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紅審美真的很糟糕嗎

莊雅婷

參差多態的美正在消失，很多人抱著過期雜志說那時候的美女才是環肥燕瘦、各有千秋。可在“瘦即是美”、“美即是正義”的口號下，慢慢大家的臉開始變得一樣了。都是白且瘦、如燈一樣大的眼睛和如兇器一樣尖的下巴，還有可以戳破下巴的事業線和戳破印堂的挺拔山根。這種望之震撼細看卻分不清誰誰的長相，大家會統稱她們為“網紅臉”。

奇妙的是，經過幾輪互聯網洗禮，這個詞慢慢不像原來那么招人嫌棄。人們發現，很多明星也開始變得像這個樣子、把人變成這個樣子好像確實看起來更醒目一點……還有，你從ins上看時尚達人，會發現也有很多潮人慢慢朝這種風格轉變，所以說網紅臉是一個世界性的微小變化。

而且不需要整容也可以擁有這種風格。用黑長直的頭發掩蓋一下咬肌或腦門，用修圖軟件把眼睛放大一下、下巴拉長一點，同樣可以擁有一個比例失調的葵花籽形狀的面容。但我可以從人們的態度看出矛盾的心態。一方面覺得這并不美，并且這樣的審美天生好像就帶有道德上的瑕疵——他們覺得把自己搞成這樣的女的都有一顆不安分的心，只想靠外貌實現利益最大化，并且根本就是騙子好嗎。鏡頭下的真人那么挫啊。另一方面，這樣的審美風格大行其道，所謂網紅，是真的有擁躉啊。導致圍觀群眾抱怨世風日下自己落伍。

我們曾經討論過這個問題。但你不得不承認，更尖的臉型、更立體的五官，在手機鏡頭里看去確實好看很多。于是我提出過一個觀點：人類觀察世界的方式已經發生變化，不僅僅是依靠裸眼。因為智能手機的普及，很多時候，我們是通過手機攝像頭的前后兩個鏡頭來觀察自己和對方的。照片更好看，導致這樣的平面審美也開始朝三次元的現實里逆襲。所以，就算你看不上，這畢竟變成了一個趨勢。這也就是“網紅臉”這個詞貼切的解釋——它更適合在網絡上流行起來，畢竟我們都是要發微博朋友圈ins??！

有一次，我在一棟都是創業公司的大樓下面等人。來來往往全是IT工程師，穿得特別不講究，帶著工作的疲色行色匆匆，這時候我看見了另一個站在門口等人的小姑娘，有一張明顯整容過度的尖臉。但當時因為陽光正好照在她臉上，在一堆直男工程師的襯托下，她又瘦又白、鼻高眼深，整個人好像在發光，我也情不自禁地注視著她。于是我恍然大悟：這么看起來還是美的呀！原來所謂的好看，是需要對比的。在一個逼仄的環境里，搭配著灰了吧唧的天色，突然出現這樣的一個人，哪怕你理智上知道這是人工技術調整過的，但感情上還是覺得“還挺好看的”……

所以我覺得從來不是某一張臉很糟糕，而是周圍環境很糟糕才導致了這種單一的審美流行，尤其是當我們的生活有很大程度從現實挪到了二次元之后，某一種銳利的、修飾痕跡明顯的“美”會讓你覺得突出而醒目。假設當時那個場景天藍水清，其余過往的人們都健壯挺拔衣著得體、笑容燦爛活力四射，就不會覺得一張消瘦慘白的“整容臉”特別能吸引人的注意。你想想在歐洲街頭或邁阿密海灘，生動的人來來往往，誰會覺得網紅臉很特別呢。但如果進入狹小環境空間時，它又會顯得很突出了。

講來講去，還是要見過更多的美，見識不同的生活，才不會被某一時的潮流帶著走。也不至于對著人家的臉表示鄙視。畢竟，在某些時候看起來還挺養眼的。當生活變得更豐富時，你就不會注意這些。但我覺得，修修圖就得了，線下生活還是讓自己長相別變化太大。萬一哪天又流行小圓臉兒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