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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忘故鄉的金竹林
鄂西北大深山里是我的故鄉,少小離開它久了,兒時的好多事情都已淡忘。但故鄉秀美山水的景色在記憶中仍是五彩斑斕的。尤其是老屋三面圍著的大片金竹林仍是記憶猶新。
在我國,竹子是個有40多屬290多種的龐大家族,它渾身是寶,用途極廣。竹筍食用鮮嫩可口,是宴席上的佳肴大菜,古人有“寧可食無肉,不可食無竹”的說法,道理是不言而喻的。竹竿可編制各種家具、樂器、工藝品。竹葉、竹茹可入藥,有祛熱化痰的功效。怪不得古人有“食者竹筍,庇者竹瓦,載者竹篾,衣者竹皮,書者竹紙,履者竹鞋”的說法,真可謂是不可一日無竹啊。故鄉的土壤適合竹子生長,五間土坯墻的老屋前出門走過四、五米寬的道場坎下,左、右兩邊都被竹林圍著,真有幾分“竹林繞來繞去,深處藏著人家”的詩畫意境。竹子豐茂地生長有六十多年了。
父親小時候讀過二年私塾,十二歲跟師學篾匠手藝。師傅看他聰明、悟性好,只學一年就讓他出師自立門戶做起了篾匠手藝。他竹伴人生,可以說竹子就是他這一輩子的心愛之物。老家的金竹林就是他親手栽植而興盛起來的。1949年家鄉人民得到解放。那年冬天開展了轟轟烈烈的打倒地主分田分地的土改運動,被劃為貧農成分的父親參加了斗地主分果實的運動。分地主家財產時,他什么都不要,唯一就看中了地主竹園里并排生長著的兩根粗壯的金竹,他用鋤頭挖起來并扛著走了七、八里山路,回來栽植在老屋道場坎下的土坡上,第三年,新竹破土而發,五年后竹子成林了。幾十年竹鞭接二趕三發,十串百、百串千地發新竹。鼎盛時的新竹粗壯高大特別讓人羨慕,有人看了說是一園成大器的“竹人竹馬”,預示了家興人旺的好兆頭。

金竹昌昌,林蔭深深,竹林成為我們兄弟特別好去愛玩的佳處,每年春意盎然的二、三月間,新竹破土拔節,萬竿吐翠,嫩嫩的筍,青青的葉,楚楚動人。夏天的竹林里是極致的涼爽,兄弟幾個喜歡在里面乘涼,我們乘涼時圍坐一圈讀著借來的小人書,有時也去捉知了以及尋蟬蛻的殼賣錢買學習的紙與筆。秋冬季節,我們很少到竹林里玩耍。只有當大雪壓住竹身時,父親才領著我到竹林里一根一根地搖動竹子,抖掉竹身上的積雪,免得它被壓碎而劃不成竹篾做不成竹器,那就毀了一家人的生活大計。
在這幾十年里,金竹林也遭受過毀滅性的破壞。“文革”中,一根根竹子被當作資本主義的尾巴砍掉了,大集體的生產隊隊長一聲令下,伐竹毀林,燒竹種糧,說是要讓糧食上綱要,但還是難上綱要,仍然過著餓肚子的生活。好在是竹林遭受厄運時間不長,改革的春風就吹進了故鄉的山旮旯,老屋周圍的金竹林又重歸原主,砍不盡的竹子斬不絕的竹鞭應運而生,偌大的竹林又瘋長瘋發了。
而今,故鄉金竹林的興起人,敬愛的父親已經離開我們多年了,竹子仍茂密又旺盛地生長著,長勢連年看好。那竹子秀麗多姿、挺拔不彎、志在千里、凜然不屈的品質才是最令人難以忘懷的!
(湖北朱義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