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興
【摘 要】老舍不僅是語言大師,還是位講故事的高手,在小說中能夠熟練地運用多種敘事手法,對刻畫人物形象、突出主題有著很大幫助。本文選擇了第三人稱敘事、第一人稱敘事和順序三種常見的敘事手法,分析了各自在老舍小說中的應用。
【關鍵詞】老舍;小說敘事手法;《四世同堂》;《貓城記》
中圖分類號:I206.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0125(2016)05-0244-02
老舍一生創作頗豐,文學體裁涉及小說、散文、話劇多種形式,其中小說篇幅最大,成績很高,也塑造了祥子、錢默吟等諸多經典人物形象。
一、第三人稱敘事
這是小說創作中應用較多的一種敘事方式,又可細分為三種類型:一是全知敘事。敘述者全知全能,既可以控制外部環境變化,又可以進入到人物內心世界,敘事較為自由;二是限制敘事。敘事者沒有超越視角人物視野,所知道的和小說中人物一樣多,可分為第一人稱和第三人稱,但后者相對較為客觀;三是純客觀敘事。只寫人物所聽所看,不作心理分析,也不添加主觀評價。
《二馬》是老舍的早期作品,講述的是馬則仁、馬威父子與溫都母女之間的一段愛情故事,令人啼笑皆非,表達了作者對民族劣根性的批判,以及對英國民族文化偏見意識的譴責。在這部小說中,敘事者處于一個無所不知的地位,在每個人物的言行舉止、心理活動,以及周遭環境變動、視角轉換上都頗為熟悉,顯示了作者超高的文學創作才能。例如書中對老馬的描寫:“馬老先生是倫敦的第一閑人:下雨不出門,刮風不出門,下霧也不出門……可惜老馬,中國人的一個代表,只是糊里糊涂有點審美的天性,而缺少常識。”
相比之下,《斷魂槍》對全知敘事這種手法運用得更為嫻熟明顯,敘事者跳出故事,掌控著小說全局和所有人物的命運,講述了一段武俠傳奇故事。首先是對故事背景的介紹,冷兵器時代已經結束,武術和五虎斷魂槍的作用大不如從前,這也正是故事發展和矛盾產生的原因之一。書中孫老者和王三勝的比武、與沙子龍的相會交流,整個過程非常流暢,敘事者極為自由,可以以局外人的身份,按照自己的思路專心講述故事。
到了《四世同堂》,作者同樣運用了第三人稱敘事手法。小說主題宏大,結構龐雜,涉及人物較多,記錄了抗戰時期的國人生活。比如其中對北平市民生活做了詳細深刻的描寫,同時還要處理抗戰如此宏大的主題,需要作者有極高的敘事能力和掌握宏觀大局的能力。老舍站在全知全能的角度,刻畫了錢默吟、祁瑞宣、藍東陽、李空山等正派邪派角色。從開始對錢默吟吟詩賞花等愜意懶散生活的描寫,到后來家遭變故鋃鐺入獄,以及出獄后的復仇到再次入獄,直至結尾出獄,作者展示了高超的敘事天才。當情節需要各種次要人物時,作者信手拈來,可謂真正的全知全能。
但我們也可以發現,老舍在運用第三人稱敘事時,并非對書中所有都采用全知全能的手法,而是經常充當有選擇性的全知敘事者的角色。尤其是心理活動描寫,作者往往會選擇主要人物,以及傾注了自身太多情感的人物。在《駱駝祥子》中,雖然刻畫了多個人物角色,如虎妞、小福子、劉四爺等,但多為客觀描寫,很少涉及內心。主人翁祥子則不同,祥子的懦弱是有原因的,外界環境對他的心理打擊太大,以至于內心痛苦矛盾,進而影響到行為。試想,若是沒有大量的心理分析,讀者看到的也許只是一個懦弱貪心的拉車人逐漸墮落的過程,對于這樣的祥子,讀者必然非常氣憤,更不會予以同情,但這樣寫卻也違背了老舍先生的初衷。
二、第一人稱敘事
在小說創作中,第二人稱應用較少,運用較多的除了第三人稱敘事,還有第一人稱敘事,也可細分為“我敘我”、“我敘他”兩類。
《我這一輩子》以第一人稱進行敘述,描寫了舊時代一個普通巡警坎坷的一生,通過平凡人物的視角去看世界,反映當時的社會。書中的“我”最初跟人學過裱糊,結婚后還生了一對孩子,這正是普通市民的平凡生活,然而,“我”的妻子拋下我和孩子跟隨他人去了,經過一番苦痛折磨和調節,我總算開始了新生活,并找了份巡警的工作。后來,女兒嫁給了巡警,兒子婚后要養家而去外地掙錢,因為患病不舍得花錢治病,竟然死在他鄉。再后來,我巡警的工作丟了,生活無計,為了養活孫子,只能潦倒度日,有什么活就做什么,掙些錢養家。小說就像寫自傳一樣,敘述了自己的一輩子,里面也有不少自我評價,如“久而久之,我成了很精明的人,雖然還不到三十歲”。我在小說中并不是完美性的人物,身上有著很多缺點,比如無知沒文化、對自己認識不清、喜歡瞎猜等,但同時我的遭遇又很值得同情。我這輩子也很有正義感、很善良,并未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我兢兢業業,只為有個團圓美滿的家庭,但最終卻是悲慘潦倒地過了一生。對于這種敘事,一方面刻畫了較為真實的人物形象;另一方面,第一人稱敘事有限制,對于其中存在的缺陷,敘事者很容易脫掉責任,因為在“我”視角之外的事物,“我”是無從得知的。
《月牙兒》同樣采用的是第一人稱敘事手法,有大量的心理描寫,以至于有人將其視為一部心理小說。“是的,我又看見月牙兒了,帶著點寒氣的一鉤兒淺金。多少次了,我看見跟現在這個月牙兒一樣的月牙兒;多少次了,它帶著種種不同的感情,種種不同的景物,當我坐定了看它,它一次一次的在我記憶中的碧云上斜掛著。它喚醒了我的記憶,像一陣晚風吹破一朵欲睡的花”,小說從一開始,就以“我”為視角進行回憶和描述,下文中類似的心理獨白比比皆是,其間夾雜著對爸爸、媽媽的敘述。因為是第一人稱,讀者閱讀時容易將自身代入,所以無形中故事會變得更親切,從而心生感動和同情。
上面提及的兩部作品都屬于“我敘我”類型,還有一種“我敘他”型敘述方式,同樣是站在第一人稱的敘述角度,卻主要是敘述別人的行為,如《馬褲先生》,通過在火車上的所聽所看,刻畫了一個自私、庸俗的人物形象。故事圍繞馬褲先生和茶坊展開,因為運用了夸張、反諷等修辭,加上語言簡練極為精彩,整個篇幅有種喜劇感,展示了老舍幽默諷刺的一面,而這點也正是上世紀20—40年代老舍創作的主要特點。
三、順敘敘事
小說敘事手法也可劃分為順敘、倒敘、插敘、平敘、合敘、分敘等,其中按照正常時間先后順序開展的叫順敘,在老舍小說中也有體現。說到順敘,順帶提一下清朝的俠義公案小說,對老舍的作品進行深入分析可發現,不管是語言藝術、人物描寫,還是故事結構、敘述方式,都與俠義公案小說有諸多相通之處。如《三俠五義》,故事情節主要是隨著時間推動和發展的,時間順序極為突出,而且此類小說多是描寫一個主要人物的經歷,《三俠五義》便講述的是包拯出生、求學、考試、入仕、罷官、復出的精彩一生。
縱觀老舍的小說創作,此類敘述手法體現在《貓城記》、《我這一輩子》、《離婚》、《四世同堂》、《駱駝祥子》等多部作品中。《駱駝祥子》可看做是祥子的個人奮斗史,《四世同堂》則是一部抗戰史,《我這一輩子》是“我”的一生寫實,從出生年幼時,到青年、步入婚姻、妻子離家出走、當上巡警、巡警生活、中老年丟失工作、老年無助,時間順序非常明顯,把個人每個人生階段的經歷做了記錄。
敘事在小說創作中占據著重要地位,對情節發展、人物塑造、情感描寫、內涵升華都有著很大影響,每一位優秀的作家都會靈活運用多種敘事手法,達到最佳的表現效果。老舍在中國現當代文壇備受尊重,一生創作頗豐,其中對敘事技巧運用極為嫻熟,成了其小說成功的重要因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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