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倩南
[摘要]隨著當前中國的城市化進程的加快,社會經歷著一次深刻的結構轉型。市場經濟的興起,使單位制原有的功能逐漸退化并解體,城市社區進入了后單位制時期,并伴隨著結構轉型,出現新的特征。而隨著商品房的快速開發建設,隔離社區被廣泛建設,中國一些城市的空間結構呈現出類似國外的碎片化特征,加之人口的快速流動、戶籍制度等多種原因導致居住分割現象開始出現,逐漸形成陌生人社區。與單位制時期的熟人社會不同的是,陌生人社區具有高流動性、空間結構分異、供給公共產品碎片化等特點,使得陌生人社區在認同建設方面存在諸多困難。
[關鍵詞]后單位社區 社區認同 陌生人社區
[中圖分類號]C9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349(2016)10-0058-02
對于社區的研究最早源于德國社會學家滕尼斯的理論。他試圖從理論上對不同性質的社會進行分析。滕尼斯認為,共同體的類型主要是在自然基礎之上的群體上建立的。而這個共同體不僅是各個組成部分加起來的總和,更是有機地、渾然生長在一起的整體。按照他的觀點,社區是在血緣、地緣等基礎上形成的,具有情感性和親密性。
中國的單位制是我國特定歷史時期的特殊現象:在新中國成立伊始,國家為了社會秩序的穩定,通過控制單位來將所有就業者牢牢地束縛在單位體制中,掌控者幾乎全部資源,并以單位制為中心,形成一系列社會制度,對于城市社會的管理和城市居住空間的塑造以及經濟分配都產生直接影響。單位制社區成為居住空間與工作空間疊合的共同區域,而且承擔城市的大部分社會職能,由此形成相對封閉的空間,類似于費孝通在《鄉土中國》中所描述的“熟人社會”一般。隨著改革開放,市場經濟的興起,單位制度逐漸走向消解,單位制社區也喪失原有的功能和作用。商品房社區日漸成為城市社區的主要類型,由此而形成的是陌生人社區。城市社會治理模式也從單位制轉向社區制。中國城市社會進入到后單位制時期,這種轉型不僅意味著權力、資源、空間等方面重組,也意味著一個全新的城市社區形態、人際關系、階層結構。
一、后單位時代陌生人社區特點
城市社區是社會結構變遷和轉型的承載體。與傳統的以血緣、地緣為主的單位制熟人社區相比,后單位時代陌生人社區在治理方面、鄰里關系方面、空間結構以及權力關系等方面呈現出不同特征:
(一)社區鄰里關系陌生化
與鄉土社會中的熟人社會一般,在單位制“熟人社會”里,社區的構成成員基本都是單位的同事,工作和生活具有高度的重疊性,成員之間彼此非常熟悉和了解,人際關系也是圍繞社區展開。而隨著城市全面改革、社會結構的轉型,單位制作為中國社會城市管理基礎架構逐漸解體,個人對工作單位的依附關系大大減弱,越來越多的“單位人”開始脫離單位控制,成為“社會人”,城市社區進入后單位時代,鄰里關系發生變革和嬗變,逐漸陌生化。在貨幣主義的沖擊下,社區之間的鄰里關系陌生化,傳統的鄰里關系正一步步走向消亡。
(二)社區治理方式的轉變
在計劃經濟時代“強國家—弱社會”的格局下,城市社區管理的直接主體是單位,社區實行的管理制度也與單位息息相關。這種管理體制下,生活在社區的人從生產到生活全都受制于單位,國家通過單位控制城市居民經濟生活的所有資源,實行“管治”,在相當大程度上導致社區居民的意愿與利益無法通過合法的制度化途徑予以表達。伴隨著社會經濟結構的轉型,單位制逐漸讓出管理主體,無法繼續實行“管治”的社區治理模式,城市社區開始出現社區管理“真空”和“缺位”。多元主體逐漸參與到社區管理之中,城市社區“自治”應運而生——即為滿足社區居民物質和文化等需要進行的一系列自我管理。但是,當前我國城市社區呈現出碎片化,尤其是社區的陌生化,很難充分發揮社區的自組織功能,無法得到不同階層民眾的一致認同,緩解不同階層的沖突和矛盾。
(三)社區空間結構的分異與隔離
在傳統的單位制社區中,社區生活和單位生活高度重疊,生產、消費、養老等功能都集中單位于一體。社區空間具有高度的封閉性和同質性。而陌生人社區由于社區居住成員的高流動性,以及其異質性,社區空間結構上是分異的,并相對松散和開放。陌生人社區的社區主要功能是居住,因此,外人很容易進入其中,造成社會階層的差異及彼此的隔離。
二、后單位時代陌生人社區生成機制
后單位時代社區的陌生化與我國社會結構形態的轉變有著很密切的關系,社會結構變遷促使我國城市社區由“熟悉”向“陌生”過渡。
(一)陌生人社區是社會變遷、發展的產物
費孝通在其《鄉土中國》中描述到:中國的鄉土社會是一個熟悉的社會,沒有陌生人的社會,生活在這個社會中的人是生于斯、長于斯、死于斯的,形成一種差序格局。而現代社會的發展,打破了這種格局,其中,最主要的是陌生人的出現和進入。生活的社區中,充斥著沒有任何關系的大量陌生人,無法讓生活在社區的人連接在一起,作為社區治理主體的居民就會缺乏社區公共事務的參與性和認同感。
(二)單位制的消亡促進催生陌生人社區的形成
在單位制社會中,單位充分發揮著國家的行政權力,掌握著社區的全部資源,人人都封閉地生活在單位組織之中,單位社區是具有濃厚倫理色彩的“熟人社會”。而隨著計劃經濟體制向市場經濟體制的轉變,單位社會走向終結。由“國家—單位—個人”的縱向控制體系向“國家—社區、社會團體—個人”協同參與的模式轉變。在社區中,人們生活的地位與自主性得到提高,加之住房體制改革,大量商品房出現,社區居民流動性提高,職業與社會地位開始出現分異,以金錢為中介、以產權為紐帶的社區成員不再有特殊的“熟人連接”,彼此生活在各自的空間中,相互分割與隔離。
(三)當前快速的社會流動是加速陌生人社區的生成的催化劑
改革開放后,社會流動加劇,農村大量的剩余勞動力涌入到城市,擴大了城市空間和規模。而城市社會成員中一部分人收入得到提高,開始擺脫傳統單位型社區,從中分離出來,城市低收入群體以及外來人員對傳統單位制社區依賴性較強。社區成員的身份也從單一角色向多種角色轉變和分化,加劇了社區陌生化。
三、后單位時代社區認同建設難題
隨著我國工業化、城市化進程的加快,單位制逐漸走向終結,大量的農村剩余勞動力涌入到城市之中工作、生活,加劇社區陌生化,也使城市社區基礎的社會治理處于無序狀態,無法充分發揮社區的功能和作用。對于陌生人社區的認同建設,在當前呈現出以下難題:
(一)社區治理權力移交難題
單位制的終結,使單位從社區組織管理權力角色中退出,許多原本由單位所“代管”“代辦”的事情開始轉移到其他個體,企業、學校、社區開始具備相關功能。社會管理的基礎單元發生轉換,從“單位”讓渡到“社區”。社區成為居民進行自我服務、自我管理的基本生活共同體。而當前的社區依舊按照單位制的管理方式,受傳統街居式管理模式的影響,在治理過程中,政府依舊發揮重大的功能。行政力量在大量介入社區的日常事務和居民公共生活領域的同時,又無法全方位地合理配置有限的資源,呈現出行政權泛化的形式化,無法建立有效的引導性機制,使居民喪失參與共同體的意愿,大部分人采取不信任的態度。
(二)社區公共道德培育與建構難題
在后單位時代陌生人社區中,社區居民不再具備熟人社會中的某種“血緣”“地緣”等關系紐帶,在日常生活中往往都是彼此隔離,不具有強有力、普遍性的倫理道德與紐帶,所有人都是陌生的、不信任的。如何能夠使陌生人社區中的社區居民對社區共同體有認同感,重新建構居民間的社會關系?這需要繼續發揮傳統倫理道德的力量與價值,發揮政府在公共道德建構的主導性作用。
(三)共同體困境
“共同體”是社區的本質。生活在同一區域,但是沒有情感認同和交往合作的人群不能算作是社區。社區建設的目標就是通過創造良好的居住環境,來提升人的生活質量,塑造“生活共同體”,通過人與人之間的交往,建立和諧有序的社會,使其成為“社會共同體”,通過社會化方式,構建擁有共同價值觀的“精神共同體”。在當前我國陌生人社區建設中,主要難題就是社區認同與參與不足,人們對現有社區的概念理解為只是一個居住的概念,沒有歸屬感,對于社區的建設持有“事不關己”的態度,造成“共同體困境”。造成這種現象,鄭杭生認為是社會結構轉型和經濟體制轉軌導致的人際關系疏松化和日常生活的公共化造成的。劉少杰認為,社會人的職業群體生活擺脫單位,職業與生活分割,社區只是居住的地方,人們沒有太多時間和精力去關注社區的發展,對社區的依賴性不強。無論哪種原因,社區建設“共同體”都面臨很大困境。
四、結語
如何能夠在后單位時代更好地針對陌生人社區做到社會單元的治理,核心在于實現社區從一個單一的地域共同體到人們的精神共同轉變的社區再組織化(后單位時代的中國城市社區治理),以此來實現社區治理體制創新。因此,需要構建多元主體的合作社區治理結構,利用各方主體的管理優勢和資源優勢,為社區發展提供方向性引導,并通過資源動員,讓社區居民積極加入共同體的治理,將個體的利益融入到公共福利之中,建立居民對社區的認同感和歸屬感,使社區成為真正的地域共同體、精神共同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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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張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