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看電視的二三事

呂慧明

五一假期回家，本來打算為母親大人買一臺液晶電視。

我拖著巨大的行李，在鎮上的幾家家電城兜兜轉轉，終于選中一臺32寸的夏普電視機，于是，打電話向她老人家匯報，誰知被嚴厲拒絕：“家里的電視機還能看，買新的做什么？再說買了新電視機，我不放心把這么好的東西留在家里，出去放羊只能背著它。”

放羊背著電視機？一想到這個詭異的，不可思議的畫面，嚇得我趕緊打消了買電視機的念頭。

其實，她只是勤儉慣了，怕我們亂花錢。

家里的電視是什么樣的呢？是一臺21寸的老式彩色大屁股康佳電視機。雖然只有那么一點，但重量不輕。每一次大掃除，都要費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搬得動它。因此，和現在的液晶電視機比，這臺電視機顯得不合時宜，呆頭呆腦。我們曾多次提出來換一臺電視機，總是遭到拒絕。理由是：“我年紀大了，有個可以看的東西就行了。你們年輕人，要把錢用到該用的地方。”假如我們再三堅持，她老人家一定會大發雷霆：“買回來，我當場砸掉它！”這脾氣，嚇得我們不敢多說一句。

坐下來仔細想想，這臺康佳電視機來到我們家已經十年了。

時間推到十年前。那時，為了補貼家用，我媽在鎮上的一家蛋糕店打工。在后廚，她不停地和面、打雞蛋、加白糖、攪拌奶油……如果有預定蛋糕的客戶，她需要騎三輪車，把蛋糕送到客戶門上。這樣的工作，一個月600塊錢，沒有周末，一天工作12個小時。一天下來腰酸背疼。偶爾有衛生防疫站的工作人員來檢查，她還要躲藏起來不被發現，因為她沒有健康證。辦理一張健康證的費用是120塊。我媽說：“那么貴，辦它做什么？”幸好她吃苦耐勞，老板便默認了她沒有證件。生活雖然艱辛，但我們從未聽她抱怨過一句。放寒假時，我媽興奮地交給我650塊，我在鎮上的一家家電城買了這臺康佳電視機。時光如流水，提起當年用一個多月工資買的電視機，她老人家感嘆：“有了這臺電視機，再也不用去別人家看電視了。”

在有這臺康佳電視機之前，我們一直在鄰居家看電視。用現在時髦的話說，蹭別人的電視。那時，當大家都吃過飯，我們兩家人便興高采烈坐在電視機前面，開始一天唯一的休閑娛樂活動。雖然只能看一個頻道，不過沒有關系，這并不會打消我們的熱情。因為我們根本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其他頻道和節目。直到有一天，一位見多識廣的小伙伴去了一趟城市，我們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頻道和節目，還有一種東西叫有線電視。這令我們生出無限的向往，夢想著有一天能看遍所有電視節目。通常，《新聞聯播》結束之后，就會播放兩集電視劇。這樣的電視劇一般是人氣頗高的收視率之王，例如舊版《紅樓夢》《三國演義》《戲說乾隆》《一代女皇武則天》《新白娘子傳奇》等。兩集電視播放完畢，還有30分鐘的晚間新聞。新聞之后，還有漫長的電視購物廣告。這時，我們小孩子已經睡得東倒西歪，大人們還要熬著紅眼睛等著看完接下來的電視劇。據說有《封神榜》《射雕英雄傳》，有時候，我也會跟著大人們看完所有的節目。至于內容已經忘得一干二凈。

最后，應該到午夜一兩點左右。我媽叫醒熟睡的我們，周圍夜色沉沉，風華正茂的她牽著我和妹妹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滿天的繁星如河水漫過夜空。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