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妖小夜

阿欣

小夜是個頑皮的夢妖，許多孩子都遇到過她，只不過是因為在夢里，孩子們不記得她罷了，就好像我們時常忘記晚上做過的夢一樣。

小夜有許多夢。她為了讓她的夢都能呼吸到新鮮的空氣，就把夢放在竹籃里。那竹籃就像奶奶裝雞蛋的籃子一樣，所以你也可以把小夜的夢叫作“夢蛋”。每當小夜餓了的時候，就伸手從竹籃里掏出一個夢，在天上磕碎了，煎著吃。

夢在天上發出“吱啦吱啦”的聲音，不一會兒就熟了。小夜把被她煎熟的夢叫荷包蛋，油汪汪的荷包蛋，太陽一樣的荷包蛋。小夜一旦鬧脾氣了就喜歡做些壞事兒，比如嚇唬嚇唬路人，故意弄壞點什么東西——她是妖怪嘛！

竹籃里那么多夢啊，都是未來的荷包蛋，都要被小夜吃掉。小夜每次吃完一個夢之后，都會有些傷感：“竹籃里的夢啊，又少了一個！”

小夜是個夢妖啊。她一醒來就要計劃著吃飯了。“今天做什么夢呢？”她問自己，就好像是媽媽在問放學回家的孩子：“寶貝，今天你想吃什么？”

好吃的夢、易碎的夢、滑溜的夢、熱騰騰的夢……當然，也不要都煎著吃，可以紅燒，可以清蒸。

就這樣，夢快被小夜吃光了，只剩下最后一個了。

黃昏，小夜蹲在被彩霞包裹著的天空下，看著竹籃里那個金燦燦的夢，想：該怎么做呢？是爆炒還是醋熘？小夜拿不定主意，這是她的最后一個夢了，你說她該怎么做？

天黑了，天又亮了，小夜把夢拿出來，貼在自己的臉上暖暖它，偶爾還和它說說話。小夜的做法招來了其他夢妖的嘲笑。

“再不吃就變味了！”

“有誰會這樣守著一個夢呢？”

“不吃就給我吧！”

……

小夜著急了，聽到其他夢妖的嘲笑后，她忽然改變了主意。這是屬于她的夢啊，她該給夢一個未來。她忽然大聲宣布：“這是我的夢，我要把它孵化出來！”

“孵化？你以為夢是小雞嗎？真可笑。”一個夢妖被小夜的話逗得前仰后合。

“你聽到了嗎？她剛才說她要把她的夢孵化出來！”一個夢妖故意擠眉弄眼地說。“這想法非常愚蠢。”另一個夢妖附和。

“孵化一個夢的過程遠遠不像吃掉它那樣簡單。”一個老夢妖好心地提醒小夜，“今天你跟我回家吧，讓我開導開導你。”說完，老夢妖牽起了小夜的手。

小夜用力甩開了老夢妖的手——她還是要去孵她的夢，誰也攔不住。

夢妖們嘖嘖地嘆息著。

沒法計算到底過了多久。夢妖的時間和我們的時間不一樣，所以我沒法告訴你小夜孵了多長時間的夢。如果你一定要問，我只能說，星星暗了，星星又亮了。

夢孵化出一只小鳥，它破殼而出的時候，天氣非常好。小鳥聰明活潑，它在小夜的身邊跳來跳去，時而落在小夜的肩膀上，時而試探著飛過小夜的頭頂，然后越飛越遠。小夜覺得自己像一個快樂的小神仙。因為有小鳥的陪伴，小夜變得有耐心，而且不亂發脾氣了。每當她餓了的時候，就和小鳥一起飛到孩子的夢里。要是孩子正在做一個甜蜜的美夢，她和小鳥就偷偷地看看孩子在夢里都遇到了誰，在為什么事情開心。要是遇到一個正在做噩夢的孩子，她和小鳥就把噩夢吃掉……

就這樣，晚上，小夜和小鳥去看孩子們做夢；白天，他們在家里休息，這時，他們就開始講故事。一天，小鳥提議：“小夜，把那個故事再講講吧！”

“哪個故事呀？”小夜喜歡和小鳥聊天，她笑瞇瞇地明知故問。

“就是那個故事呀！”小鳥烏黑的眼睛轉了轉，“你把夢放在竹籃里，只剩下最后一個了，你決定把它孵化出來……”小鳥快樂地說著。

“然后怎樣了呢？”小夜把一只眼睛閉上，開心地逗小鳥說下去。

“然后你不顧其他夢妖的反對，堅持孵夢。你抱著夢，等呀等呀……最后在一個晴朗的日子里，我被孵出來了！”

“對呀對呀，就是你呀！是你把我的天空啄得瓦藍瓦藍的！”小夜樂呵呵地和小鳥說，“夢的小鳥，你趕緊到我身邊坐好，讓我再把這個故事給你講一遍。”

后來，小鳥越長越大，越飛越高。它已經不能和小夜坐在同一個沙發上喝茶了——它太大了。可是它還在不停地長啊長，甚至不能在小夜的房間里聊天了，它開始向更高的天空飛去。

到了晚上，小鳥就會來敲小夜的窗，它載著小夜飛過森林，飛過田野，飛到城市的上空，透過窗子中明滅的燈火，看哪家的孩子睡得正香。它著急地尋找孩子做的噩夢——它得趕緊跑去把噩夢吃掉，讓孩子能夠甜甜地睡著，只有睡得香才能長得壯，更重要的是，它希望每個孩子不管是在白天還是在晚上都是快樂的。

小鳥還在長，它越長越大，大到展開翅膀就能遮住整片天空。不過，在小夜的眼中以及許多孩子的夢里，它仍是一只小鳥，它總會帶著許多夢想、香味和彩色的玩具飛進孩子們的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