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敏
(安慶師范大學 經濟與管理學院,安徽 安慶 246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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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村文化建設中的精英依賴與效用評估
張 敏
(安慶師范大學 經濟與管理學院,安徽 安慶 246011)
鄉村文化建設是我國農村社會發展的重要組成部分,是我國城鄉一體化的重要構成要素。返鄉精英作為鄉村文化建設的內生力量,是鄉村文化繁榮的必然依托。文章以安慶市域為一個研究單元,采用問卷調查的方法,獲取第一手數據,從鄉村文化建設的主力、文化精英依賴認知度、返鄉精英的社會影響力、返鄉精英文化建設的社會認同四個方面分析了鄉村文化建設中的精英依賴;并從群體與個體兩個角度對返鄉精英的帶動效用進行評估。得出由于文化建設具有難以剝離以政策紅利或政府直接投資的公共產品供給的性質,返鄉政治精英是鄉村文化建設的主力的結論。
鄉村文化;返鄉人口;精英依賴;效用評估
在新型城市化與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同步推進的今天,鄉村作為一個特定的社會空間,相關的研究論題一直受到高度關注。作為承載全國近半人口的鄉村空間,大規模人口流出導致其呈現支離破碎的局面。鄉村作為一種精神空間,寄托著眾多人的鄉愁,因而回歸本源已顯得尤為迫切。大多數鄉村文化建設的步步衰弱,已成為眾多鄉愁中難以消除的痛。
當前鄉村文化建設的路徑多樣,依靠精英治理已是人們的普遍共識。返鄉精英實施村民自治是最為普遍的參與方式,是當前法定的、最合理的村莊治理模式。返鄉精英作為鄉村建設的內生力量,隨著農村階層日益分化,形成政治精英、經濟精英和社會精英并存于村莊內部的局面。返鄉精英通過不同途徑掌控鄉村權力后,促進了當地經濟的發展,在一定程度上鞏固了鄉村民主政治的制度設計。鄉村文化精英作為鄉村再造的人力資源基礎,是鄉村發展的關鍵因素。建構鄉村文化網絡,倡導精英返鄉等是推進鄉村文化建設的主要舉措。返鄉精英帶回了大量的經濟物資資源,可為空心村治理提供人力資源供給、經濟資源供給、鄉村文化供給,促進農業生產發展,鄉村秩序改善和村民自治進步 。也有人認為,對當前一些地方出現的精英返鄉現象,不能抱有過多幻想 。
鄉村文化建設沒有標準答案,然而所存在的諸多問題具有一定的類同性。對于特定的區域來說,鄉村文化建設呈現什么樣,在建設過程中需要什么樣的外部力量才能保持繁榮?在鄉村文化建設的群體中,什么樣的人是鄉村文化建設的中堅力量?基于種種疑問,本研究試圖通過實地調查,期望通過理論、政策、調研和實踐經驗相結合的研究,為鄉村治理提供實踐指導,并總結出一些可供參考的經驗。本文所用數據為在安慶市域開展的問卷調查數據,樣本數630份,滿足統計學的基本要求。問卷問題采用多項選擇,用SPSS19軟件進行頻數統計,將選項頻數折算成百分比。
硬件設施是鄉村文化建設的基礎,軟件是鄉村文化建設強有力的支撐。與硬件相配套的管理、服務與創新的“軟件部分”,是決定鄉村文化建設品質與效用的核心。同樣,文化建設者所具有的建設思路、建設水平也是文化建設的重要組成部分。鄉村文化建設是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的重要部分。依靠強有力的外部力量推動,必然需要堅定的人力資本作為后盾。基于鄉村特殊的人口構成和社會治理結構,返鄉精英在鄉村文化建設中具有重要的作用。
2.1 政治精英是鄉村文化建設的主力
什么樣的人能夠成為鄉村文化建設的主力?答案非常明確:鄉村政治精英。調查發現:第一選項中,縣鄉鎮領導及上級領導被認為是鄉村文化主力的占34.3%,村委會主任或村支書記占17.9%,大學生村官、鄉村掛職干部占17.7%,返鄉創業者占12.3%,文化傳承人占8.3%,其他人所占比例很低。即有七成以上的人認為政治精英是鄉村文化建設的主力。由此說明,鄉村文化建設與權力體系具有高度耦合性,離開權力體系這個基礎推動力,文化建設便成為無源之水。
第二選項中,村委會主任或村支書記25.2%,大學生村官、鄉村掛職干部21.8%,創業、經商、打工、求學返鄉者占23%,企業老板占11.2%,個體戶占6.2%,文化傳承人或文藝能人占12.3%,其他人占0.3%。這一數據進一步說明,權力依賴是鄉村治理的普遍方式,權力機構或者權力代表人的貢獻度與權力大小呈正相關,那些非權力人員即便擁有較高的文化素質和較多的社會財富,但在文化建設特別是文化設施與服務項目尚屬于公共服務的范疇下,很難介入甚至無法介入,存在“有勁使不上”的尷尬境地。鄉村企業主、個體戶在鄉村文化建設中的認可度極低。這是因為,企業主的價值取向與村民存在較大的分歧,即便能夠為鄉村帶來經濟利益,但文化建設不是其本來的使命而無心投入;企業主的目標是逐利,即便投入,亦存在著明顯的交換機制,文化建設投入的功利性決定其建設的力度極為有限。
2.2 文化精英對鄉村文化建設的帶動有限
若將鄉村文化精英細分為技術精英、社交精英、致富精英、文藝精英四種類型,來進一步權衡村民對其的認知度和是否能夠承擔起文化建設的使命,發現對文化精英總體的認知度較為均衡,甚至比較模糊,這說明精英的帶動功能并無如其所愿。通過調查發現,鄉村文化建設需要依賴技術精英占26.5%,社交精英占19.4%,致富精英占19.1%,文藝精英占16.0%,說不清占18.9%。由此說明,鄉村受技術之困,對技術精英的渴求遠勝過其他精英。社交精英與致富精英所占比例大致相同,說明社會能力與經濟能力在鄉村同樣重要。相對而言,文藝精英所占比例最低僅為16.0%,既說明文藝精英所釋放的能量相對有限,對文化帶動力有限,也說明文藝精英在鄉村社會的認可度普遍不高。在問及返鄉精英給村里帶來的變化中,有55.4%的人認為沒有變化,有42%的人認為有變化,由此說明返鄉人員對鄉村的影響有限,經濟帶動或許是鄉村精英帶動作用的衡量標準。從另一角度去詮釋,未建構在權力體系或者政府層面的返鄉能人,其文化帶動的能量并不能真正發揮出來。一則由于精英能力局限,帶動力有限,再次源于其熱情不高,使命感不強,對文化建設的擔當不夠。因此,采取什么樣的激勵機制,能夠讓返鄉能人發揮文化建設的主動性與積極性,是值得進一步解決的問題。
2.3 返鄉精英對鄉村文化建設的社會影響力較高
在鄉村缺乏青壯年人口的背景下,返鄉任職為鄉村干部的盡管是鄉村返鄉人口中的極少部分,但承載著鄉村社會經濟與文化建設的重要使命。另外,返鄉精英的社會影響力也是實現鄉村治理與文化繁榮的必備條件。返鄉精英的社會影響力,既決定著鄉村的社會資源,也決定著基于政府框架下的公共資源,同時還決定著鄉村社會治理與文化發展的進展,總體來說,鄉村社會對返鄉精英的社會影響力有較高的評價,基本勝任文化建設的使命。在第一選項中,返鄉精英(尤其政治精英)改善了村里的政治民主生活的占41%,改善了村里的經濟面貌占19.2%,弘揚了村里的民俗文化占11.3%,改善了村民的生活環境占15.4%,改善了鄉村的治理模式占3.4%。在第二選項中,改善了村里的經濟面貌占24.3%,弘揚村里的民俗文化占17.8%,改善了村民的生活環境占25.4%,擴大村子的社會影響占12.4%,另外改善了鄉村的治理模式、完善村里的社會保障安全等也相對較高。在鄉村公平性、公開性明顯提升的情況下,鄉村居民對精英認同感有了明顯提升。
長期以來鄉村經濟的衰落一方面反映出鄉村生產方式與生產管理的低效率,另一方面反映出因鄉村缺少必要的生產要素而形成一種惡性循環,其中勞動力的流失特別是鄉村精英的流失,使鄉村經濟幾乎走上一條緩慢甚至停滯的道路。可以說,返鄉精英作為鄉村的主要勞動力和社會經濟治理的領路人,其經濟的貢獻遠不及政治貢獻,這從另一個側面說明在鄉村治理過程中,村民對美好的政治生態環境訴有較高的期愿。鄉村生活環境的改善,既取決于國家層面對鄉村基礎設施與公共服務設施的整體改善,也取決于鄉村基層政府的整體運籌與協調能力。對鄉村基礎設施的改善雖然帶有普惠性質,但在我國這樣一個人口眾多的國度,僧多粥少的現實困境自然在資金分配過程中會苦樂不均,那些社會資源資本雄厚、人際交往廣、社會運作能力強的鄉村精英,獲得的政策紅利就多得多,村民所感受到的實惠自然多,其權威性越強。
2.4 村民對返鄉精英的個體價值有較高的認同感
返鄉精英的價值觀是影響鄉村價值走向的增強劑,是激勵正向價值形成的外部推力,總體來說,村民對返鄉精英的個體價值有較高的認同感。價值體系的一致性無疑為鄉村文化建設推進奠定了群眾基礎。返鄉精英受都市文化的浸潤,具有前衛與現代的思想意識、較高的責任感、使命感及濃厚的鄉土情結。在無生計壓力情況下,全身心地投入到鄉村建設未必出于功利目的,更多的是自我價值的實現。調查結果顯示,第一評價中,有53.2%的人認為返鄉村干部思想觀念新,這或許源于沿海省份及大城市先進理念;有15.1%的人認為開拓能力強,有16.3%的人認為工作熱情高,責任感強,同時有奉獻精神、組織協調能力強等正向評價占較高比例。第二評價中,開拓能力強占18.5%,工作熱情高、責任感強占23.4%,有奉獻精神占13.5%,有創新精神占11.7%,由此看出,村民對返鄉精英的正向評價占了絕大多數,為其順利開展文化建設奠定了良好的基礎。也有人認為,返鄉村干部為人處事圓滑,往往不為村民著想,對返鄉精英的負面評價可以從兩個角度分析。基于精英角度,返鄉精英有著聰明能干的天分,又有都市文化視野與超前意識,其所想與所為村民未必理解和認同,曲高和寡形如一扇捅不透的窗,隔窗看人未免有片面之嫌;基于村民角度,返鄉精英在創造大量公共利益同時,也是政策紅利與既得利益的優先者,常遭到妒忌,一旦村民的既得利益受損便會遭到強烈的反對甚至抵制。當然個別精英有權力尋租與歪風邪氣現象,損壞了群眾利益者另當別論。
3.1 群體帶動效用評估
大規模遷移流動會對鄉村文化產生巨大的沖擊。大規模回流者與原住居民高度混合,兼容并蓄形成新的文化形態。通過調查顯示,若有大規模人口返鄉,有42.8%的人認為能夠改變鄉鎮的經濟文化面貌,有16.3%的人認為不能改變,有40.9%的人認為不清楚。這說明返鄉人口對鄉村經濟文化的貢獻總體樂觀,但無法預期。
鄉村文化建設是一個系統工程,既需要有硬件配套,也要有相應的軟件支持,軟件支持中最為重要的便是智力與人才的支持。調查中發現,有51.6%的人認為鄉村文化建設必須依賴鄉村精英,持否定態度的占44.6%,其他占3.8%。這需要從兩個方面加以說明。贊同者認為,鄉村文化建設中無論硬件還是軟件建設,必須有強有力的領導力量,即鄉村政治精英(鄉鎮與村干部)。政治精英所附帶的社會資本是文化精英(技術員、藝人等)與教育精英(大學生村官等)所不具備的。可以認為,鄉村精英特別是鄉村政治精英,所能承載的鄉村物質與精神層面的建設能力是十分強大的,脫離開鄉村的政治經濟環境的文化建設是難以立足的。鄉村依賴精英治理是長久之策,鄉村文化建設依賴鄉村精英也不是權宜之計,因為代表鄉村政治文化與教育高度的返鄉精英,對鄉土文化的獨特認知與把控是普通村民難以企及的。
否定者認為,鄉村文化依賴返鄉精英是難以為繼的,鄉村的文化形態多樣,精英參與文化建設只能顧及鄉村硬件建設部分,對于那些非物質文化而言,鄉村精英幾乎是束手無策的;同時鄉村的文化精英與教育精英在鄉村的話語權微弱,即使擁有遠大的抱負,但卻缺乏相應的實力容易形成理想主義。
3.2 個體帶動效用評估
精英身份的鄉村帶頭人能夠產生“蝴蝶效應”,優秀的帶頭人能夠將鄉村文化建設提升到一個新的高度。帶頭人的示范性、創新性與開拓性為其他人建構了參照系,以身體力行的方式體現其引領職能。通過調查顯示,本村帶頭人作用很大的占33.9%,不清楚占33%,有作用但作用很小的占24.2%,沒有作用占8.8%。總體來說,鄉村帶頭人對鄉村文化建設具有一定作用。一方面,鄉村的民俗文化固化在村民的日常生活中,無論什么人承擔鄉村的管理任務,改變習以為常的鄉村文化是相對困難的。也就是說,作為一種生活方式,依靠微弱的外在力量干預是有限的。另一方面,鄉村文化盡管固化在鄉村的日常生活中,但柔弱的鄉村文化組織體系缺失,文化建設的動力缺失,是鄉村文化衰落的核心。哪怕是微弱的力量介入,文化建設就會呈現新的起色,如若有強有力外部力量,可能徹底改變鄉村原有的文化形態,形成新的文化格局。換句話說,作為鄉村精英的帶頭人,憑借自己的能力、實力與熱情,并在強有力的政策推動和現代化力量輔助下,專注于鄉村文化建設,必將形成翻天覆地的變化。
返鄉精英是鄉村文化建設的內生力量,是鄉村文化繁榮的基本依托。鄉村文化建設需要依賴返鄉精英,鄉村政治精英是優選,因為基于權力嵌套的文化建設難以剝離以政策紅利或政府直接投資的公共產品供給。鄉精英獲得較高的個人價值認同,有能力承載鄉村文化建設的使命。
值得討論的是,返鄉精英在鄉村文化建設中也存在諸多的不確定性。一是返鄉精英的文化建設水準難以量化衡定,建設什么,如何建設,建設到何程度,既取決于外部力量的約束,也取決于精英本色的領悟、貫徹決策能力,個體差異可能帶來很大的效用差異;二是返鄉精英具有較高的流動性,一旦條件變化,可能會放棄前期所有工作,文化建設會存在斷裂的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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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3939/j.cnki.zgsc.2016.47.214
安徽省教育廳人文社科重點研究基地安徽大學農村社會發展研究中心項目:安徽農村人口回流對鄉村文化建設的影響(項目編號:sk2014a018)。
張敏(1974—),女,內蒙古呼倫貝爾人,副教授,安慶師范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