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視角下的術語特性

葉蘇

摘 要：術語屬于語言總匯，術語具有語言的基本特征。語言是反映人們精神、物質世界的音、形、義結合體，是最基本的信息載體，是人類交際、思維、表情達意的工具，語言作為人類文明發展的產物，和社會文化的發展是同步的，因此具有強烈的文化性和社會性。語言總匯中的共同語也有大量的同義詞和多義詞，產生的原因多數源于受語言自身文化性和社會性的影響。術語作為語言總匯中的一個分支同樣受社會、文化的影響。同時術語又是語言總匯中特殊的一類詞匯，它又有著系統性和變異性的特點。

關鍵詞： 術語 文化性 社會性 變異性 系統性

基金項目：本文系上海市教委重點課程“綜合德語”項目，項目編號：1K-16-305-002

一、引言

在科技文章中，傳達信息的最重要載體就是各類科技詞匯，而其中最重要的則是術語。 “術語”有兩個詞源，一個是拉丁語詞源（terminus），一個是希臘語詞源（pos），都有“界限、邊界”的意思。 “術語是與某一知識、活動領域的概念相聯系的詞或詞組。”

下面我們從翻譯的角度出發，結合一些德語術語實例說明術語特性。

二、術語的社會性

術語詞匯受社會文化的影響，尤其是術語詞匯中的外譯詞，一定時期的外來詞能夠反映當時的社會環境、民族心理、語言觀，以及與源語民族的交流狀況。例如早在唐朝，中國就在佛經翻譯中采用音譯的方式引入了許多外來的佛經概念，這和當時較為繁榮的政治經濟背景和開明的文化態度有關，在這樣的背景下，人們易于接受外來文化，這也是大量外譯詞產生的深層原因。這說明“語言表達形式的創新與多樣化歷來都是和彼時學術風氣的開明與包容緊密相連。”（張沉香，2006：64）翻閱專業資料，我們可以發現大量從外文中不經翻譯、直接借用的詞匯或縮略語，特別是一些機構名或專名，如EDV， SAP等等，這也從一個側面反映了隨著全球在各個領域交流的深入，人們對外來文化的認知程度、接受程度的進步。社會進步體現了人們對外來文化的寬容，影響人們對外來詞的認識。語言本身也需要適應社會發展，它是社會發展在精神領域的產物。“語言是屬于社會現象之列的，它是社會中人們的交際工具。作為社會現象的語言，它自然要隨著社會的發展而發展。語言中，詞匯的演變直接反映了社會的發展變化，詞匯的歷史是社會歷史的一面鏡子。新的事物出現了，隨之也會出現作為新事物名稱的新的詞語；舊的事物消失了，作為舊事物名稱的舊的詞語也隨之消亡。”（王鋼，1988：209）術語詞匯也依存于社會文化，隨社會變遷而變化，有的術語可能會被社會淘汰，為新術語所代替，例如嚴復最早翻譯的“天演論”，隨著西洋文化的引進和傳播，隨著人們對這一概念含義認識的清晰化，逐漸被“進化論”一詞代替。

三、術語的系統性

術語的系統性可以從三個方面理解。一方面是指“論著者的某一著述，（甚至所有相關研究）的術語應該自成系統或者符合約定俗成的系統且有可辨性，不能遺漏重要或必不可少的術語。”（侯國金，2009：72）其次，是指密切相關術語的翻譯要遵循統一的標準，翻譯時

不能離開同一個術語系統，例如與科學相關的術語，我們一般都譯成“……學”，這對科學研究和技術發展有極大的推進作用，有利于科技文獻的寫作、出版、檢索和術語數據庫的建立。中國古代對科技名詞術語曾經有一套嚴格的體系和命名方法，而如今在術語翻譯界反而缺乏系統化和標準化，在當下還是以引進國外技術為主的背景下，術語的系統性顯得尤為重要。要將翻譯的術語置于它原屬的系統中考察，從系統的角度對其規范化。第三. 系統性指的是術語在實際使用中受所屬專業或學科的體系制約，其語言組合必須遵守一定規范。（孟令霞，2011：28）術語命名時要注意術語的層次性、邏輯性。例如：“電視機”和“平板電視機”就不屬于一個層次，它們之間是包含關系，而不是并列關系。弄清術語的“源”和“流”，不能違反邏輯系統原則。

總之，科技術語在一個學科內或相關領域中不是孤立的、隨機的，術語在該學科術語體系中的分布符合學科概念體系和邏輯相關性，這其中包括“上位與下位（屬與種）概念關系，整體與部分關系，部分與部分關系，以及時間、空間和因果聯系的關系。”為了保證術語的系統性，翻譯選詞時需要仔細斟酌，考慮術語的構詞能力，如化學的命名原則系統；動、植物學中門、綱、種、屬、科、目的分類系統等。

四、術語的變異性

術語的特征是可以準確表征一個概念或稱名事物，一般來說，一個術語對應一個概念，在一定的語境中，術語是趨于單義性的功能單位。然而，通過實踐中對術語功能的分析，我們可以發現，術語的單義性只是人們設想的一種理想狀態，實際中，我們可以發現很多一詞多義，同音（同形）異義的現象。這里術語和概念的單一對應關系被打亂，語言單位的內容與形式的單一對應出現了偏差，我們稱之為術語的變異，體現在術語的內容、形式和功能層面。術語變異現象的產生一方面可以歸結于術語對應的概念系統不同，以及不同民族的在語言和認知水平上的差異。（孟令霞，2011：29-30）“這對于處在不斷發展中的術語總匯（系統）來說，都是正常的、合乎人類認知規律的現象。隨著科學技術的進步、人們認知水平的提高，一方面，會出現新的概念，相應的術語系統中也就有可能添加新的成員；另一方面，術語的同一物質外殼甚至有可能表示一個全新的、同過去的概念相對立的、矛盾的概念。”（吳麗坤，2005：70）另一方面，術語的變異性還源于術語跨領域的借用，例如理科中的一些概念，隨著經驗科學在科學研究中的深化發展，不僅理科中的一些方法論被廣泛用于其他專業領域，連一些理科概念也被借用。如力學術語“力，能量，場”等，常被借用來描述生命、心理和社會現象，我們常把社會上一些積極正面的現象稱為“正能量”，或用“氣場”來形容某個人在交際中給人留下的印象。還有一些物理學術語被賦予了濃厚的修辭色彩用于社科領域中，形容一些社會現象， 如“內耗，余熱，反差，輻射”等等。術語借用時被賦予了新的含義，也就是說，它的概念系統發生了變化。隨著同一名稱概念含義的變化，一個術語變異成為多個術語，形成術語變異分化的現象。

五、術語的文化性

詞語不僅僅是對語言外可以清晰界定的物體及概念的稱謂，它介于認知和實際存在的客觀事物之間。詞語其實并不指稱客觀事物，它是我們頭腦中對客觀事物的聯想。因此詞匯代表了某一個民族/語言共同體慣例性的思維方式，帶有強烈的民族文化色彩。John Locke 早在17世紀末就在“Concerning Human Unterstanding” 一文中論證了在語間對比中，一些詞語內涵的對應外語表達是缺失的。這種現象其實不僅僅存在于共同語中，在專用語的詞匯、特別是術語詞匯中也十分明顯。術語不僅僅是指稱語言外部客觀事物的語言手段，它更多的通過描述概念的某個或某些特征，通過實現通向人類自我意識的安全通道來劃分客觀世界。（Albrecht，2003： 18）專業知識習得與該專業領域的概念和術語密不可分。在這里我們不禁要提出這樣的問題，嚴格區分語言知識和專業知識是否可能，是否有意義？是否能夠嚴格劃分不同的受語言、文化影響的思維方式和觀察角度？術語不僅僅可以傳送概念意義，還能夠傳送受單個文化影響的概念聯想，術語中凝聚了語言知識、文化知識和專業知識。

術語的文化性明顯體現在人文學科、醫學領域，如法律、管理性專業術語或經濟類術語，他們的文化敏感性較高，以法律類術語為例，不同國家會根據各自的社會特性，文化特性來制定一些社會機制，約束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在技術類學科中，術語的文化性同樣存在，它體現在對于客觀事物的語言劃分上，在不同語言中，客觀事物常常被劃分成不同大小的“柵格”（Raster），這個現象反映在術語中就是我們常見的一詞對應多個翻譯。（Reinart，2009：119- 121）以德語中的“Schraube”為例，作為一個上層概念，它包含了中文的“螺栓”和“螺母”，那么在文章中出現“Schraube”這個單詞時，就需要根據上下文來判斷其具體含義。作為技術領域的術語，其描述的對象為相關專業的實體或概念，雖然文化敏感性并不像人文社科和經濟類術語那樣十分明顯，但是也體現了一定的文化性，這種文化差異還體現在對概念系統的劃分方式上，例如德語中對“Ventil”這一上層概念的劃分方式，有一種分類方式是根據工作狀態下有無操作者將 “Ventil ”分成“Arbeitsventil”，即在工作狀態下自動開關的閥門，或“Bedienungsventil”， 即需要由使用者操作的閥門。漢語中，人們習慣按照閥門結構特性、材質或壓力大小分類。

六、結語

術語也受語言和文化特性的影響，體現出文化性、差異性及社會性等特征。語言折射人們的世界觀，“通向世界的通道”要借助語言實現。（Albrecht 2005：38）術語不但是客觀事物和概念的稱名系統，同時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分類系統，它反映了受文化、社會影響的世界觀。（Reinart 2009： 122）術語譯者在翻譯實踐中必須充分考慮到術語的特性，選擇如“增譯”、“補譯”或“減譯”等適當的翻譯策略。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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