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易禾

卡爾·榮格說,權力與愛是一個天平的兩端:當你有充分的愛時,你會放棄權力;而當你看到權力占上風的時候,愛正在向它低頭。
以愛之名的那些“戰爭”
古人用魚水之歡來比喻男女情愛,現在看來還有另一層意思:就像魚兒生活在水里一樣,愛人們游走于權力之間并為它進行拉力角逐,卻對此視而不見。有時候,我們用示弱的眼淚來宣戰;有時又會升級到慘烈的冷戰……而無論哪一種,它們幾乎都以愛情之名為開始,最終想要決定的卻是婚姻里的“等級制度”——誰的意見更被重視,誰的要求更被滿足。
煽情戰 我以為你很愛我……
是的,這是女漢子們最恨的一類“掌權者”,他們在兩性關系中以退為進,用委屈、壓抑或眼淚死死地吃定對方。這里之所以用“他們”而不是“她們”,是因為這種武器的持有者并非只有女性。相信我,男人們在這方面也是個中高手!
記得前不久,微信朋友圈里曾經瘋轉過一篇說明男女區別的文章,其中有一段的大意是:一個女人寫了一千多字的日記,控訴男友對她冷淡,進而揣測他是不是出軌了,自己是不是失去魅力了等等;而男人的日記只有一行字:“喜歡的球隊輸了。”于是,看官們恍然大悟,紛紛開始取笑女人有多愛胡思亂想。
然而,問題來了:為什么女人揣測了一整天,男人也不肯把這個簡單的理由說出口呢?因為他以為你愛我,自然應該想到我為什么心情不好,還用我說?這跟女人心里想的“你愛我,理應看出我焦慮擔心,所以快點主動解釋”是一樣一樣的。由此可見,無論男女,愛情里都喜歡玩“你猜”這一套把戲。
當然,熱戀期無疑是增加情趣的,因為對方喜歡猜。但如果想要經營一段長期穩定的情感關系——無論你們是否走進婚姻,要知道,那一張紙并不是絕對的分水嶺——這種以緘默來控制對方的企圖是不可行的。心理學家哈瑞特·萊納認為,這樣做意味著你率先放棄了權力:“親密關系的維持要靠雙方都擁有傾聽和訴說的能力,他們都有勇氣將更多的自我帶入到這段關系中。這樣他們才都有權力真正做自己。”她說,人們會一忍再忍,漸增怨恨,然后某一天突然結束這段關系,而在這之前他們早就該收回曾經放棄的權力,早就該說:“嘿,告訴我你為什么一整天都不高興?不要說沒事兒,我有權知道原因,因為我也為此不開心了。”
冷漠戰 吵吧鬧吧,就是不理你!
與大哭大鬧或者“你猜你猜”完全不同的一種權力爭奪手段是:不理你!很多人會說,我懶得跟你扯皮!我讓著你還不成嗎?你鬧你的,我先出去躲一會兒……這些選擇退讓的人看似主動放棄了權力,做出了妥協,但其實,不給情緒反應就是他們與你進行權力斗爭的手段。面對這種冷漠的態度,試圖溝通(無論用哪種方式,講道理或者哭鬧)的人會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與不爽。
華盛頓大學心理學名譽教授、西雅圖兩性關系研究中心的負責人約翰·格曼指出,對伴侶的回應會讓對方覺得這段關系是公平的。“因為我們普遍認為,如果自己在一段關系中擁有權力,那么我的情緒是可以影響到伴侶的。這預示著長期穩定的關系以及雙方的幸福。但假如伴侶的情緒惰性很高,無論你做什么,給他什么刺激,他都反應遲鈍或者毫無反應,那么這個率先給出情緒的人會很挫敗,會意識到自己在關系中毫無影響力。”
好了,怎樣提高伴侶的情緒反應呢?
功夫要下在爭執產生之前。確切地說,更應該在你們共度的一些歡樂時光中,培養伴侶的分享興趣,比如每天睡覺前講一件今天最開心的事,或者說說朋友圈里看到的那些搞笑文章。久而久之,跟伴侶共享情緒、對伴侶的情緒做出反應就成為了習慣。
火辣戰 一切戰火讓床來終結!
所有抱著上床可以終結戰火觀念的人,其實都是把床看做權力戰爭的最前線,他們無疑是認為,性是攻擊和要挾對方最得力的武器——男人不斷給女人洗腦,滿足他的欲望天經地義,以此要挾女人屈服;而女人,則以對他能力的褒貶評價作為反擊。正如兩性關系專家克努森·馬丁指出的那樣,“出現問題的兩性關系往往不自覺地以更強勢一方的興趣為中心”。
對于這種斗爭方式,我們只能說:如果你希望在性中獲得美妙享受,忘掉上床前的一切;如果享受不享受你根本不在乎,那么,說實在的,這還真是一個方法簡單、效果直觀的奪權方式。
女權戰 憑什么只有女人為孩子做出改變?
跟我們的父輩相比,如今男人們已經更多地參與到養育孩子這件事中。然而,仍然不夠!女人仍然覺得生育后蓬頭垢面幾個月的是自己,仍然認為躲在哺乳室(很多公司甚至連哺乳室都沒有)里吸奶的是自己。
華盛頓大學的社會學家佩珀·施瓦茲說:“女性往往是為了孩子而改變自身的唯一的家長,她因此喪失了作為個體的權力。比如她的伴侶可能會在孩子生病時指責是她的錯,或者對于何時回家吃晚飯變得滿不在乎。”而這些改變,男人還有一個借口是:她把精力都放在孩子身上,我被冷落了。
事實上,美國一項調查顯示,自第一個孩子出生,夫妻幸福感就直線下降,直到孩子18 歲離家。這可能從側面說明,孩子的確引發了更多婚姻里的權力斗爭。
男權戰 憑什么女人閨蜜Gay蜜一大堆?
奧林匹亞常青州立學院的社會歷史學家史黛芬妮·庫茲指出了一個很有趣的現象:在20世紀以前,人們普遍會跟表親、鄰居關系密切。那時候,妻子拋開丈夫跑去跟閨蜜同床共枕一晚上,或者是男人丟開女朋友跑到哥們兒家里侃大山聊通宵,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而現在,網絡通信發達了,“親愛的”變成口頭禪了,我們愛的圈子卻在縮小了——“我們將所有其他關系中的個人感受和期待,都移植到了情侶關系中。”庫茲說。
在這件事上,女人們更善于保持傳統,擁有相對更為寬泛的情感社交網絡,而男人們顯然還沒適應好。比如說,跟男友吵架了,女人仍然會跑去跟閨蜜傾訴,甚至夜不歸宿。而這么做的男性就較少。當這種對比出現時,女人無疑多了一種斗爭手段,那就是:吵架了,我能去別處找情感支持,但你卻不行!
庫茲指出,如今男性社交生活大大縮減,盡管我們總在指責出軌率的泛濫,但男人的情感溝通對象還是沒有女人多,普遍集中指向了他們的穩定伴侶——妻子。
所以,女人們,當你們想要用“今晚去閨蜜家睡”來懲罰伴侶時,想想顧影自憐的男人吧。
要么雙贏,要么雙輸
在兩性關系中過分行使權力的人,贏了朝夕,輸了全局。關系專家特里·雷亞爾說:“你無法凌駕于整個系統之上。正如你生活在城市之中,如果你隨手扔垃圾,那么被風吹走的垃圾最終會被你吸入肺中。”情感關系也一樣,你欺負伴侶,看起來占了上風,但處于弱勢者必然讓你付出代價。比如他們拒絕與你做愛,或者傷害你最心愛的人(這個人往往是孩子),這無疑會增加你的痛苦。所以,愛情世界里的權力戰爭,不可能分出勝敗,最好的結局就是雙贏。
達成雙贏的權力策略
中國人喜歡用“搭伙”來形容夫妻,這其實充滿智慧。用商業思路來處理兩性關系可能會帶給我們不一樣的視角,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平等與合作。
華盛頓大學的社會學家佩珀·施瓦茲在采訪了上千對情侶后發現:美國人對一段好的感情的定義是“最好的朋友”,而歐洲人更認為應該是“激情的愛人”。這其中沒有中國人的答案,也許會是“可靠的親人”。施瓦茲最推崇的當屬“最好的朋友”這種愛情關系,因為她認為這體現了關系穩定的重要因素——平等與尊重。
“尊重意味著那個人顧及到了我的人格,認為和我發展一段積極協作的關系是值得的。為什么清理廁所只對我有好處而對他沒好處?好吧,我來清理廁所,但是他要把狗狗的便便清理出去。這下我們都知道,干臟活是為了讓我們的關系更加健康順利。”這看起來是最瑣碎的計較,然而,施瓦茲認為,尊重就體現在每一個細節中,做到這些,一段關系才會更加穩固長久,因為雙方站在了一個平衡狀態的天平兩端。
當然,平等并不完全等同于公平。有時候人們可以接受家務勞動的不平均分配,只要他們覺得自己還有影響力,沒有被貶低,那么在兩性關系中,他們就與伴侶處于平等地位。對于權力關系的平等,這里給出了幾個標準作為參考,我們稱之為“平等的要素”:
彼此愿意拿出時間精力去傾聽對方。
無論是情感上、決策上,你們都能互相影響。
短期內可能由于特殊原因,其中一方的需求被優先考慮,但你們能做出協調,并且補償受損的一方。
彼此都保持獨立發展的自我,在有必要離開這段感情時也能很好地生活。
彼此都愿意承認自己的弱點、恐懼以及錯誤。
沖突可能會發生,消極情緒會迅速擴散,但雙方能很快冷靜下來。

跟“Gay蜜”學點兒權力平衡術
西雅圖兩性關系研究中心的負責人約翰·格曼說,同性情侶間的互動要比暗自較勁的異性情侶更直接和友好。
同性戀情侶必須用自己的方式來分配家務、分享決策,而無法依靠文化歷史上的性別角色分配。這就使得他們在這一過程中更加注重公平和平等,甚至在有了小孩兒之后也是如此。對于女同性戀者的研究發現,她們在孩子撫養以及家庭決策制定方面要比異性戀家庭平等得多。
關于沖突的討論是最能體現這一點的。在解決差異方面,無論是男同性戀還是女同性戀都要比異性戀者更為平等主義。他們提出問題時沒有那么嚴厲,也沒有在一開始就夾帶著怨恨情緒以及對伴侶的攻擊——這是關鍵的區別!因為沖突造成的影響,并不取決于引發沖突的事件,而是你們以何種態度開始了沖突。一名處于長期穩定關系中的男同性戀者馬克·麥基指出,同性戀情侶間在沖突問題上之所以能開個好頭,是因為“我們之間不需要猜來猜去,沒有人會為了猜出對方真正所想而浪費精力,我們總是一下子就明白了對方真正的意思”。這再一次佐證了“男人來自火星,女人來自金星”。
然而,格曼總結說,即使異性戀情侶無法避免男女思維的差異性,也可以跟同性戀情侶學一些招術,用以解決他們之間的權力沖突。比如同性戀情侶在意見不一致時,不像異性戀情侶那樣愛指責對方,就像他在《同性戀》雜志中寫到的那樣:“他們之間沒那么好斗,沒那么專橫,沒有那么恐懼,也沒有那么多抱怨。”相反的,他們會加入一些幽默調節氣氛,可能火還沒發起來就又被逗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