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養

陳琪

外公見多識廣，恪守“家有門風，人有教養”的信條，親定家規，身體力行。

每次飯前，我和姐姐先要幫著端菜，拿好筷子調羹，整齊地擺放在桌上，然后各自去盛飯，吃多少盛多少。各人坐在四條長方凳的半端，倚著四方大桌邊的一側，不能擠占空位、逾越空間。等到人都坐上桌，外公作為最年長者先動碗筷，我們方可開飯。吃有吃相、坐有坐相，不疾不徐、細嚼慢咽，不許隨意說話，不可挑菜揀肉，不能獨食偏愛的菜肴。客人來家留下吃飯，只要他們不上桌，我們就不能先坐，最好與客人一道吃罷退席，若有要緊事先吃好，還須向客人說一聲“您慢用”。

小學第一次放寒假前，老師布置了家庭作業。但我貪玩成性，并未用心讀書，直到開學前一天，我才臨時抱佛腳。外公發覺后，臉色陰沉地對我說：“我從小就想多念會兒書，可是沒有條件。你有機會，卻任性、懶惰，剛開始上學就吊兒郎當，以后能有什么出息？”灼熱的淚滴從他的臉龐上滾落，砸在我的臉上。我哭著坦白了錯誤。

小學三年級的一天，我報名幫村里一戶孤寡老人割稻。我從沒下過田、割過稻，到了割稻那天，我退卻了。外公知道后說：“人不可言而無信，你雖不會割稻，但不能放棄兌現諾言的努力。”說完，外公拉著我扭頭朝那塊稻田走去。他挽起褲腿就下田，邊示范邊指點，教會我割稻的姿勢和鐮刀的用法。

外公以言傳身教的良苦用心，向我展現了可貴可學的人生姿態。長大后我才明白，這些就是生命中的必需品——教養。

其實，教養是一種讓人覺得舒服自然的生活之習、做事之法和為人之道。教養無關一個人的出身和背景，卻受生活環境影響感染，潛移默化地積淀在骨子里，在不知不覺、無聲無息中流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