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旺
徐軍,典型的老陜,出生于古城西安,94屆北京迷笛音樂學校學員,2014年北京上苑藝術館駐館音樂人,“車攆坡樂隊”主喊,最接地氣的原創音樂人。他的作品融陜北民歌、陜北說唱、秦腔、搖滾等元素于一起,真實地反映時代人的心聲。
在西安市南梢門的一家咖啡館門口等徐軍,他突然出現在我身后。軍綠色的沖鋒衣,牛仔褲,背著一個登山包,一頭飄逸長發,從陽光下走來,朝氣和帥氣完勝旁邊二十歲出頭的小伙子。幾天之前他剛從北京回到西安老家,受TEDx未央的邀請,作為演講嘉賓作主題演講。他看起來有點累,但入座之后底盤穩健、聲如洪鐘。
用秦聲表達內心的熱血
徐軍,典型的老陜,出生于古城西安,“車攆坡樂隊”主喊。他的作品集陜北民歌、陜北說唱、秦腔、搖滾等元素于一起,被外界譽為最接地氣的原創音樂人,2014年成為北京上苑藝術館駐館音樂人。除了參加各大音樂節和在全國各地的巡回演出,現在徐軍和他的樂隊的演出主要集中在北京的麻雀瓦舍、江湖酒吧、蘭溪酒吧等地方。
關于徐軍的音樂風格,外界定位是“秦腔搖滾”,對此徐軍并不認同。他解釋自己的音樂風格時說,“這并不是秦腔,只是借鑒秦人腔調來表達自己搖滾的心,我們借鑒古老的秦腔魂上的東西,然后融入現代人對現實生活的理解、對生命的感悟去吶喊,利用現代樂器、西洋樂器等音樂器材,通過現代流行音樂的編配和敘事結構去詮釋具有當代性,反映當代人的喜怒哀樂的音樂形式,這種形式我們自己稱為‘秦腔布魯斯。”
隨著華陰老腔在春晚的走紅,徐軍也接到了眾多節目的邀請,希望他能用方言演唱方式參加比賽,導演組對他說,“我覺得你們是一個正在發展階段的新樂隊,也非常有自己的風格,想給你們一個機會。”但徐軍都拒絕了,“單純的推廣陜西話沒有任何意義,我們演出的目的只是拿自己的母語,來表達自己內心關于情感、漂泊、人生感悟的東西,如果僅僅是想把陜西話推向全國,那就太扯談了。”徐軍害怕這種選秀的形式會傷害到他的音樂。
徐軍說得最多的一句話是,“做音樂必須要有責任感,你不能胡來,這是人面前的事情,你做不了假的,你做了假就是罪人,你之所以沒有大紅大紫,那是有原因的,那就是因為你的功課還沒有做到,你自身的音樂修養還沒有達到,等這些你都做到了,大紅大紫是自然而然的事。”他對自己從事的音樂事業滿懷敬畏,“這樣的機會我寧愿不要,這種機會我要上了,我就是千古罪人,你們有自己的娛樂規則,我也有我的選擇權利。”
真實地反映時代心聲
徐軍在西安北郊的一個工人家庭長大,父母都是工程師,用他的話說“家里世世代代從來沒有一個搞音樂的人”,他最早在銀行上班,業余的興趣愛好是電吉他。1994年,一次偶然的機會他在一家報刊亭買了一份《北京青年報》,報紙上登載的北京迷笛音樂學校的招生信息,讓徐軍萌生了去北京的想法。
本來徐軍只是為了學電吉他,到了北京卻因為機緣巧合的因素改變了他的命運。“在西安的時候,我找本電吉他教材都難,有教材的哥們把教材放在茶幾底下,也舍不得拿出來給大家分享,而在北京,滿大街都是音樂教材,學校里也有大量的音樂錄像帶,信息發達、音樂愛好者眾多,這讓我一下子覺得找到了音樂大本營的感覺。”
在北京待了半年后,由于厭倦了很多狂熱音樂愛好的盲目,同時也有感于自己的音樂理論太差,徐軍于是又回到了西安,他自費在西安音樂學院自修了三年的作曲和古典音樂,在有了堅實的音樂根基之后,徐軍再一次來到了北京,這一次他一待就是19年。
為了寫出音樂,徐軍曾只身一人去陜北采風(接觸到當時還健在的陜北民歌大王賀玉堂老師,又去當地接觸到十幾位民間老藝人),去八百里秦川腹地拜訪皮影世家老藝人(接觸到陜西東路秦腔皮影戲老藝人潘京樂老師及其戲班成員,他們曾出演張藝謀導演的《活著》影片,接觸到陜西西府秦腔皮影戲老藝人王云飛老師及其戲班成員)等。
你大和你媽是愛銀錢/把你嫁給一個老漢漢/又抽洋煙是又耍錢/個乃求地是砍腦鬼/誤了你的青春和少年......我們生就在這個崎嶇的星球/注定要走一條崎嶇的路/就算前方是一片黑暗/它也阻擋不了前進的步伐/因為我們只有選擇堅強/因為生命就是那么一瞬間/我的冷慫愛/我的瓜娃愛——《命運》
這首歌是徐軍有一年在陜北采風時寫的,歌曲創作的背后有個有趣的故事。那是在徐軍去清澗的路上,他在路邊發現了一名盲人歌者,一邊拉著三弦一邊在唱,徐軍坐在旁邊徹底走不動了,拿出錄音機趕緊把這段錄下來,他把自己從北京輾轉西安來到陜北的經歷告訴了盲人歌者,盲人歌者很感動,又給他唱了很多歌曲,徐軍從包里拿出紙筆,讓盲人歌者一字一句的向他解釋歌詞的內在含義,這次經歷讓徐軍印象深刻,回來之后他寫下了這首歌。
我飛翔在遙遠的天空/在現實和夢想之間來回穿梭/我累了就在現實的岸頭歇會兒/我受傷了就在夢想的港灣里治傷療痛......未來是咋個樣我不想知道/未來是咋求個樣我不想知道......我是一只孤獨的飛鳥/在動蕩的歲月里執著的飛翔/我害怕不安定的天氣/我害怕歲月把我拋棄/所以我就盡情地飛翔/所以我就盡情地飛翔——《飛鳥》
這首歌是徐軍1997年來北京寫得第一首正式作品,在外演出的傳唱度讓徐軍吃驚。而這首歌以前有用普通話演唱版,最后改用母語陜西關中話演唱,他自己一開口唱就有一下子找到自我的感覺,同時也道出了很多人的心聲。“不只是陜西人,還有來自全國各地的聽眾,不光是年輕人,還有那些為夢想在外漂泊的人,聽了這首歌之后都很感動,很多人說聽了這首歌之后,內心的漂泊感一泄而盡,這首歌最能打動人的地方是漂泊過的真實經歷引起的共鳴。
在時間的隧道/你是我永遠的路標/我借用你那無私的光在隧道中奮力奔跑/忘記了過去的擁有 /也忘記了現今的存在/只因你是我的唯一唯一的需要 /這漆黑的夜/我把你當做了依靠/我用我全部的希望想走近你的懷抱/卻被眼前你那僅有的光線所煩惱/只因我把一切想得太好/太好/現在才明了——《燈》
在徐軍的歌曲里,他最喜歡的一首是《燈》,他說他自己對這首歌有情結,寫這首歌的時候,他還住在北京樹村,在他所有寫的歌里面,這首歌的歌詞兒是他比較滿意的。有一次在潮州演出,他一嗓子吼出去,臺下的人都站了起來。演出結束后,有觀眾請徐軍喝酒說,幾十年了從來沒有聽過這么真實的聲音。
尋找生命中的那盞“燈”
對于樂隊現狀徐軍不滿意,他認為在樂隊的演出中必須要融入一些民族樂器。他們已經嘗試過融入嗩吶和中國大鼓,同時把皮影搬上了舞臺,并且嘗試了一些新的演出形式,比如演出時請專業的畫家為他們畫上類似于秦腔表演時的臉譜,演出中請穿著戲服的演員演唱古老純粹的秦腔。“開幕時,先是一個類似于秦腔中青衣的角色出場,著古戲裝,聲音纖細,演唱到高潮時,大鼓、嗩吶齊鳴,烘托出另一種氣氛,然后手執現代樂器,演唱現代曲風的樂隊出場,現場形成強烈反差,把你從遠古拉回現代,讓觀眾有種時空錯亂之感。”
盡管對樂隊的發展和未來有信心,但國內的音樂大環境還是讓徐軍最為苦惱,“我們生活的這個大環境對這種創造性的東西缺乏一個良性的引導,所以創作沒有繼續下去的動力,藝術家創作出來的好東西沒有辦法推廣。”“我們是在做一個有意義的事情,不敢說多么偉大吧,起碼是件有意義的事情,我們也在不斷地完善它,并且希望能影響更多的年輕人去做更多有意義的事情。”徐軍說道。
當初走上音樂之路,父母也沒少阻攔他,不過走到今天父母也理解了他,“以前我戴著耳機聽音樂,父母叫我的時候,我沒聽著,他們會摘下耳機質問我,而現在他們認可我做的這個事情了,我工作的時候,一般不會打擾,他們看了我寫的歌詞覺得并不庸俗,的確是在寫人生百態、世事感悟。”父母的理解讓徐軍倍感欣慰,這對他來說也是現在最大的幸福。
從1994年到北京迷笛音樂學校上學到現在,徐軍的音樂路已經走過快二十幾年。在被問及找沒找到生命中的那盞“燈”時,徐軍沉吟良久,然后說,“找到了,從現在來說又沒找到,當你到達一個目標時,你的眼界開了,你就會期待另一個目標,而人生最幸福的是,就像我的那首《燈》的歌詞寫得那樣,‘讓我在你熄滅之后能好好的睡上一覺。”
在談到以后會不會讓子女從事音樂創作這一行時,徐軍表示會順其自然,在徐軍看來做藝術這行還是能影響一些人,這是任何其他職業不能帶來的快樂。
采訪結束前,當被問到他現在最期待的是哪一座舞臺時,徐軍一改之前的言辭謹慎,“我原來的家就在現在的大明宮國家遺址公園那個地方,我爺爺奶奶都是地地道道的西安人,每一年草莓音樂節在大明宮國家遺址公園里舉辦,我會想當我有機會能站在我出生的原點上,也是中國歷史上最牛的地方吶喊上一嗓子,那將是最能代表這一方土地的聲音。”說完,徐軍臉上洋溢出自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