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輝 張微微
“飛地”,充滿想象和浪漫的字眼,加上“經濟”一詞,成為兩個互相獨立、發展存在落差的行政地區,打破原有行政區劃限制,通過跨空間的行政管理和經濟開發,實現兩地資源互補、經濟協調發展的一種區域經濟合作模式。
在四川,由于各地經濟情況的差異,依照實際情況形成了形態各異的“飛地經濟”。它們既有普遍意義上的“飛躍”形式,即項目整體從相對發達地區“飛”到欠發達地區的土地上,又有相對落后地區依靠資源或勞動力為資本與相對發達地區的合作。既有從省外發達區域“飛”進來的整批項目投資,又有省內經濟形成差異地區間的幫扶帶動或合作共贏。

如今,這些形式多樣的“飛地”在我省已是遍地開花。它們以成阿工業園、甘眉工業園、蘆天寶飛地產業園、高灘川渝合作示范園等具有典型意義的飛地工業園區為代表。四川希望通過這些“飛地經濟”,來承接產業轉移,形成優勢互補,拉動經濟。那么這些飛地工業園究竟是怎么“飛”起來的?有哪些方式,又有哪些特色與特殊意義,他們經歷了怎樣的演變?帶著這些問題,記者走訪了一些特色鮮明的飛地工業園進行了采訪調研。
甘眉工業園:
民族團結發展的實踐區
“飛地”之上,最常見的一種開發模式是合作。在眉山市東坡區的修文鎮,一條被綠化帶包裹著的大道兩側,一座座規模龐大的廠房、樓房建筑群剛剛建成,工地上還隱約傳來機器的轟鳴聲。這條大道叫康定大道,顧名思義,使人不自覺地聯想到甘孜那座“溜溜的康定城”。的確,這是甘眉工業園里的一條工業環線,4.7公里的長度連接著生產區和生活區。自2012年建園以來,經過4年的建設發展,園區逐步成為全省“飛地”建設的先行區、市州區域合作的探索區、民族團結發展的實踐區。
2012年5月20日,甘孜州、眉山市政府正式簽訂《共建工業園區合作協議》。兩市州本著“優勢互補、互利共贏、共同發展”的原則,以眉山鋁硅產業園區為基礎,依托眉山市的區位優勢、產業優勢,以甘孜州豐富的資源和國家、省支持藏區經濟社會發展的相關政策為支撐,有效整合存量資源,創新發展增量資源,攜手打造四川最具活力和競爭優勢的“飛地”工業園區。
據甘眉園區管委會副主任彭盆介紹,園區堅持大項目促進大發展,先后引進了投資40億元的陽光堅端鋁型材項目等行業領軍企業和重大項目10個,協議引資達132億元,項目全部建成投產后預計實現年產值179億元、年稅收11億元。截至目前,簽約項目中的5個項目已履約開工,履約率50%。截至今年8月,園區累計實現工業總產值6.55億元,培育規上企業2戶,招商引資到位資金26.24億元,入庫稅金3936萬元。其中,值得一提的是,作為少數民族地區的甘孜州,財政上得到的收益最可觀的一筆是來自于他們州內留存電的輸出。甘孜州豐厚的水電資源在飛地園區得到了充分的利用,爭取到使用企業6戶,使用留存電量達到88億千瓦時,已繳納州財政留存電補償費2.1億元左右,同時,眉山也獲得相應收益,為企業降低生產成本約8億元。
高灘川渝合作示范園:
做川渝合作的重要前哨
10月14日,在鄰水縣高灘川渝合作示范園四川龍擎汽車部件制造有限責任公司的廠房內,各種打磨機發出忙碌旋轉的聲音,工人不停地運送、堆碼各種汽車零部件,這批貨物將在幾天后發往重慶。
“剛來時是凹凸不平的泥巴路,現如今是廠房林立,四處呈現如火如荼的建設場景。”公司相關負責人華龍介紹,從2014年入駐園區以來,他每天都感受到了園區的變化。
據園區黨工委主任李軍介紹,鄰水縣高灘川渝合作示范園成立于2012年11月,2013年6月正式啟動建設,處于重慶半小時經濟圈內,是渝廣共建機電產業園的重要組成部分、是重慶空港工業園區配套產業園、是渝鄰合作的重要前哨、是鄰水工業強縣的重要支柱。
“與重慶合作,高灘園區雖有得天獨厚的區位優勢,但也曾面臨著招商引資難、融資難等發展短板。”李軍稱,正是因為這些難題,園區建設曾一度推進緩慢。
如何破題?“打鐵還需自身硬。”李軍認為,還得從自身入手,既要搞好基礎設施建設,做好水電氣等相關配套,又要以各種優惠政策吸引客商,以優質的服務幫助企業,這樣才能真正留住客商。
服務重慶,配套重慶。短短幾年時間,園區便簽約項目36個,實現招商引資79.2億元,90%的企業來自重慶。如今,園區投產企業5戶,培育規上企業2戶,14戶企業正在有序建設,完成固定資產投資23.3億元。
廣安毗鄰重慶,是國家確定的川渝合作示范區,“大車跑重慶、小車跑成都”是廣安的鮮活寫照。近年來,隨著兩地合作不斷深入,川渝合作示范區廣安棗山商貿物流園區、川渝合作示范區廣安協興生態文化旅游園區等越來越多頂著“川渝合作示范區”光環的“飛地”產業園區隨之誕生。
事實上,廣安對外開放合作的伙伴遠不止重慶,深圳、天津、中關村等地,越來越多的地方加入廣安對外合作伙伴團,深廣合作產業園以及廣安高新產業示范區等“飛地”產業園也應運而生,廣安對外開放合作的大格局已逐漸形成。
蘆天寶飛地產業園:
在重建中體現后發優勢
10月10日早上7點,在雅安蘆天寶飛地產業園區一家企業上班的趙祿明,在市區康北路公交站乘上了當天首班11路公交車。約50分鐘后,車穩穩停在他所在企業附近,此時距離他上班簽到還有10分鐘。讓趙祿明實現直達的,是全長3.74公里的發展大道。該路是園區已建設42公里對外交通主干路網中的一條。交通網絡的內聯外通,極大改善了這里的通行條件。
不只是交通,整個飛地園區的狀態都實現了質的提升:
高度智能化的車間內,一個個零件經過沖壓、焊接、涂裝等工序后,在總裝車間被組裝成大型SUV……這是7天國慶黃金周期間,園區內中恒天汽車火熱生產的景象。今年7月20日,總投資30億元,年產10萬輛大型SUV的中恒天雅安汽車生產基地實現了汽車整車小批量試生產。
蘆天寶飛地產業園區,是國家在“4·20”蘆山強烈地震災區批準設立的唯一一個飛地園區。“4·20”蘆山強烈地震后,根據國家災后重建總規和四川省重建專規要求,依托雅安經濟開發區設立了第一個以國家文件命名的蘆天寶飛地產業園區,建立了飛地園區共管、共建、共享、統一招商的管理體制和利益鏈接機制,“堅持優勢產業向飛地園區聚集、利益分成向‘飛出地’傾斜。”異地支持蘆山、天全、寶興等災區經濟發展和群眾奔康致富。
為增強災區自我“造血”功能,雅安借鑒汶川震后重建方法,在產業重建中探索飛地經濟,發展飛地園區,淘汰落后產能,調整優化產業結構。如今,隨著基礎設施和產業重建項目的完工,這里承載能力不斷增大、綜合實力不斷提升,異地支撐群眾致富奔康的民生基礎也愈發牢固。截至目前,已有包括中恒天汽車、新筑通工新能源汽車、建安工業、川西機器、王老吉涼茶等27個產業項目落戶于此。
“三年來,飛地園區共承接引進27個產業項目,計劃總投資137億元,全部投產后可實現年營業收入420億元以上。”雅安市政府副秘書長、飛地園區管委會主任張橋說,重建不是簡單的復制還原,而是要在招大引強時發揮龍頭企業引領、帶動作用,進而實現產業發展水平更大提升。
如今的飛地園區已在推動集中集聚集約發展、產業轉型升級,推進信息化與工業化深度融合中,構建了更加完備的綠色工業體系。
記者觀察:
目前,飛地經濟的成效是顯著的,但面臨的困難也不少。記者在甘眉園區采訪時,通過了解和觀察發現,經過四年的建設,園區內入駐的企業總數并不算多,能夠實現財政創收的企業僅僅只有兩三家。園區內的大部分土地還處于荒置狀態。
彭盆副主任向記者總結了幾點原因:“一是開發成本高,資金缺口大。園區征地拆遷安置、失地農民社保、土地指標報批、土地占補平衡,以及配套的基礎設施建設支出等綜合成本達35萬元/畝。目前園區擬付工程款及擬建的基礎設施資金缺口達5.5億元。二是培育周期長,造血能力弱。由于園區成立時間短,引進企業項目9個,其中3個項目投產,1個試生產、1個項目在建,導致稅源結構單一,收入少、見效慢。三是招強引優難,企業落戶慢。由于鋁業、硅業產能過剩,行業低迷、市場疲軟和經濟下行壓力增大,企業投資決策更為謹慎,招商引資難度加大。園區部分簽約項目,由于受全球經濟下行的影響,繼續持觀望態度,等待經濟復蘇、產業回暖,導致項目簽約后不能按時履約開工。地區之間、園區之間對重大項目的引進競爭日益激烈,不斷給出各種優惠條件,進一步增大了園區招大引強、招強引優的難度。”
在紛繁復雜的現實狀況中,制約飛地經濟發展的障礙到底有哪些?
相關專家指出,一是制度性障礙。“飛地經濟”合作模式由于牽涉到省市的政府,因此許多政策性問題需要國家支持。特別是國家在大面積土地運用上的相關政策法規對本項目的開展起到了一定的約束作用。二是觀念性障礙。中西部地區由于受地理區位、自然環境等條件限制,人們的商品意識、開放意識、價值觀念相對較弱,制約了社會經濟的發展。三是管理性障礙。教育水平、經濟狀況、社會文化背景等因素制約著中西部地區的整體管理水平。
那么,既要實現飛地經濟模式,又要面對深層次的發展障礙,可以從哪些方面進行突破呢?專家分析:
首先要科學規劃,要考慮到飛入地的資源優勢、飛出地的需求,以及制定詳實可行的方案。飛入地應避免基礎設施建設四面開花,而應集中有限資源投在局部地域內,形成局部良好的投資環境。
其次政府間要有效合作,政府是一個推動者,而不是實施者。要以產業集群而不是不加選擇地遷出和接收項目,并實行合理的利益分配。
再次是要有雙贏合作、服務為主的觀念;完善管理制度。一般來講,飛入地的管理體制可能滯后于飛出地,因此,完善管理制度是重要的途徑。最好是發揮企業管理主體的作用,以企業集團為主進行開發和管理。
最后,需要國家政府的扶持,比如東部與西部的合作,需要在宏觀層面上得到中央政府的政策支持。(編輯:彭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