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開國大將羅瑞卿的長子,羅箭少將和他的父輩一樣,把自己的一生獻給了祖國,獻給了新中國的國防科技事業。由于出生在戰爭年代,羅箭和出生在同時代的開國元勛的子女一樣,經歷了顛沛流離,就連升遷,也是靠自己從基層一步步干起來的……
寄宿童年
羅箭,1938年出生于延安,母親郝治平是北平“一二·九”學生運動積極分子,1936年來延安后與其父羅瑞卿相識結婚,生下羅箭。
延安地處陜北,土地貧瘠加上人口驟增,使得大家的生活環境越來越艱苦。紅軍一下子全聚集在那里,給當地群眾帶來很大壓力。后來,中央指示滕代遠帶領一部分抗大學生留駐,而大部分人則由羅瑞卿帶領前往太行山區駐扎,再分配到全國各解放區。正是在這樣艱難的情況下,羅箭出生后,不得不被交給當地老鄉寄養。
“當時因為環境所迫,有許多革命后代一出生就寄養在老鄉家里,據說收養我的是家賣豆腐的,在當地算中等富裕家庭。我在這個家里只生活了一小段時間,不久就回到延安保育院和抗日軍政干部子弟小學的集體生活中。盡管這樣,由于兵荒馬亂的,我們那時候出生的孩子,普遍都營養不良,我父親長著1米82的大高個兒,但直到成年,我身高也沒超過1米75。”羅箭笑道。
羅瑞卿離開延安時,羅箭還只有1歲多,因此對父親沒有過多印象。等到羅瑞卿從太行山前線返回延安,父子再度相見時,羅箭已經5歲了。“記得那次見到父親,他又高又瘦,很威嚴,我對他很陌生。當時父親坐著卡車來保育院接我回家,這也是我第一次見到汽車。這在延安也是很少有的了。”雖然事隔多年,但對于那次相見,羅箭至今歷歷在目。
由于戰亂,全國各地出現了許多無家可歸的流浪兒。宋慶齡、鄧穎超和社會活動家史良等人發起成立“戰時兒童保育會”,延安積極響應,將中央托兒所改名為“延安保育院”,這樣一來,得到了社會各界的一些捐助,生活條件略為改善。
與父親聚少離多,羅箭顯然對經常照顧他的朱總司令和康克清媽媽更親一些。當時在朱老總身邊有好幾家的孩子,父母上前線了,就把小一點的留給康媽媽,大的送進學校。
“朱老總很慈祥,他和康媽媽都特別喜歡孩子,所以,小時候我跟康媽媽的感情更深一些。”羅箭說。
紅色理想
1952年,羅箭入讀101中學,此時的他和父母在一起的時間相對多些了。“當時,中央和國家領導人的后代很多都在這所學校。建國初期這些孩子選擇這所學校,其實是有原因、有時代背景的。當時我們還屬于供給制,而北京的其它學校是要收費的。101中學前身是從解放區遷來的,老師大都是隨學校進城,進京后又從本地適當補充了一些。我們沒有錢,部隊每個月按若干斤小米的標準供給我們吃穿用,就是我們的供給待遇,所以吃、穿、住大人小孩都差不多。”
在101中學,羅箭的功課一直很好,尤其是理科。羅箭永遠記得父親說過的話:“要上理工科,學好科學知識,今后好建設國家。”羅箭說:“我們那時高考,功課好的都報考了理工科。由于父親鼓勵我學好數理化,加上當時我的班主任是物理老師,我又是物理課代表,因此我物理學得特別好,不論大考小考都是5分(滿分)。那時經常宣傳的共產主義就是‘蘇維埃加電氣化,而電能中最先進的是原子能,所以當時我的理想就是學原子能,而且目標直指哈爾濱軍事工程學院。”
由陳賡大將主政的哈爾濱軍事工程學院,當時可是青年學生心目中的圣殿。一天,羅箭跑去看望陳賡。“那是個星期天的早晨,陳伯伯剛起床,他一邊坐在沙發上穿褲子一邊問我找他干嘛?我說我要考哈軍工。他問我想學什么?我說想學最尖端的原子能專業。陳伯伯告訴我當時哈軍工沒有這個專業,就推薦我去考中國科技大學。當時中科大在北京剛成立,被稱為聶榮臻元帥的‘試驗田。為了發揮中科院專家的作用,中科大每個系的設置都與中科院的每個所相對應。后來我就放棄了被保送北京理工學院(今北京理工大學)的機會,憑自己的本事,以優異的高考成績進入中科大。”
1961年初,哈爾濱軍事工程學院成立了核物理系,并在全國主要高校招插班生。原因是當時毛主席、中央軍委下決心加快把我國核武器搞上去,有關各方面的準備工作都在加強,初步預定第一次核試驗在1964年到1965年進行。為加快培養人才,縮短科技干部成材的時間,專門把已學完基礎課的在校生,擇優集中至哈爾濱軍事工程學院。羅箭一聽到這個消息,和當時的許多人一樣轉學到了哈軍工二系。此時,羅瑞卿正協助周恩來和聶榮臻主抓“兩彈一星”工程,他很支持羅箭的想法。
由于當年哈軍工學生中,黨內高級干部的子女多一些,外界很多人稱哈軍工是貴族學校,其實這是一個很大的誤解。“哈軍工成立的目的,就是為了加強中國的國防工業。1953年成立之初,朝鮮戰爭還沒結束,毛主席和陳賡大將談到朝鮮戰場的形勢,著手建設我們自己的軍事工程院校。當時中央開會,陳毅伯伯就跟大家拱手相約:‘我們參加這次會議的人都要帶頭把子女送到這個學校來。當時,到哈軍工上學就意味著準備上前線,走毛岸英的道路,為國獻身。當年哈軍工的學員畢業時,無論工農后代,還是高干子弟,都紛紛給黨支部寫信,要求到基層、到前線、到祖國最偏遠的地方去。我們入哈軍工的目標很明確,就是為國防科研獻身,國家的利益永遠都是放在第一位。在中國兩彈一星的事業中,哈軍工的畢業生占了大多數。”羅箭說。
1963年畢業后,羅箭被分到了核試驗基地研究所。
發揮余熱
由于林彪的誣陷,“文革”第一個受到沖擊和迫害的是羅瑞卿。羅瑞卿被抓進監獄,受到殘酷迫害,使他的左腿致殘。羅箭和弟妹們也被趕出了北京,兄弟姐妹7人分在6個地方,且6年中從未沒見到父親。事發之初,尚在新疆核試驗基地負責核試驗測試的羅箭,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1966年2月,第三次核試驗即將開始,羅箭已經準備進試驗場了,領導突然通知他去山東參加“四清”工作,羅箭沒有多想就接受了“新任務”。當時所里也不知該怎樣處置他,只得把他“閑置”起來,什么工作也沒有,和準備復員處理的一些工人留在北京,而其他同志都遷往西北試驗基地了。
1970年,葉群親自指示,羅箭留在北京“威脅首都安全”。所以,有關方面強迫羅箭按戰士身份復員,發配回四川南充老家第二繅絲廠當工人,在工廠的煮繭車間和十幾歲的青年娃兒一起當運輸工,為繅絲女工們運送煮好的蠶繭,直到1976年“文革”結束。羅箭說:“當時的政治壓力特別大,每次運動一來,我就首當其沖被揪出來批判一番,但工廠的工人們對我可好了,千方百計地保護我。”
“我們這一代人受父母那一代影響太大啦。我及我身邊的這些高干子弟,尤其是哈軍工的校友,都是自己從基層一步步干起來的,這都是與父輩的耳濡目染,以及哈軍工嚴格的組織紀律教育分不開的。”
退休后,本已解甲在家的羅箭,出于道義與責任,又和妻子林耿耿以及其他兄弟姐妹們一道,積極為原晉綏抗日根據地的老區建設———父輩們曾經戰斗過的地方的教育事業奔走呼號、發揮余熱。
“我們回去,是替我們不能重返那片熱土的父輩們了卻一樁心愿。”羅箭感嘆道。
(摘自《中華兒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