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侃如?。ㄑ舆叴髮W漢語言文化學院 133000)
遒勁的抗爭——試論蕭軍作品的審美風格
劉侃如(延邊大學漢語言文化學院133000)
東北作家群是以上個世紀上半葉的東北這一片“白山黑水”作為“世界”進行文學活動的群體。在他們筆下飄散著的是各種具有東北質素的客觀審美對象。在代表作家蕭軍的筆下彌漫著的正是濃郁的蒼涼、悲愴以及與之相應和而生的抗爭、不屈。從敘述視角來看,他的作品中透露的是東北大野的蒼涼卻又遒勁;從作品中典型人物看,其刻畫的人物形象是掙扎平庸而又不屈質樸的。
抗爭;不屈;鄉土
在當代文學發展的日益“繽紛”之際,審美對象的愈加多形式化、復雜化,讓文學作品也愈加的“豐富化”,以至于讀者“千頭萬緒”,越來越多的浮躁摻雜其中,或是作者,亦可指讀者。“文如其人”的指示也讓人猶豫,甚至于懷疑文學的宗旨。然而,卻也讓人愈加地翹首“天才”“清流”的出現。反照中國現代文學史中,那些個奔波、蹣跚于“啟蒙”“救亡”“抗爭”等訴求中的人們竟是如此的可敬與可親。
上個世紀三、四十年代的中國蒼茫大地上,偏安于東北一隅,一個年輕人身體力行的跋涉著,用他的筆和拳頭揮灑著他的不屈與雄勁。他就是東北作家群的代表作家——蕭軍。作為東北作家群中頗具個性又有爭議的作家蕭軍來說,在他的作品中充分地展現著他的不屈、抗爭與雄勁。每個作家的創作都有各自的風貌和格調,當作家創作達到成熟時便形成了其獨特的創作風格,并且一旦形成便具有長時間的相對穩定性。雖然蕭軍早期的創作自有其稚嫩之處,此時的作品也無法稱之為“自成高格”,但卻也多少流露著其性格與個性。直到被譽為“中國的《毀滅》”的《八月的鄉村》的誕生,標志著蕭軍創作的巨大變化。著名批評家劉西渭當年在評論蕭軍創作上的風格變化時就曾寫下過非常精彩的文字……在創作上的這種變化使得蕭軍形成了較為穩定的風格及特色。
魯迅曾說:“現在的文學也一樣,有地方色彩的,倒容易成為世界的,即為別國所注意。”地方色彩是區域特色的一種表現,容易引起本地域讀者共鳴,也能感染其他讀者,同時也是一種真實地反映生活、表達情感的形式。在《八月的鄉村》、《第三代》等作品中,松花江碼頭、東北小調、胡子形象、薩滿文化……無不充斥著東北的鄉土氣息。在東北作家群的代表作家中,始終如一地鐘愛著東北地域,專注于揭露這塊傷痕累累的滿洲土地的,要屬蕭軍首當其沖了。在小說《第三代》中,作者多次寫道林青老人經常喜歡拉著自己的胡琴,嘴里哼唱著,他不擅言語,只是習慣性的把深埋在心中多年的苦與樂娓娓地伴著低沉哀怨的胡琴聲唱和著,奏出了那純樸地域之上倔強而不屈的生活小調,感人至極。在蕭軍的作品中有些場景描寫得簡直可以當作東北地方社會生活的風俗畫:冬日夜里的駝鈴——“?!鳌敗摹瓓A雜在狗們癲狂了似的犬叫聲中,由遠及近既溫和又端莊地響著?!边@古老而凄愴的伊通河、潔白而晶瑩的樹掛、粗陋而廣袤的原野,古老的村堡、蒼莽的山巒和故事情節、人物命運交織在一起……《八月的鄉村》中茂密挺拔的樺樹林、無綿無盡的田野、那絆人腳跺的野藤、茅草垛成的低矮的小屋……這些具有鄉土筆調的粗獷風格的描繪,好似一首流暢、美妙的東北鄉土文學的樂章,具有強烈的藝術魅力。
在當時的東北地域之上,存活著一種特有的文化形象——“胡子”。在蕭軍的《第三代》等作品中他們成為了主角。“料水”“躺橋”“患子”“頂靠”等是土匪特有的語言,是一種具有著獨特語碼意義的“黑話”,只有在當時的東北地域才會聽聞。這種粗俗的詞匯在現代漢語語音、語義構造角度看來又多少顯得陌生、粗獷,卻又不得不承認它確是這片蒼涼土地的殘喘之息。
首先,在對人物形象進行刻畫時,蕭軍注重刻畫人物的肖像、行為、動作等?!敦洿防锱炙制矫媸璧拿娌吭煨停嘎吨炙值钠接购婉Z服。那麻木的瘋人,別于魯迅《狂人日記》里的狂人??袢耸且粋€真正的瘋人,但是他的話語又具有象征意義,寓含著深刻的反封建的思想。而這位瘋漢則是憂國憂民的覺醒者、愛國者。種種痛苦在現實的“剝削”中壓抑著,苦悶滋長著,終于像火山爆發,從心底嘶吼而出。瘋漢的話并不癲狂,說明瘋漢也不瘋,他是被當著瘋人抓走,送進瘋人院的。作者通過瘋漢的話、神態,以及瘋漢的言行所激起的“我”的心潮的描寫,著力刻畫、渲染了瘋漢的覺醒者、反抗者的形象——“猶如向死寂的湖水投下的石子所激起的浪花,在呼喚奴隸們站起來?!?/p>
在《第三代》中,作者在描寫海交時,尖銳的聲音“像廟角上被風搖曳起來的小銅鈴,“滿是骨角棱透露的小腦袋,前額頭發完全脫落了開始在閃光;更是那眼珠,完全和上下的眼瞼絕了緣,孤獨地常常是位置在全眼白的中間……在兩條眼眉中間,針似的懸著一條很深的紋溝,即使在他的眼眉不移動的時候,也是很顯明地存在著?!边@是汪大辮子眼中的海交,王大辮子從來沒有見過海交,只是聽人家說過,印象中的他是殺人不眨眼,只知道擄人越貨而已。所以,情理之中,海交的外貌就應該是厲色、嚴肅甚至是駭人的,從而可以看到作者的粗中有細。
其次,蕭軍善于抓住人物的細節描寫及心理刻畫。在《五月的礦山》中寫到魯東山知道自己要代表露天坑工人講話,“簡直興奮得有點慌亂,他把那衣扣扣好了又解開,揭開了又扣上,常常還扣錯了位置,而后又解開……這樣足足有三回。”把魯東山的緊張刻畫的極為細致?!栋嗽碌泥l村》劉大個子想著:“革命來了,我還是我啊,還不如去那個‘絡子’掛個‘柱’,混二年,弄幾千,到人不知道的地方一住,娶個小老婆,管他媽的日本兵走不走呢!”完全是一個剛進入革命隊伍的俘虜兵的思想狀態?!兜谌分械耐舸筠p子在去見胡子首領海交路上隨想著作者把他的多疑這一特點描寫的淋漓盡致。通過對人物獨特、細致的刻畫展現在讀者眼中的那些帶有普遍特性的典型人物是鮮活的、兼具著或隱或顯的抗爭意識的。
“遼西凌水一莽夫”身體力行地以自己“文字的流”屬筆為文塑造了堅韌強悍、粗獷凄苦、慘烈悲壯的抗爭文學,同時又揭示了塞北風光的蒼勁、奔放以及民風習俗的神秘、激越……所有的一切都給了讀者一種強力與壯美之感。因著個性,因著世事……他的筆下永遠張揚著那片曾經凄涼,曾經千瘡百孔的黑土地上最深沉、低迷的鄉戀之歌。
[1]丹納.《藝術哲學》.安徽文藝出版社,1991.
[2]劉西渭.《咀華二集》.人民文學出版社,2001.
[3]張毓茂.《蕭軍傳》.重慶出版社,1992.
[4]蕭軍.《第三代》.黑龍江人民版社,1983.
[5蕭軍.《八月的鄉村》.中國新文學大系·第九集.上海文藝出版社,1984.
[6]蕭軍.《人與人間——蕭軍回憶錄》.中國文聯出版社,2006.
[7]王培元.《東北作家群小說選》.人民文學出版社,1992.
[8]劉中樹.《跋涉者的足跡——論蕭軍的短篇小說》.蕭軍創作研究論文集,1983(2).
劉侃如,延邊大學漢語言文化學院,講師,研究方向:中國現當代文學、文學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