發爭議。美國最近就針對南北戰爭有關的聯盟紀念碑和紀念館廢存與否的相關的議題引發激烈爭執。
許多學者認為,公共藝術的定義仰賴觀眾本身與藝術品之間的互動關系。公共藝術的意義在于眾人對作品反應的心態而不是作品本身組合的元素要件(Knight, 2008; Miles, 1989; Cartiere& Willis, 2008)。公共藝術的概念,不論是臨時性的,還是永久的,或是顯著的,我在這篇文章將從以下幾點來探討。首先,我對公共藝術作品的定義是,它是由人創造的,并公開免費地提供給該地區的居民觀賞。公共藝術的藝術表現可以是傳統的、也可以是非傳統的;公共藝術可以由藝術家或由其他社區成員集體創作;公共藝術也可能具備與觀眾互動的機制。公共藝術的社會功能是透過與觀眾的互動來影響觀眾的看法與信念。
美國弗吉尼亞州的里士滿市(City of Richmond)中心豎立許多大型的公共藝術。最醒目的是一組以美國內戰期間南方邦聯聯盟軍領導為主題的五座雕像。這五座雕像在美國內戰1865年結束之后才建立。當時的市政府希望透過這些雕像,除了紀念這些領導的成就之外,也企圖向未來的世世代代提醒戰敗的南方邦聯政府所追崇的價值思想。這些大型的、宏偉的、莊嚴的紀念碑上的將軍們,有的騎著馬、或坐或站、有的揮手、有的沉思。弗吉尼亞州的里士滿市在1861年至1865年間是南方邦聯聯盟國的首都。當時邦聯總統杰斐遜·戴維斯的住所,現在已經成為一個當地的史跡博物館,受到特別的保存。(見圖1)
我們得從美國歷史的角度來檢視才能真正理解這些雕像的意義。1776年美國以自由與平等為建國的宗旨。但是,事實上,在英國殖民的1607年到1865年間,奴隸制度在美國某些地方是合法的。19世紀美國積極擴展領土,南方的新腹地以種植棉花為主,仰賴引進大量的非洲黑奴來提高棉花的產量。鄰近南方非棉花產業的地區也把奴役合法化。蓄養黑奴逐漸成為南方的生活模式。南方各州堅持奴役制度與北方各州持反對奴役的意見相左,對峙的情形越演越烈。1871年,南卡羅萊納州首先宣布獨立,脫離美國政府。這個消息一傳出,同樣地處于南方的十個州政府立刻跟進。與南卡羅來納州共同宣布成立美利堅聯盟國,又稱為邦聯(也叫同盟、聯盟)。分裂初期,北方的聯邦軍極力堅守當時駐扎在南卡羅萊納州的三個要塞。1861年4月12日,南方邦聯聯盟軍領袖杰佛遜·戴維斯下令,派遣皮埃爾·博雷加德部隊炮擊桑特堡(Fort Sumter)。南北戰爭就此爆發,一直到1865年5月9日才結束。
內戰期間,當時的美國總統亞伯拉罕·林肯在1863年1月1日頒布《解放宣言》,下令所有被奴役于南方邦聯各州的人都可以重獲自由,并承諾被釋放的奴隸可以加入北方聯邦軍。此舉激怒南方人,堅持與北軍繼續對抗。雖然大部分的內戰發生在美國的南部,但在南北邊境各州以及北部各州也有抗爭。比如,最著名的是在1863年七月發生在賓夕法尼亞州葛底斯堡的戰事。美國內戰于1865年5月9日結束,聯盟軍(北方)勝利。戰后立即修改美國憲法,嚴禁并取締奴隸制度以保障非裔公民的身份,進一步授予非裔美國人公民投票的權利。
內戰結束后,南北雙方再次合并成為美利堅合眾國,共同建設國家。林肯總統特別指示允許戰敗的邦聯戰士返鄉,并且免除他們被逮捕或監禁的罪責。南方各州由于戰爭的破壞,片片廢墟需要很多的人力合作與決心才能重建。林肯希望藉著特赦邦聯軍隊的舉動來凝聚南北力量,重建南方。也因為這股“重建新家園”的信念,美國南方各州州政府更加重視公共空間的規劃,精心地為新城市設計的發展投注心力。
南北戰爭之后的“重建時代”,許多城市進行重建,南部各州也各自有新的發展。也是在這個期間,以前擁護邦聯(聯盟)的人開始掀起一陣史學家稱為“敗局命定”(The Lost Cause)的風潮。這個起始于大文豪波拉德的1866年的同名著作《敗局命定》(The Lost Cause)的運動,刻意透過文學的形式,散播對美國內戰的目的與奴役事實不符的假版本。許多以‘敗局命定’為主題的書籍和文章在聯盟社交圈里廣為流傳。從歷史的經驗得知,經常是戰勝的一方負起撰寫歷史的責任。然而,南北戰爭之后卻呈現不同的情況。戰敗的邦聯軍擁護者自己建構有利于南方、為南方脫罪的虛假歷史。對導致南北戰爭的原因、戰爭期間以及戰爭結束后發生的事件的陳述十分偏頗,甚至與事實不符。雖然不同的作家學者,用不同的語境來描述,但“敗局命定”的主題離不開兩個原則:一是歪曲歷史事實、二是厘清奴隸制度的必要性。他們認為奴役制度是提供被奴役者生活基本需求的一個有效的管理機制。而且,被奴役者普遍滿足他們的生活。南方并沒有輸掉這場戰爭,它會被北方軍擊潰是因為北方運用殘酷的軍事戰略,南方軍紳士派的戰斗當然不敵北軍的無情。他們也堅信內戰的主因在于對國家權利南北分配不均的意見不合,而不是因為奴隸制度(加拉格爾,1995;麥弗遜,2007;諾蘭,2000年)。事實上,“敗局命定”的主要支持者之一,Jubal Early中將早在1867年把南方奴隸們描述為:“……和其他世界各地的勞動階級一樣的快樂與滿足,甚至猶有勝之”。
正是在這種政治和社會環境氛圍下,前聯盟國的首都弗吉尼亞州里士滿市在戰后刻意規劃興建聯盟軍領袖的雕像。從1890年建立羅伯特·李紀念碑。這個雕像建于李將軍去世20周年,它的成立反映南部邦聯軍的理想以及對未來南方的憧憬。羅伯特·李紀念碑是市里最高、最雄偉的公共藝術。李將軍出身于弗吉尼亞州,被公認為是一個堅強勇敢的聯盟軍領導者而倍受尊重。這個雕像造形莊嚴,描述他騎在馬上,仿佛正在巡視他的部隊,或是正在前往與其他將領會晤的途中的模樣(見圖2)。李將軍是一個廣受歡迎的邦聯領袖,他在1870年去世后沒幾天,相關單位就有打算以公共藝術的模式為他設立紀念碑。但是因為這個項目由兩個不同的團體主持,在過程當中增加許多協商的困難度,費時20年才籌到從私人捐贈、州政府、與地方稅撥款募集的足夠資金。負責的委員會特地聘用當時極為知名的法國雕塑家馬呂斯,讓安東尼梅西耶(Marius- Jean- Antonin Mercié)。他融合坊間無數李將軍的塑像中找尋最栩栩如生的特質來呈現李將軍生前的神態。雕塑完成之后曾在法國做短暫的公開展示,才漂洋過海運送到美國。這個公共藝術雕塑是里士滿市第一個新開發地區的地標。1890年5月29日揭幕的時候,里士滿市的人口大約是80,000人。但是據當時的報紙得知,那一天參加揭幕的人數估計是100,000人,人山人海,盛況空前,遠遠超過里士滿市的人口。重視程度,可見一斑。
同一個時期,美國南部許多地區和里士滿市一樣,也努力籌措經費新建其他聯盟國領袖紀念碑。Loewen(2007)指出,絕大多數南北戰爭的紀念碑都是向那些戰敗的、失去榮譽的聯盟軍領袖致敬。而且,這些紀念碑的地點以美國南部為主,極少在北部各州設立。

圖1 特李將軍紀念碑1890,Marius-Jean-AntoninMercié,美國弗吉尼亞州里士滿市。︵攝影:梅蘭尼·巴芬頓博士︶

圖2 坐在羅伯特李將軍紀念碑的底座上,顯示雕像的巨大雄偉。1890,Marius-Jean-AntoninMercié,美國弗吉尼亞州里士滿市。︵攝影:梅蘭尼·巴芬頓博士︶

圖3 tonewallJackson紀念碑,臨近樹上掛著當地當代藝術家的『編織彈』︵譯者按:yarn-bombing,意味著用毛線當作行動藝術的媒材來重新改造一個既定的物件,藉此鼓勵觀眾反思︶。
弗吉尼亞州里士滿市的情況也非常類似。其他聯盟軍領袖的紀念碑,在李將軍紀念碑設置之后不久也陸續成立。1907年,相隔只有幾天的時間,南方軍騎兵指揮官J.E.B. Stuart以及南部邦聯的前總統杰弗遜·戴維斯的榮譽紀念碑陸續成立。1919年,聯盟將軍Stonewall Jackson的紀念碑建在紀念碑大道(見圖3)。最后一座聯盟紀念碑完成于1929年,紀念聯盟海軍領導MatthewFontaineMaury。
因為紀念碑大道的位居市中心,腹地很大,許多行動藝術家常常運用“藝術介入”的手段在這個十分顯著的地段展示作品。雖然大部分的介入行為以涂鴉表現,然而,其他藝術家也以不同的媒材來“介入”。象是KnitoriousM.E.G.以編織為主的作品。(攝影:梅蘭尼.·巴芬頓博士)
這些紀念碑的影響力到今天仍然非常大。因為,他們的存在加強了“敗局命定”(The Lost Cause)的企圖、延續并重燃內戰前后南部各州偽造歷史的集體記憶。此外,羅伯特·李紀念碑設立之后,里士滿市把紀念碑大道臨近的住宅區重新規劃;沿著林蔭大道,綠草茵茵的大豪宅比比皆是,在紀念碑大道兩旁伸展開來。甚至在戰后初期,里士滿市特別制定法律,運用約定俗成的方法,限制只有特定的權貴人士才可以進住大道兩旁的住宅區。這些權貴不受任何法令羈絆,可以隨時隨地在人行道上行走自如。
我們必須意識到,這些歷史紀念碑代表的價值意義,它們帶來的視覺沖擊,對當代美國社會實踐自由平等的建國宗旨的理念是一股讓人困惑不安的暗流。雕像的屹立不倒代表奴役制度的正當性、違背21世紀人人平等的價值仍然存在。盡管雕像完成后,當地居民向有關單位質疑這些紀念碑以及它們繼續宣揚南部邦聯的理念的價值,完全違背美國建國的精神,里士滿市有錢有勢的白人團體卻刻意忽略這些反對的聲音。《星球日報》是南北戰爭之后里士滿市非裔美國人的報紙。1890年,在李將軍紀念碑揭幕儀式不久,《星球日報》有一篇文章發表聲明,認為聯盟旗是“...叛國軍的旗子”,應該停止懸掛盟旗(佚名,1890A)。當時報紙也寫道,李將軍紀念碑流傳給里士滿市未來公民的只有是異化和叛國(佚名,1890b)。
多年來,不光只是里士滿市,甚至美國南部許多地方都竭盡所能努力紀念聯盟領導人。除了大量地設置尊崇聯盟軍的公共藝術作品之外,那些反對人人平等的團體,更不擇手段地以聯盟軍領袖或是反對廢除種族隔離的活躍人士為新學校的校名。也許是對民權運動的極端反應,這種繼續宣揚、紀念與聯盟軍有關人士以及它的理念的想法仍然十分活躍。這個情形在里士滿市以不同的形式呈現。其中,1971年成立的哈里.伯德中學(Harry F. Byrd Middle School)就是一個例子。哈里伯德是弗吉尼亞州的前參議員,他設計一套教學系統,積極反對、抵制學校“廢除種族隔離”的政策(WISE,2016年)。放眼望去,整個里士滿市,許多街道、社區、甚至是餐館都以聯盟領導人的名字來命名。坦白說,雖然它們代表的意義與當代的價值對立,這些隨時可見的人名,無形中助長把這些將領們在南北戰爭時期的行為合理化的風氣。
2015年6月17日,南卡羅來納州的查爾斯頓市,一名年輕白人走進歷史悠久的非裔美國人的伊曼紐爾非洲衛理教教堂。這個年輕人參加圣經班一小時之后,對讀經班的同學開火,殺死了9個人。其中包括年長的資深牧師和一位南卡羅來納州的立法委員。被捕的次日,這位21歲的年輕人提出聲明,他希望他的行動可以成為美國種族戰爭的開端。事件發生后,根據新聞媒體陸續提供相關的線索與圖像顯示,這個年輕男子經常在社交網站上拿著聯盟標志,并積極參與“白人至上”種族優越的運動。
民權組織南方貧困法律中心(Southern Poverty LawCenter)在即將發表的報告中顯示,全美至少有1,170個與聯盟符號有關的項目由公有稅款支付(Blinder,2016)。查爾斯頓市發生的屠殺事件讓大眾重新思考聯盟軍標志在美國南部普遍存于紀念碑的代表意義。其中較為引人注目的事件是南卡羅來納州的一個年輕的行動家,布雷紐瑟姆(Bree Newsome)在2015年6月27日自己爬上旗桿取下聯盟旗。這個事件也促使南部的其他市政府重新考慮當地既存的聯盟紀念碑的適當性。比如,路易斯安那州新奧爾良市議會投票決議移除四個大型聯盟軍的紀念碑(見圖4)(Brumfield & Ellis, 2015)。新奧爾良市市長表示,這些普遍可見的聯盟標志極可能是激勵查爾斯頓屠殺事件的因素之一,因此,“新奧爾良的市民有糾正錯誤歷史的力量,以及推動城市向前邁進的權利”。不過,也有反對者正在進行訴訟,防止紐奧良市移除這些紀念碑。類似的情形也發生在佛羅里達州的里維埃拉灘(Rivera Beach)決議老迪克西高速公路(Old Dixie Highway)的一部分改名為奧巴馬公路。在討論這個決定的時候,里維埃拉灘市長指出,“迪克西”這個名詞,“長期以來是種族主義的象征、是三K黨的象征、是焚燒十字架的象征,如今,我們正邁向新的一天,一個新的時代。”(Izadi,2015年)然而,近幾個月來,許多州政府已經放慢、甚至停止他們想要改變現狀的努力。相反地,一些州政府,包括弗吉尼亞州和阿拉巴馬州,紛紛介紹保護聯盟紀念古跡的法案,讓日后想要改變它們的努力難上加難(布林德,2016年)。
根據我在文章一開始所下的定義,我們可以注意到這些紀念碑本身并沒有改變,改變的是它們所處的社會氛圍。因此,美國南部的許多城市目前面臨了與這些由仇恨和壓迫組成的公共藝術抗衡的窘境。我注意到有三種主要處理方式:一、保留紀念碑,學校名稱等現有的原貌;二、把它們搬遷到一個集中站;三、在現場設置標語牌解釋紀念碑的緣由,并有增加更多紀念碑的可能性。如果我們要考量如何透過公共藝術來緬懷過去,還要創造對未來的愿景的話,我覺得,在三個選項里,第二個和第三個的可行性較高。因為整個里士滿市以及美國南部各州對這些推崇聯盟軍的紀念碑的意義詮釋十分狹窄,陳述著“敗局命定”虛假的歷史版本,它們必須重新梳理脈絡、厘清問題。設置反映當代時事的紀念碑將有助于層層解析、透視歷史事件的復雜性。同時,對于一些因為不當的圖像、符號、標志而造成觀者心理創傷的紀念碑,做出果斷的決定,盡可能地把它們擯除在公眾場合之中。

圖4 面臨移除命運的羅伯特李將軍紀念碑,路易西安納州紐奧良市,1884年設立。雕塑家:Alexander Doyle,(攝影:梅蘭尼·巴芬頓博士)

圖5 艾許紀念碑,美國弗吉尼亞州里士滿市。1996年設立。雕塑家:Paul diPasquale,(攝影:梅蘭尼·巴芬頓博士)
的確,建立符合時宜的共識與接受改變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然而,里士滿市的紀念碑大道對于美國內戰前后的歷史陳述,必須多元地囊括更多詮釋的空間以及不同族群的經驗才有意義。雖然,紀念碑大道在1996年增加了宣揚人道主義的網球明星阿瑟·艾許(Arthur Ashe)的紀念碑(見圖5)。對里士滿市民而言,這個雕像對于南軍領袖雕像系列獨斷呈現的“敗局命定”的虛假歷史,起不了任何醒思批判的作用。事實上,市政府當初設置艾許紀念碑的決議也遭遇許多當地居民反彈的激烈情緒。有個白人說:“艾許的紀念碑會破壞整個大道特殊的意義。大道上的雕像要凸顯的信念只有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Hickey,1996)另一名非裔居民評論說:“如果(在紀念碑大道)可以看到一個黑人雕像,那么,對我而言,這個大道的意義這遠遠超過馬匹與大炮。”(Hickey,1996)的確,我贊成里士滿市應該廣泛地研究婦女以及其他種族在南北戰爭時期的經驗,讓他們的事跡也在紀念碑大道上占有一席之位。比如,里士滿市可以借鏡紐約市設立Harriet Tubman的經驗。紐約這件作品除了尊崇女性樂于助人的美德之外,也讓人感受到對未來的無限希望。在南北戰爭的歷史中,來自里士滿市有名的女性包括Elizabethvan Lewand Mary Bowser。她們在內戰時為北軍的間諜,潛伏在里士滿上流社會中。是一段值得宣揚的歷史,也頗富教育意義。我認為,當前里士滿市、弗吉尼亞州、以及其他美國南部各個城市,必須認真思考這些持續崇敬聯盟標志、反對平權的公共藝術的恰當性,以及它們對大眾傳遞的訊息可能帶來的沖擊。
(翻譯:陳怡倩)
(作者單位:弗吉尼亞聯邦大學藝術教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