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菲靜
?
紀實性人物公益宣傳片淺析
——以《真誠·溝通》為例
◎沈菲靜

《真誠·溝通》開播于2002年,是《東方時空》的一個創意性板塊。2010年改版后的《真誠·溝通》進入央視新聞頻道,以公益廣告的形式滾動播出,時長為90秒,至今已播出400多期。節目一直秉承“關注社會生活、關注普通人的真實情感、積極勵志”為宗旨,力求表現大時代中平凡人身上點滴的真善美,展示人文關懷,重申理想主義,提供獨特視角,傳播核心價值。
作為全國唯一一檔“同一總主題的公益宣傳片欄目”,近年來《真誠·溝通》獲得了良好的口碑,體現了央視新聞頻道的品牌價值,積極踐行了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真誠·溝通》人物的選擇必須具有非常突出的典型性和不可替代性。在央視這樣一個國家媒體的平臺上滾動播出,人物的選擇需要有充分的依據來支撐。這個人物打動觀眾的情感點在哪里、人物故事是否代表社會典型的情感和價值觀、事件是純個體行為還是具有可借鑒的社會意義等等,這些都是在進行選題策劃的第一階段需要解答的問題。作為央視最短的固定欄目,《真誠·溝通》強調個案選擇的普遍社會意義,不獵奇,不追求極端,而是追求情緒的典型性和社會的共鳴性。紀實類公益廣告的出現對于樹立社會真善美的形象和尋求普世價值具有重要意義,而人物的選擇和形象的塑造也反映出了欄目對于《真誠·溝通》這一主題的立場和傾向。”
《真誠·溝通》選擇的人物,雖然不是以生硬的宣傳和教化為目的,但它的確用一種更安靜的方式,希望打動和感染觀眾。節目中最常出現的人物形象就是生活在城市或鄉村的一些普通人,他們做著并不驚天動地的工作,甚至生活得比他人更為艱辛,但是他們內心有一種向善的力量;一個偶然或者必然的理由成為他們某些行動的初衷,從此開始數十年如一日的堅持,讓細微的感動變成深深的震撼。
《煤氣工》一片講述了南京的一位從農村進城的中年父親,女兒借讀缺學費,校長幫忙補齊了幾百元錢,他帶著感激的心情決定日后也要幫助上不起學的孩子。一家人的生計就靠他扛煤氣罐,扛一個煤氣罐掙2元錢,他從中留出5角,積攢起來資助沒錢上學的孩子。十幾年的點滴堅持,他以微薄的力量資助了十幾個孩子上初中。雖然他自己的生活常常捉襟見肘,但他默默地堅守著內心誰也不知道的承諾,將感恩化為行動,無聲地傳遞給需要幫助的人,形成一種愛心傳遞。
《真誠·溝通》所選擇的人物,存在于平實的講述和影像展示里,他就是那個我們在匆匆的上班路上、在喧囂的菜市場中、在某輛公共汽車上擦肩而過的普通人,是一個個在我們的生活里安靜存在的人。觀眾會感受到一種真實的存在,并且捫心自問:我是不是也可以做到?這種感染人的力量,就是《真誠·溝通》創辦人之一雷溶常常提到的:“尖銳的打動,安靜的震撼。”人物選擇是一個片子成功的深層動因,講述和拍攝方式只是外在的包裝,人物自身流露出的精神內涵是支撐一個能夠打動別人心靈的故事的最關鍵因素。
《真誠·溝通》采用人物自述的方式,所選擇人物將他們的經歷以及所感所悟用自己的話語方式解讀給受眾,有效地拉近了講述者和觀眾之間的心理、情感距離。拍攝者作為第三方在片中隱身,完全消除了媒體的介入感,讓片中人物在講述的時候不被打斷,從而在90秒鐘的有限時間內完成情感高度集中的內容傳播,合乎人們視聽一體化的整體感知。
而如何在90秒內完成一個人物故事的講述,讓這個人物有血有肉,令觀眾感動或有所激勵領悟,進而產生完整的理解和深刻的記憶,并在有可能的人際交流范圍中進行二次傳播?這要求片子用故事講述的方式達到切實有效的傳播效果。好的故事講述,是在尊重真實性的基礎上,用媒體的專業技術對故事和鏡頭進行藝術化、技巧性的調整,以吊起觀眾的胃口,讓90秒的時間充滿懸念和節奏感,加上現場同期聲和音樂的配合,帶給觀眾立體的視聽感受。
《彩繪卡車司機》中,卡車司機孔龍震為了不吵醒家人,一大早連燈都沒開,洗澡刷牙,換衣服出門,坐進大卡車的駕駛座,開始了一天的工作。賺錢養家,他的工作就是在路上,一天天下來疲憊而枯燥。影像中大全景的城市、公路,特寫的人物側面和逆光中的剪影,營造出人物自述中所講到的孤獨感。然后他用緩慢遲疑的口氣說:“我不愿意說夢想。”片子的轉折和承接由這一懸念開始:他的夢想是什么?為什么不愿意說?接下來的鏡頭里,片子對他畫畫的細節和從駕駛室窗戶看出去的景色進行交叉剪輯,原來他的愛好是畫畫,他的夢想和畫畫有關,而畫的內容是他每天行駛在路上看到的一切。灰暗的人群、彩色的氣球、奔跑中用高速攝影展示的表情稍顯夸張的中年女子、目光中似空洞又似有一切的工人的轉頭。他在日常疲乏平淡的工作里敏銳地感知著周圍的一切。這種觀察和體驗是獨特的、深刻的,而畫畫這個行為是他火熱內心的一個宣泄口。成為名畫家是他覺得不切實際的幻想,然而畫畫本身讓他成為一個與別人不一樣的卡車司機——他的夢想有所寄托,而這種非功利驅使的、只是源于熱愛的對夢想的追逐,有一種更加純凈的力量。片子結尾打出一行字幕:“致在夢想道路上的人”。導演對這個片子節奏的控制,深刻地體現了其對生活的感悟和對人物內心的把握。片中利用鏡頭的獨立敘事以及光影運用的手法,都在配合整個故事的講述。要達到這種效果,對人物內心細節的捕捉、強大的價值認同、細致入微的觀察都需要時間和閱歷的積累才能做到。
有研究者在關于《真誠·溝通》情緒表達的分析中提到“細節情緒化”這個概念:“最重要的變化,都發生在心里;而所有的情緒變化,都能反映在現實影像的細微之處。即編導通過一個細小的動作、行為,哪怕是一個眼神來反映人物的內心世界。通過運用一些小的細節,反映人物的真實想法,并為人物的內心剖白做有力的佐證。”
《保護斑頭雁》中,吐旦旦巴是一名守護高原珍稀鳥類斑頭雁的藏族志愿者。由于人類的破壞行為,這種世界上飛得最高、能飛越喜馬拉雅山的鳥的總量越來越少。吐旦旦巴每天在斑頭雁大量聚居的班德湖進行觀察和巡護,及時制止人類的破壞行為,保護鳥兒們安全繁殖和生活。像他這樣致力于環境保護、動物保護的志愿者大有人在,他們的無私行為確實值得尊敬和贊賞,但除此之外,是否還有更細致的情感點能夠突出人物的個性,能把這個片子做成“他”本人的故事,而不是換上任何一個志愿者都可以成立的故事?在片中,我們能看到編導對這一問題的思考。片子一開頭,吐旦旦巴巡護回來,妻子帶著女兒在帳篷門口等他,女兒張開雙臂叫“阿爸”,他跑過來抱起女兒。看似與保護斑頭雁無關的一組鏡頭和細節,展示了人物在志愿者之外的另一個身份:父親。在隨后的講述中,吐旦旦巴講到有了女兒之后,他更加能夠體會斑頭雁的蛋被破壞給鳥媽媽帶來的傷痛和無奈,更加理解它們想要保護幼鳥的心情,因為“動物和人一樣,保護自己的孩子是天性”。這樣,在他保護斑頭雁的行為里面,加入了家庭親情這樣一個元素,連接了人們最普遍的情感,而在這一點上,人類和動物是一樣的。片中吐旦旦巴抱起女兒的細節,和他找到一只不慎滾落在草地里的鳥蛋,并小心翼翼地捧回鳥巢的鏡頭,通過情感這條暗線相互印證,刻畫了一個充滿愛心的、溫暖的父親和志愿者形象。可見,情感的共鳴始終是通過片子進入觀眾內心無往不勝的利器。
(作者單位:中央電視臺新聞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