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敗也是一種選項

楊瀾

2015年10月，在電視真人秀《最強大腦》中出現了這樣的情景：一位12歲的中國男孩與一位同齡的意大利男孩展開競爭，看誰能用最短時間記住102位新郎新娘的排列順序，然后用人偶復位。中國孩子用的時間稍短，按照比賽規則由意大利男孩先行報出自己的排列，結果是完全正確。就在同時，中國男孩開始低聲啜泣，繼而號啕大哭，主持人蔣昌建問孩子為什么，他懊惱地哭喊：“我記對了，可是排錯了！”他太傷心了，幾乎癱倒在座椅上。在家長和現場嘉賓的勸慰下，他終于鼓起勇氣，帶著哭腔報出自己的排序，結果完全正確！因為用時較短，他成為最終勝者。作為觀眾的我卻不由感慨：中國孩子的壓力太大了，輸不起啊！

在我采訪過的人物中，特斯拉電動汽車的發明人伊隆·馬斯克說過：“誰喜歡失敗呢？失敗是可怕的。如果你毫無風險，就意味著你不過在做一件平常的事！”馬斯克的這句話可是真切的體驗。

1995年，他用自己和兄弟們湊了1萬多美元創業，開辦軟件公司。31歲時，他把一家公司成功地賣給了康柏，另一家也賣了，賺了2000萬美元。他的決定不是從此過上舒服日子，而是把所有資金投入新公司，再度創業。電動汽車和火箭運載在實驗過程中失敗率很高，馬斯克的情緒也隨之大起大落，甚至在一個圣誕節前的周日徹夜難眠。第二天早晨，他接到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打來的電話，給了他一個14億美元的訂單。他激動得忘乎所以，對那個打來電話的人大聲說：“我愛你！”

曾幾何時，我們用“贏家”“輸家”來進行評判。我們喜歡聚焦于某些人物的成功并將之神化，而不太在意成功之前的許多失敗經歷。

2015年10月，我采訪邁克爾·喬丹。他曾不可思議地帶領芝加哥公牛隊獲得六次NBA總冠軍，帶領美國隊獲得兩次奧運會冠軍，他則獲得五次常規賽“最具價值球員”、六次總決賽“最具價值球員”稱號。他的傳奇經歷，連同他扣籃時的吐舌動作都被球迷們津津樂道。他的飛躍姿態成為最成功的個人體育品牌，而在收購山貓隊（現名黃蜂隊）之后，他成為歷史上首位職業球員出身的球隊大股東，其年收入超過他作為職業球員時的總和。他卻說：“我起碼有9000次投球不中，我輸過不下300場比賽，有26次人們期待我投入制勝一球我卻失誤了。我的一生中失敗一個接一個，這就是為什么我能成功。我從未害怕過失敗，我可以接受失敗，但我不能接受沒有嘗試。”

采訪中，他回顧了傷病帶給他的肉體痛苦。他伸開雙手，我能清楚地看到右手變形的關節；他為圓兒時夢想，曾中途離開NBA去打棒球，在場上被噓的尷尬經歷，讓他知道自己不是全能的；父親被槍殺給他帶來的精神痛苦更讓他刻骨銘心；還有在華盛頓奇才隊被出局的困惑與掙扎……面對這一切，他的法寶就是父母從小教育他的那句話：“誰都會遇到倒霉事，你的任務是想辦法把壞事變成好事。”

人生如此豐富，豈能用輸贏一語概括？除了贏家和輸家，難道我們不能做個玩家，在對夢想的追逐中體驗一把挑戰自我的驚喜與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