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雪儀
在香港以分數和學業成績高于一切的年代,學校已經成為『公司化』(corporatized),以衡工量值作為指標,社會大眾也視學校教育為『狀元產地』,著眼訓練學生畢業后『前程似錦』為首要的目標,藝術教育也同樣以獲取獎項為重要生存的價值,除此之外,啟迪學生品德教育,讓他們建立正確的價值觀,或者通過藝術培育,充實學生的靈性及文化生活,從而面對瞬息萬變的時局,勇闖不可知的未來,這一切一切都難以量值,結果,如今香港所謂全人發展及品德教育只是美麗的口號。
要把中華美學精神培養給新生一代,可以從中國傳統造型藝術中汲取靈感。在造型藝術前面加上中國傳統兩個限定語,表達出中國一詞強調民族特質,傳統就是相對現代而言。面對近現代出現從西方移植過來的新興造型藝術的內容,今天要把中國傳統文化精神傳承下去,以中國書畫藝術作為例子。
一支柔軟的毛筆,卻能表現富有彈性的筆鋒,無論是一點一畫,運筆時都有嚴格的要求,如行筆、收筆、回鋒、出鋒須力貫到底,既要有力量,卻不能生硬,也要含蓄,散發出筆中的意蘊。正如古人云:『橫線如千里陣云,豎線如萬歲枯藤,點如高山墜石等等。』并且能運用墨色變化出濃、淡、干、濕、焦等色彩,歷代的書畫家對于墨有五色的濃淡變化也有一定的要求,例如:淡也要淡得厚、有韻味,不能枯竭或單薄,而濃墨要渾厚,無論是積墨、潑墨、破墨都要見筆等等。但其實筆跡、墨韻呈現于宣紙上,不單能體現畫家的技法水平,更重要的是通過筆墨來塑造藝術形象時,流露出畫家如何駕馭毛筆的能力及對墨色語言理解的水平,同時也反映出作者繪畫時的情緒、藝術個性和文化修養的功底。正如明代李日華在《紫桃軒雜綴》中記文征明說:『人品不高,用墨無法。』
由筆墨的鍛煉過程,到藝術上的升華境界,其中除了體會出筆墨、形神、干濕、濃淡、黑白、收放等范疇對立統一的關系外,也同樣領悟出造化與心源、形與神、似與不似等范疇的對立統一關系,因而藝術家將主客觀的統一作為創作追求的最高境界,所謂『物我兩忘』『與天同契』等。中國書畫的筆墨,不僅僅是一種形式構成的語言,也是一種精神外顯的載體,不但表現出傳統的美學,也包含了傳統哲學的內涵,書畫作品中往往把哲學的人道與天道結合起來,去探索兩者的聯系。不論是遠古時代的『陰陽交互』『五行說』,還是儒家的由人及天、道家的由天及人,都強調人與自然的統一,如莊子日:『天地與我并生,萬物與我為一。』當中體現了人與天地精神往來、和諧共生的『天人合一』的思想、主客統一的美學及哲學。而儒家的『成教化、助人倫』思想有利于書畫注重主觀情感的抒發及社會功能的實現。而禪宗的直覺妙悟則被文人藝術融人人品、修養、筆墨創作的自我修煉的過程。由此可見,藝術家在筆墨的鍛煉的過程中,貫穿于美學的觀念、哲學的精神及修為的體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