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燈

孫清越

當夜晚這黑色的老虎悄然無聲地逼近時，太陽焦急地逃走了。可是，光明并沒有拋棄這里，它蜷縮進一個形似蘑菇的透明圓柱，守候著黎明降臨。

這個形似蘑菇的透明圓柱，被叫作路燈。

這個雨夜，小區的路燈如一個個矮小的頭戴黑帽的紳士，挺立在雨中，神似博覽全書的智者。路燈用自己的智慧照亮了身邊的事物，幫它們脫離黑暗的困擾，步入光明的殿堂。白天任由人們踐踏的黑白鵝卵石在雨水的沖刷和路燈的照耀下，泛著點點銀光，像銀河般環繞著路燈黑溜溜的身體。它們雖被鑲嵌在水泥中，但卻表現出一種對自由的向往，它們不甘心永遠待在這兒。這些，路燈都在心里默默地贊嘆。

花壇中的蟹爪草茂盛地扭卷在一起，風像是一位指揮官，使它們左倒右翻，不得安寧；雨慷慨地為它們掛上晶瑩剔透的珍珠，扁圓的，像軍功章一樣垂在草的胸前。三葉草和向陽花縮緊了花瓣和葉片，皺成一團，這一邊叢、那邊一叢，相依為命地彼此依靠。這些，路燈都靜靜地守望。

這時，小區的一只流浪狗急匆匆地從草叢里跑出，嘴里叼著一根骨頭，邁著碎步繞到路燈旁，就著柔和的光，啃著那根已經光溜溜的骨頭。它的身子弓得像一把弩，在風雨中不住地發抖，尾巴緊緊夾著，像一個不滿足的“逗號”。在光的照射下，它淋濕的毛不再松軟，一簇簇像刺一樣立在背上。這些，路燈都暖暖地關懷。

當夜晚終于離開，并且帶走了它的隨從——風和雨，燈里的光明抖一抖身子爬了出去，瞬即變成一米陽光。它將把夜晚的記憶送給太陽去晾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