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是有形園 園是無形書
——淺析園林書法的自然意象美

張 愚 （陜西師范大學 美術學院 710062）

書是有形園 園是無形書
——淺析園林書法的自然意象美

張 愚 （陜西師范大學 美術學院 710062）

中國書法與園林藝術在歷史的長河中交相輝映、相得益彰，得益于兩者都具有通過自然事物含蓄達意的藝術手法。書法賦予園林文人雅士的文化意蘊，園林賦予書法以情托物的藝術內涵。從而產生獨特的審美特征—自然意象美，其中自然意象美具有三種不同的藝術形態：瑰美壯麗、幽雅靜謐、清奇俊秀。通過對園林書法自然意象美的剖析，對今后園林書法的審美提供更豐富、更獨特的理解。

書法；園林；藝術；自然意象美

中國古典園林從苑、囿、臺的雛形一路走來，至今已近3000年的歷史，是集建筑、書畫、雕塑多種文化與一身的豐富藝術綜合體。書法藝術作為園林必不可少的特征之一，常見于碑刻、匾額、楹聯、詩文圖畫，這些都使中國的園林景觀達到了更高的藝術審美境界，并且書法藝術極大地增加了園林景觀的觀賞性。無論是“篆尚婉而通”“隸欲精而密”“草貴流而暢”，還是“章務簡而便”。1在園林中所展現的神采均有其獨特的審美意味。

書法與造園藝術的結合在中國古典園林中是必不可少的重要環節，無論皇家園林或私家園林都是文人士大夫消遣娛樂與精神寄托的地方，所對造園的文化氣息與內涵營造也必然頗有學問，園林名稱的提名、建筑物的匾額、題詠、楹聯、書條石等等都再現了書法家俊逸的書法與其追求的審美境界，更是使園林多了一份文雅情懷。中國古典園林書法，是一種形而上的豐富情趣和獨特美感，這都來自自然的深層次的提煉，并在作品中形成一種意象，進而反應自然物象之美。

所謂園林書法的“自然意象美”，就是通過園林書法的“象”（形象）來表達作者對自然贊嘆的“意”（情意）?！跋蟆币ㄟ^自然來構建，例如從東漢書法家蔡邕《筆論》中道：“為書之體，須入其形。若坐若行，若飛若動，若往若來，若臥若起，若愁若喜，若蟲食木葉，若利劍長戈，若強弓硬矢，若水火，若云霧，若日月?？v橫有可象者，方得謂之書矣?！?就表達了“象”需要與自然之間建立的一種微妙的關系，用三維空間的自然事物納入平面的線條組合。其次“意”要靠象來顯現，衛鑠《筆陣圖》道：“ 一如千里陣云，隱隱然其實有形。、如高峰墜石，磕磕然實如崩也。丿如陸斷犀象。乙如百鈞弩發。∣如萬歲枯藤。乀如崩浪雷奔。勹 如勁弩筋節?！?道出一個字中每一筆都可以取“象”、都可以靠“象”來寓“意”。這也就是自然客觀事物在書法家的主觀意識里面經過提取、淬煉，通過書法家的主觀意念、情感、創作手法來創造出來的“象”，再通過“象”來表達對自然美歌頌的“意”。其中對自然美歌頌的“意”有以下三點形態。

第一，瑰美壯麗

園林書法中不乏具有氣勢宏偉的藝術特征，其中皇家園林中除了要求建筑構物的宏偉，還需表達泱泱大國的盛世美景和浩然之氣，在文化意蘊營造方面自然少不了書法的點綴。太和殿作為紫禁城最大的殿宇也是形制等級最高的建筑物，其殿宇題聯是乾隆親手書寫的楷書“龍德正中天四海雍熙符廣運；鳳城回北斗萬邦和協頌平章”。4字體運用正楷使得整個殿宇具有莊嚴肅穆、古樸厚重的效果，從結構上來看字體間隙分布均衡、布局平穩、比例得當。用筆粗重，剛柔并進、方圓正茂。字里字間都透漏乾隆想要表達的大國瑰美壯麗的氣象，其態勢猶如泰山，如同看到了“其體磅礴，其勢穹窿”的自然壯麗景觀。這都能讓人感到瑰美壯麗的藝術形態。

第二，幽雅靜謐

中國古典園林中古人歷來對自然幽雅靜謐的一面有著強烈的審美追求，園林書法中也不乏對幽雅的自然景象進行描繪。其中有虎丘的平遠堂楹聯，“四面嵐風俱入座，一輪蟾影恰當簾”。5出自康熙所撰，用筆姿媚遒勁，瀟灑流暢，筆畫輕重分明，飄逸飛揚，字里行間透露出虎丘自然景色空曠靜謐之美。還有滄浪亭中翠玲瓏楹聯“風篁類長笛，流水當鳴琴?！庇珊谓B基所撰，字體筆墨多變，瀟灑隨意，如同淙淙流水的柔美韻味，又像撫琴吹笛的幽然景象。怡園藕香榭聯“與古為新，杳靄流玉；猶春于綠，荏苒在衣?！?字間疏密得宜，平整均衡，欹正相生，看似古樸清秀實則溫潤爾雅。就像池中的蓮花亭亭凈植，陣陣花香悠悠飄然的靜謐氣息。都鮮明的揭示了園林書法中對悠然靜謐的自然特征進行的深層次淬煉。以形成景與字，字與意的獨特自然意象美。

第三，清奇俊秀

清奇俊秀具有奇異、秀美兩個方面，但是又相互據有關聯。就像園林庭院置石就是要營造出如此效果，不盡要引人入勝，靠的就是“奇”；而且還要畫龍點睛，靠的就是“秀”。在園林書法方面也如出一轍。如蘇州天平山樂天樓楹聯“萬笏皆從平地起；一峰常插白云中”。7雖平穩嚴整但變化多端，靜中有動，平中有斜。尤其下聯的“一”字，上尖下粗，形如山峰，更是體現了天平山萬笏朝天峭峻奇險之美。還有漁莊福壽堂東側蝴蝶門處由余覺自撰并書“水清魚讀月；山靜鳥談天”。8其行書靈巧柔媚、渾圓淳和、氣脈相貫、若濃若淡的筆法韻律多變，不僅如此內容上還將“山水、魚鳥、天日”等動與靜的景物巧妙結合，呈現出秀美靈動的一派自然景象。

以上三點形態可以看出自然意象美是中國古典園林與中國書法藝術共同追求的美。園林意象與書法意象在自然意象方面是想通的。園林不同于一般的自然環境，它的獨特魅力在于它不以構建出客觀呈現于人們眼前的景觀環境為目的，不只是提供給人一處消遣娛樂的場所，而是傳情達意的綜合藝術。通過具體有限的園林形象傳達出深遠微妙、耐人尋味的情調氣氛。游者睹物會意，觸景生情，感受到有限空間環境中無限豐富的意趣。同樣書法家不單單追求簡單的形式美，更要將經過提煉的自然意趣融入到書法藝術形態中，只有這才能達到獨特的藝術魅力。他們通過相同的美進行融會貫通，并出現出人意料的審美境界。9

園林書法傳遞著古人歷來對自然的審美觀念與精神追求，運用寓情于景、情景交融的“意象”藝術處理手法，就像穿梭于理性與感性的審美空間。書法造就了園林的文雅歷史氣息，園林烘托了書法寄情于景的藝術內涵。二者交相輝映、相映成趣，形成了卓爾不群的中國古典園林特有的藝術魅力。

注釋：

1.孫過庭.書譜[M].上海書畫出版社，1979：126.

2.虞曉勇.書法美學導論[M].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13：117.

3.衛礫.《筆陣圖》.載《書法正傳》[J].上海書畫出版社，1985：115.

4.李文君.紫禁城六百楹聯匾額通解[M].紫禁城出版社，2006：13.

5.6.7.8.潘明君.蘇州楹聯選賞[M].古吳軒出版社，2010：6-125.

9.傅新生.中國畫學研究——品格與意境[M].中國美術學院出版社，2008：125.

張愚，現就讀于陜西師范大學美術學院2015級藝術設計專業，學歷：碩士研究生 。主要研究方向：環境藝術設計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