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的新親信朋黨政治

南方朔

親信朋黨治國比較方便，可以滿足權力的快感，但它跳過國會及職業官僚，卻可能使政治的穩定度和可預測性降低。

現代早期地主佃農階段，如果一群佃農都是同一個大地主手下，這群利益相同、彼此熟悉的佃農，在古法語里就稱為Coterie，意思是“伙伴”、“同好”。到了后來這個名詞就發生了偏移，舉凡“朋黨”、“志趣相投”的人都稱為Coterie。近年來由于美國政治的變化，這個字已被概念化，Coterieism已成了“親信朋黨主義”。

這個字的出現和奧巴馬有著密切關系。奧巴馬是個人格半專制的政客。他不喜歡國會議員，認為國會議員只會按規矩辦事，限制了總統的權力;除了不喜歡國會外，他也不信任行政官僚，認為官僚多拘謹，只會限制住他的總統權力。于是這遂使奧巴馬出現了一種獨特的權力運作模式，他對必須由國會通過的法律授權案或必須由職業外交官規制的事都不感興趣，他喜歡利用總統的行政權來推動事務，特別是外交和軍事事務，對于這些事他喜歡找自己信得過的親信朋黨以密使身份去暗中談判運作。

最近美國媒體就揭露，奧巴馬最大的親信頭目就是年方39歲的副國安顧問本·羅茲（Ben Rhodes）。近年來每逢奧巴馬作出什么大動作，媒體都在猜測到底哪些人是他的親信密使，到了現在大家已承認羅茲乃是奧巴馬的“朋黨總管”，于是“親信朋黨”（Coterie）這個古字遂告復活。

奧巴馬喜歡用親信，搞朋黨。這乃是他的外交軍事政策喜歡多變的主因。每當一種政策外在的評價欠佳，他就會動用親信去改變，但外交和軍事有它的道理，突然改變不一定有效，反而可能有反效果。最近美國媒體就分析報道，奧巴馬7年多任期，乃是戰爭最多的總統。奧巴馬的善變不但沒有增進世界和平，反而使得戰爭更多。親信朋黨治國比較方便，可以滿足權力的快感，但它跳過國會及職業官僚，卻可能使政治的穩定度和可預測性降低。奧巴馬的親信朋黨政治乃是民主政治的一種不正常變形。

近年來美國的親信朋黨政治日盛，奧巴馬有本·羅茲這個人，這時候人們就想到老少布什兩代時的卡爾·羅夫（Karl Rove）其人。他是本·羅茲的前輩，他們兩人乃是當代親信朋黨政治的兩大山頭。

近代美國政治已出現了極大的變化，最大的改變乃是領導人面對不斷變動的民意，他們已形同在“永遠的選舉”中，于是競選策士這種人的地位就會被抬高，每個領導級的人物，身邊總是有許多策士，給他們出主意。這些策士不必有高深的學識和經驗，但要腦筋靈活，精于權謀。卡爾·羅夫學識不佳，但很懂選舉時的陰謀詭計，他幫老少兩個布什贏得大選，從此成了布什家族最大的家臣及白宮最大的藏鏡人;而現在的本·羅茲也是替奧巴馬選舉起家，成了白宮紅人。

這些人都沒有官僚經驗，但卻有比官僚大的權力，于是這些親信朋黨最喜歡說服領導人去“便宜行事”，而他們就是不理會國會及官僚體制而去“便宜行事”的執行者。人們都知道，當人面對問題有了“便宜行事”的權力，他們最有可能的選擇就是訴諸敵友之辨，因而最有可能擴大沖突導致戰爭。最近幾十年美國總統以小布什和奧巴馬最為好戰，特別是奧巴馬7年多任期，就向7國動武開戰，打破了過去的記錄，如果用心研究，這與奧巴馬及小布什的親信朋黨政治肯定脫不了干系。

良好的政治，一定要各種行政機關普遍參與，制定政策，然后在國會由官民商議，始能政策定案。但美國從小布什的卡爾·羅夫起，白宮的上層政治就往“親信朋黨政治”的方向移動。少數不懂世事，但卻鬼靈精怪、手段性小聰明很多的選舉策士，就掌控了國家大權，奧巴馬的策士群，經常在國際穿梭，進行臺面下的秘密外交。這些訊息，美國的媒體時有揣測報道。因此關切美國外交和軍事的媒體，一定不能疏忽了美國新興的親信朋黨政治，Coterie這個復活的老字也要特別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