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當前社會法律權威性不高,公民對法律缺乏神圣體驗。這固然與歷史、文化的因素密切相關,但法律儀式對公民法律權威感的提高、法律信仰的重塑具有重要意義。本文將以近來的賈靈敏案件為例,探討法律儀式的必要性以及其對于提高法律信仰的意義所在。
【關鍵詞】法律儀式;法律信仰;公開
一、法律儀式的定義
“儀式”在我們的漢語詞典中一般指舉行典禮的儀式。從文明的發展史上看,最早的儀式是與自然、圖騰以及對于權威的崇拜聯系在一起的。此后,“儀式”又往宗教方面發展,統一代表宗教活動。談及儀式,它往往具備幾方面的特征:第一,與正式的慶典相關聯,由此具有正當性。第二,由權威人士主持,以獲得大家的普遍認同,同時增加儀式本身的權威性。第三,儀式往往與特定的群體緊密相連,嚴格執行,為公民相互認同提供基礎。
“法律儀式”是一種較為特殊的儀式。儀式的存在,為法律的公正程序和權威提供了適當的表現形式,大大提高公民對于法律的認可。狹義上看,法律儀式包括法官、律師、檢察官的特殊服飾,國家領導人和司法人員的就職儀式,國家工作人員的宣誓儀式,法庭布置及證人宣誓等。本文將從廣義上探討法律儀式,法律程序設置和整個法庭審判都是一種法律儀式,更多地表現為司法上的規則。
二、法律儀式的必要性
“正義不但要被伸張,而且必須眼見著被伸張。”也正如伯爾曼教授所言:“法律像宗教一樣起源于公開儀式,這種儀式一旦終止,法律便喪失其生命力”,通過儀式,法庭之上的每個人才能夠各司其職,不至于深陷“我就是我”的自由中,每個體的個性服從于法律的程序,正義的崇高理想——公正、平等才能引發全體共鳴。
(一)法律儀式印證法律權威
法律儀式,通過將法律運作程序化、規范化,增強法律的權威性和神圣性,使得整個運作的程序更為穩定。強世功教授指出:法官的神圣性與其社會角色聯系在一起,也與具體的司法過程聯系在一起。賈靈敏案件中,賈遭遇強拆后的維權、自學法律、普法成為她“尋釁滋事罪”的罪狀,我們姑且不論其中具體細節如何,當律師表達被告人的請求:按照河南省高級人民法院院長的公開承諾,使用大法庭、允許公民旁聽、網絡直播。法院卻堅持選擇了位于偏遠鄉村的河洛法庭,偏遠的位置、不便的交通、只有二三十個座位的鄉村法庭,讓人明顯感覺是為了控制聽者的數量。案件的不公開,使得法律權威大打折扣。此后法律事實上又有極大出入,派出所下達通知后律師與證人提前入住被賓館拒之門外,當地執法、司法機關的系列舉措令人困惑,法律的權威也漸漸模糊。我們重視儀式,因為儀式先于權力,是公民權利的重要救濟途徑。統一的儀式凝聚了統一的信念,這才使得審判結果令人信服。無公開就無正義,眼不見則不接受,法律儀式當然要公開地進行。
(二)法律儀式推進法律職業文化的發展
一個共同的語境能促進廣泛的心理認同,相似的行為規范、相似的知識背景、相似的法律思維,決定了法律職業共同體的成員能夠更好地走向一致。法官的統一服飾,也使得他們更容易感受到內在的統一性。法律儀式亦賦予法律活動的參與者各自的法律責任,促發自覺的警醒,以法律、職業道德去約束自己的行為。在賈案之中,庭審前夕,辯護律師入住被拒。法庭附近道路戒嚴,律師的律師證甚至要被交通警察查驗。具體庭審過程里,賈的情緒激動,宣布解除與律師的委托關系并放棄自我辯護,并非對律師的不信任,而是對于程序的抗議。庭前法官曾承諾與律師充分溝通,后單方面宣布開庭時間,導致原定兩位辯護律師由于開庭時間沖突無法參加庭審。法律儀式彰顯法庭的權威,也借此贏得民眾的普遍順從。儀式因保護權利、維護公正而存在,自然公正原則里就早已強調每一個人都有為自己辯護的權利,賈案中律師能否充分行使辯護權,不僅關乎結果的公正性,也關乎整個職業共同體對于法律的態度。
(三)法律儀式重塑法律信仰
伯爾曼教授告訴我們,“法律必須被信仰,否則它將形同虛設”。因為法律不僅關乎利益、比較,更關乎人的情感、信仰。法律失去這種熱切而深沉的信念,也將失去其生命力。“憑借它們在司法的、立法的和其他儀式中的符號化,司法正義的理想主要不是被當作某種功利的東西,而是作為神圣之物,主要不是作為抽象的理念,而是人所共享的情感得到實現:共同的權利、義務觀念,對公正審理的要求,對法律不一致的反感,受平等對待的熱望,對非法行為的憎惡,以及對合法性的強烈訴求”。
賈案案里案外的每一個人翹首盼望的也正是這樣一種公開、公正的儀式,固定化、程序化的儀式賦予法律、法官以權威,收獲公民的普遍順從,通過此維護法律神圣的品格。這種品格一旦失去,法律的作用也將微乎其微。以儀式重塑法律信仰,將是當下信仰缺失的重要救濟途徑。
三、如何看待法律理性化與世俗化的趨勢
立足當前法律日益工具化的現實,伯爾曼教授“法律必須被信仰”的論斷亦引發不同意見。“法律只是實現一定社會目標的工具和手段,不具有任何目的和價值意義”,“法律的工具化是從法律誕生之初就出現、并且仍然在持續進行的必然局面”。我們承認這樣的事實,而這與法律必須被信仰的論斷也并不必然矛盾。
理性與信仰可以相互促進,相輔相成。理性為信仰提供論證,信仰為理性確定方向。“沒有信仰的法律將退化成為僵死的教條,而沒有法律的信仰將蛻變成為狂信”,這也正反映了理性與信仰的關系。人是有情感的動物,卻也不缺乏理性,理性是我們正確思考問題的前提。人不僅會精于分析、計算,也有自我的信仰與追求。理性帶給我們的思考永遠只能是有限的,我們心存困惑,無比好奇,常埋一顆信仰之心。今天我們強調儀式,突出理性,不是因為它們的規范化,而是這樣的儀式讓那些人之為人的情感得以實現:對法律適用不一致的反感、對平等相待的熱望、對合法行為的強烈訴求。這樣的一種夢想、激情支撐之下的法律信仰,正是法律永葆生機的關鍵所在。
參考文獻
[1]伯爾曼《法律與宗教》[M].梁治平,譯.北京:三聯書店,1991.
作者簡介
葉曉蒙,女,浙江樂清人,寧波大學本科在讀大三學生,民商法專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