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盡鉛華

阮雅琳

連綿不斷的陰雨終于停了，厚重的云彩變得輕飄飄的，輕柔的陽光洋洋灑灑地吞沒大地，染下金黃。忽然想起大人用手遮住太陽，橙紅的顏色映在手上，好像看到血液在流動。帶著余寒的下午，天放晴了。許多人家抱出被褥或是衣物晾曬在院里或是河前的石欄桿上，小孩子一下子撲下去，將身體埋在了其中。

河水無限延伸，泛著微小的水波。暖陽被鑲入懶洋洋的眸子，靠著河岸緩慢而不停歇地走，欄桿有粗糙的質感。有時我會產生錯覺，不是自己在路面上前進，是腳下的路悄然向后卷。

平淡得好不真實。

河流清澈透底，水上灑滿了細小的金子，略有些晃眼。風也是透徹的啊，有著黏濕泥土夾雜甜津津綠草的氣息。轉個彎步入小巷，身后說笑的人群消失了，聲音也好像與之隔絕，眼前只有青綠的石樸墻壁，角落里生長著陽光的小小苔蘚，像修長的歲月。

看著一條馬路橫穿一片，不知中心在何處，卻擴散成一條條的街道，然后可銜接起一片又一片的風光，帶著閑適與安逸。

所以就有，那終日面對太陽的山坡，肆無忌憚的野草毫無節制地長著，許多叫不出名的花兒隱匿在其中，不驕躁，不謙卑。終究歸于平靜，交錯重合，花香彌漫。心中被用雜質填滿的一塊地方，好像慢慢盛開。風呼嘯而過，以波動的形式向遠方駛去。

就想躺在山坡上面，聞著被風漾開的淡淡花香。

熱量在裸露的手臂上褪了幾分，天空變幻，似要以不可視的趨勢襲來，將會有一場攝人心魄的大動作，是要綻開一朵交相輝映的斑斕的日落吧。

卷土重來的深湛的夢幻。

從遠方傳來幾聲呼喚，親切的，可以透過遠方看到小孩子飛快地跳下山坡，奔進溫暖的懷抱。被褥和衣物被一件件收回，婦人們回頭與人說著什么。

鳥兒時不時飛過，風停下來了。

該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