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香

孟祥海

八月，我家的桂花又如約開放了。濃烈的芳香彌漫小院，花香飄過記憶的河。于是，那些與桂花有關的陳年往事，又悉數在記憶里發酵……

記得小時候，每年桂花飄香的時候，差不多也是新黍子成熟的日子。母親習慣用新黍子做米飯，鄉下人叫“糗糕”。一大鍋黏糕在鍋里慢慢地“咕嘟”著，母親便采一些剛開放的嫩花瓣，輕輕沿鍋撒一圈，金黃的花瓣慢慢沉浸到飯里，米香與花香融為一體；接著，一股特有的香氣慢慢升騰起來；是新米香，還是桂花香，早已難以分辨，只有那股濃濃的香氣，久久不散……

至今想來，那農家樸素的“桂花糕”依然令我唇齒生香，魂牽夢繞……

喝桂花茶更是一年不可錯過的風雅。風生竹院，明上蕉窗；一輪朗月，萬戶清輝。在桂樹下泡一壺茶，別是一番滋味。月色朦朧，暗香浮動。隨手將幾片桂花瓣投到壺中，平常茶，就多了一份奇異的香味。

月亮漸漸升高了，風移影動，姍姍可愛；樹影婆娑，花徑暗香。那攝人心魄的茶香里，飄逸著一縷桂花的花魂……

桂花酒，是父親的摯愛。把那些綻放到荼蘼的花瓣收集起來，稍微一晾，放到度數較高的原酒里，封好蓋子，泡三兩個月，再打開酒壇，一股特有的酒香和花香令人激發出“干了這杯酒”的欲望。那酒倒在杯里，原本濃烈的白酒，也變得有些婀娜了，泛著溫柔的酒花；若不是飄來的一絲酒香，那透亮的金黃的液體，根本看不出是酒，還是茶！

“問訊吳剛何所有，吳剛捧出桂花酒”，我常想，吳剛泡的桂花酒，大概也是這個樣子吧？

今日桂花又飄香，花香氤氳，揮之不去的記憶中有桂花糕里那濃郁的鄉情；有桂花茶里不曾荼蘼的青春；還有桂花酒里不曾忘卻的輕狂！

今夜所有的記憶，都如父親那一壇發酵了的桂花酒，飄逸著濃濃的桂花香……

香氣依然，明月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