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洛托夫：普京“大保鏢”不再低調

聞一

從領導人的貼身保鏢到內衛部隊總司令，佐洛托夫一直非常低調，他的身世、經歷長期不為人知。現在，擔任新職的他已從俄政治舞臺的幕后走到前臺，盡管神秘的光環仍然籠罩著他，但他的人生傳奇已在世人面前漸漸地展開了。

佐洛托夫

近日，俄羅斯總統普京簽署命令，在俄內務部內衛部隊的基礎上成立國民近衛軍，原內政部副部長兼內衛部隊總司令維克多·瓦西里耶維奇·佐洛托夫出任國民近衛軍總司令（上將軍銜）。

佐洛托夫本為普京密友，因此外界普遍認為這次任命進一步加強了普京的權威。由于佐洛托夫本人作風低調，即便俄羅斯媒體也鮮有報道。這位謎一樣的俄羅斯第一保鏢，究竟是什么樣的人？他和普京之間的密友關系是如何結成的呢？

和普京同出“圣彼得堡幫”

1954年1月27日，佐洛托夫出生于一個工人家庭，年輕時曾在莫斯科汽車制造廠做過鉗工，1970年加入蘇聯國家安全委員會（也就是克格勃）里的九局，負責領導人的保衛工作。1990年，九局經歷了一次重大的改組。俄聯邦政府領導人的安保工作，改由俄聯邦總統警衛署負責。蘇共中央高級領導人的安保工作，則由俄聯邦加盟共和國衛戍總局負責。就在1991年蘇聯解體前夕，佐洛托夫進入俄聯邦加盟共和國衛戍總局工作。

在蘇聯這座大廈搖搖欲墜，保衛部門動蕩不安之時，佐洛托夫成為著名政治家安納托利·索布恰克（列寧格勒市蘇維埃主席）的保鏢。

1991年，蘇聯發生了“8·19事件”，加盟共和國俄羅斯總統葉利欽在警衛護衛下來到議會大樓“白宮”前，站在一輛坦克上發表了宣布對抗緊急狀態委員會的講話。有意思的是，當時佐洛托夫受索布恰克委派，保護俄羅斯總統葉利欽的安全。在載入史冊的葉利欽登上坦克演講的照片中，站在他身邊警戒的保鏢就是佐洛托夫。他因這一行動得到一枚很罕見的獎章——“保衛自由俄羅斯”獎章。

索布恰克是蘇聯解體前俄政壇舉足輕重的政治家，同時也是普京的恩師。索布恰克曾擔任列寧格勒大學教授，當時普京正好在該校法律系就讀。據說，索布恰克對這位學生非常欣賞，普京在人生很多階段都曾問道于這位老師，甚至在決定加入克格勃之前，普京也曾征求過索布恰克的意見。

索布恰克擔任列寧格勒市蘇維埃主席后，普京此時正在考慮退出“克格勃”從政，他找到當年的恩師請教。于是，索布恰克把普京調到了身邊，刻意栽培這位愛徒。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擔任索布恰克警衛的佐洛托夫，結識了已升任第一副市長的普京。據說，佐洛托夫和普京都很喜歡柔道，經常一起訓練，共同的愛好讓兩個人很快有了深厚的交情。在1996年之前，佐洛托夫一直是索布恰克和普京的貼身保鏢。

由于普京入主克里姆林宮非常迅速，在莫斯科來不及打造自己信任的班底，所以大量提拔當年在列寧格勒（也就是現在的圣彼得堡）的同僚和朋友，形成了今日俄羅斯政壇的“圣彼得堡幫”現象。佐洛托夫一直是圣彼得堡幫的核心成員。

他與普京的秘密行動

佐洛托夫能夠獲得今天的地位，絕不僅僅是普京拉幫結派的結果。這位俄羅斯第一保鏢，在歷次政治動蕩中都經受住了考驗。尤其是他對老領導索布恰克的忠心耿耿，更體現了一名職業保鏢的道德水平。

索布恰克是蘇聯末期改革派的急先鋒，對提高葉利欽的政治聲譽頗有貢獻。索氏一直被視為葉利欽團隊的核心成員，兩人一起開創了蘇聯解體后俄羅斯的政治局面。但1996年夏天，葉利欽和索布恰克的矛盾激化。

在索布恰克競選連任市長時，普京向市機關同事宣布，將與索布恰克共進退，如他敗選，自己也將離開，并建議所有人都走。索布恰克敗選后，普京守信離開圣彼得堡，跟著他離開的人里就有佐洛托夫。

卸任后的索布恰克卷入了一系列訴訟，葉利欽在圣彼得堡展開了對索布恰克的偵查行動。除被市檢察院調查，其政治對手也在暗中加緊對他的跟蹤和調查。俄羅斯國內政治斗爭激烈，政治暗殺事件不斷。索布恰克在任期間樹敵無數，缺乏公職保護的他面臨嚴峻的安全問題。在那段最困難的日子里，忠誠干練的佐洛托夫一直不離不棄地擔任索布恰克的警衛。

2007年佐洛托夫隨普京出訪奧地利

檢察機關嚴令索布恰克不得私離圣彼得堡。1997年，在一次接受問訊后，索布恰克突發心臟病住進了醫院，佐洛托夫一直守護在他的左右。時任俄聯邦安全局局長的普京得到消息，從莫斯科趕到圣彼得堡，通過協商，租了一架私人飛機，先將索布恰克秘密送到芬蘭，后轉送到了巴黎。

這場對索布恰克的營救，是普京和佐洛托夫最早的合作，佐洛托夫對索布恰克的忠心耿耿給普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普京對恩師的忠誠也給自己帶來了好運，在索布恰克抵達巴黎后，普京向葉利欽承認了自己的作為，葉利欽對這種不忘舊恩的品質大為贊賞。這對其后來選定普京為接班人有直接的影響。

營救索布恰克的行動為普京贏得了政治資本，卻似乎并沒有幫到佐洛托夫。送走索布恰克后，佐洛托夫失業了，只能轉往私人企業擔任安保工作。他去給一家波羅的海護衛公司的老板、也是索布恰克早年的貼身保鏢澤波夫做私人保鏢。直到1999年，普京出任俄羅斯總理時，才把佐洛托夫請到莫斯科，任命為總理警衛隊隊長。

和他在一起總統非常放心

擔任普京的“第一保鏢”后，佐洛托夫的業務能力和忠誠經歷過很嚴峻的考驗：從2000年到2002年，針對普京的暗殺行動僅俄羅斯官方報道的就有3起。由于車臣戰爭的緣故，普京成為車臣叛軍暗殺名單中的頭號目標。車臣叛軍受過專業訓練，心狠手辣且武器裝備精良，佐洛托夫能夠順利完成保衛任務實屬不易。

普京當選總統后，就職典禮的安保就是佐洛托夫負責的。從那時起，佐洛托夫一直是普京的貼身保鏢。只要普京出行，佐洛托夫就是最貼近他的人。他默然無語，但其架勢讓人感到他在瞬間就能出擊。時任聯邦安全局局長穆羅夫說：“佐洛托夫是個真正的職業能手。普京總統總是要和他一起出行，和他在一起，總統非常放心。”

佐洛托夫對普京的保衛，忠誠、無畏又細心。他經常說：“對于殺手來講，機會總是存在的。而我們就是要把殺手的機會化解為絕對的零。”他提出一個口號：“我們連總統呼吸的空氣也要檢查。”普京外出時，佐洛托夫行前派人檢查道路，沿途有崗哨巡邏，還要清道，封鎖交通，唯一目的就是確保普京安全。

普京是個“好動的人”，佐洛托夫熟悉這種性格，他提出“我們要和總統保持同樣的頻率”。2000年，普京去索契附近的山區滑雪，不會滑雪的佐洛托夫想都沒想，綁上一副滑雪板也跟著普京跳了下去，結果腿受了傷，很長時間打著石膏。普京出訪中經常突然變換行程和路線，總統衛隊事前也無法弄清。佐洛托夫要求手下“時刻睜大眼睛”，他自己更是緊隨普京身旁，連領帶也不敢松開。有一次，普京參加一個國際峰會，佐洛托夫帶衛隊負責保衛。普京在當地頻繁活動，使佐洛托夫領教了總統的“高頻率”。他在事后感慨地說：“連鞋底都跑掉了，簡直緊張到家了。”

當然，普京這種經常在出訪時突然改變路線，營造內政和外交上的“神來之筆”的行為，為他帶來了豐富的政治回報，常引得外界一片喝彩。這種臨時改變路線的行為，在蘇聯和葉利欽時代幾乎不可想象。這既讓普京政治得分，也顯示出佐洛托夫改造后的總統衛隊的出色應變能力。

高標準訓練總統衛隊

佐洛托夫保衛總統，并不是一個人在戰斗。

在任澤波夫的私人保鏢期間，佐洛托夫與西方專業安保公司有過不少合作，學習到了很多新的安保理念。上任后，佐洛托夫對總統衛隊進行了改組，親自挑選衛隊成員。在強化成員篩選、訓練的同時，引進了西方管理模式，注重強化衛隊的靈活性和應急能力。

他親自組建了一個總統衛隊，隊員的挑選標準是：不超過35歲，身高在1.75-1.90米之間，體重75-90公斤。除了能吃苦耐勞、有敏銳的觀察力之外，更重要的是必須有心理上的特別優勢，有在非人所能想象的狀態下承擔心理重壓的準備。選人時，佐洛托夫總是面對候選者長時間地坐著，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對方。如果對方稍有不自在，或者有些不自然的狀態，這個人就算“完”了，沒有機會進入衛隊。如果在眼神和精神壓力下候選者過關了，佐洛托夫就會提出一系列刁鉆的問題，這些都是對候選者的心理沖擊和考驗。

佐洛托夫對入選者進行嚴格的訓練，每個人都要學會柔道、摔跤、格斗等30種以上的搏斗手段，會使用各種輕重武器、會駕駛各種車輛、會識別毒物等。他要求隊員無論酷暑和嚴寒都只能穿同樣厚薄的衣服，嚴寒時不能戰栗，酷暑時不怕出汗。隊員們要善于發現周圍不易被發現的人和事，并能瞬間作出反應。

在佐洛托夫主持下，俄總統衛隊成為俄歷史上最具快速反應能力、應變能力和戰斗力的衛隊。

曾經與普京衛隊合作過的中方安全專家韓寧在普京訪華期間，曾經和佐洛托夫以及他帶領的衛隊并肩“作戰”。韓寧對這位普京的第一保鏢印象深刻，他強勢的作風和專業的態度令人折服。“佐洛托夫永遠站在普京身邊距離一個手臂遠的位置，一旦出現情況，他可以立刻拉著普京撤離，或者搶上一步幫他擋子彈。”在韓寧看來，“佐洛托夫這個人不講政治，只要他認為可能影響安全，就會堅決對合作方說‘不，在行業內出了名地強硬。他一旦提要求，完全不會考慮什么外交影響、政治正確。”

但在每次保衛活動結束后，佐洛托夫總要挨個兒和隊員握手、擁抱，感謝他們又一次順利地完成了任務。一個隊員說：“這是個絕妙的時刻！”每當此時，普京總是坦然端坐在汽車內，耐心地等待這一神圣時刻的結束。佐洛托夫和衛隊成員們說，普京是個“很聽話的總統”。

不問政治個性耿直的老實人

在封建時代，皇家衛隊被視為一股可以利用的力量，蘇聯延續了這個傳統。葉利欽時代，其衛隊長科爾扎科夫就被譏諷為“政治保鏢”，經常不恰當地參與到克里姆林宮的權力斗爭之中，卸任后還想到地方擔任州長。這種行為在西方世界被視為嚴重地缺乏專業操守，你從未聽說過美國總統衛隊隊長在退休后擔任州長吧？

但長期以來，佐洛托夫很低調。與葉利欽時期那些爭權奪利的保衛局局長們不同，佐洛托夫不過問政治，沒有政治野心。

早在圣彼得堡時期，佐洛托夫就從未用過索布恰克的資源為自己謀求政治上的好處。從他曾退出政治圈擔任企業家的保鏢就可以看出，佐洛托夫刻意保持政治上的獨立。這也是他能歷任三位俄羅斯頂級政治家的保鏢，卻一直未曾被懷疑其忠誠度的原因。

同時，作為一個有著豐富經驗的安保專家，佐洛托夫性格上率性且城府不深。在擔任普京的第一保鏢后，他曾公然對雅克夫列夫怒目相對，因為此人是前東家索布恰克的政敵，也是普京的政治對手之一。由于愛憎分明且忠誠可靠，佐洛托夫在莫斯科政界贏得了包括普京政治對手在內的口碑，被譽為“永遠不會被收買的人”。普京也對佐洛托夫贊賞有加。

如今，61歲的佐洛托夫已不再親自訓練保衛人員。他從聯邦安全局調到內務部，2013年任內務部內衛部隊副總司令，去年被任命為內務部副部長兼內衛部隊總司令。但他訓練保衛國家領導人的原則、方法、體制，已經成為俄羅斯安保工作的經典。

目前，佐洛托夫統領的俄近衛軍人數約在35萬至40萬之間。作為近衛軍總司令，佐洛托夫被普京任命為由12人組成的俄聯邦安全會議常任成員，可以參與俄國家安全問題的最高決策會議。這個普京身邊的“大保鏢”不再低調，他將繼續聽命于普京，同時在俄羅斯的政治生活中扮演更重要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