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瑞德·庫希納：特朗普家的金龜婿

Devin+Leonard+許諾

他先是買下一家報紙，然后得到一位鼎鼎大名的岳父，接下來是一幢摩天大樓，之后得到了權勢，再之后呢？

5月26日，特朗普正式獲得共和黨總統候選人提名，他的女婿杰瑞德·庫希納或許功不可沒。

今年2月9日，在新罕布什爾州曼徹斯特市，隨著甲殼蟲樂隊一曲《革命》的柔和旋律充滿整個大廳，唐納德·特朗普出場，慶祝他在該州的共和黨初選中勝出。在重申競選中提出的廢除奧巴馬醫療改革法案、修建美墨邊境隔離墻、重塑美國軍事力量、“讓別人不敢惹我們”等一系列承諾之前，特朗普首先對自己的家人表示了感謝，其中包括他的女兒伊萬卡，還有她的丈夫——身材頎長、一副大男孩模樣的紐約房地產開發商和報紙發行人杰瑞德·庫希納。

“杰瑞德是曼哈頓一位非常、非常成功的房地產企業家，”特朗普驕傲地強調說，“但我想，跟房地產相比，他更喜歡這個。”特朗普說的“這個”顯然指的是政治。庫希納羞怯地咧嘴笑了笑，似乎被岳父這番話說得有點難為情。

謙和沉靜

眼下，35歲的庫希納頻繁出現在特朗普的競選活動中，并已成為這位總統競選人核心團隊的一員。為把自己刻畫成以色列的堅定支持者，特朗普喜歡提到自己的外孫、外孫女是猶太人，而這要歸因于來自猶太家庭的女婿庫希納。伊萬卡·特朗普2009年與杰瑞德·庫希納結婚時皈依了猶太教。新澤西州猶太裔領袖、《耶路撒冷郵報》專欄作家、自稱“美國拉比”的施穆雷·波提切說：“這件事上特朗普值得贊揚。他有個信猶太教的女兒，他的外孫、外孫女是正宗的猶太人。當年伊萬卡跟杰瑞德結婚并依照嚴格程序皈依猶太教時，他原本可以這么說，‘知道嗎，你有一個很出名的姓氏，是一位又美麗又出名的女士，你真的還要這樣嗎？”

庫希納正處在個人發展的快速上升期，在特朗普總統競選活動出人意料地順利推進的過程中，對這一過程的參與是他事業上升期的最新一環。他很早就開始在家族生意里做重大決定。他的父親查爾斯·庫希納是一位著名的民主黨籌款人，對政治活動懷有遠大抱負且具有很強的左右形勢的能力。2004年，老庫希納對有關其涉嫌稅務欺詐、誤導聯邦競選官員和打擊報復目擊者的指控表示認罪，時年23歲的小庫希納開始在其家族位于新澤西州弗洛勒姆帕克市的房地產企業里拍板決策了。年輕的庫希納不斷擴張業務，在不到10年時間里買下了接近70億美元的地產，其中有很大一部分位于紐約市。

他在10年前還買下了《紐約觀察家報》。這份報紙當時雖然在虧損，但影響力不小，對這座城市的億萬富翁來說，其報道既令人向往，又令人畏懼。這份桃粉色的大開張報紙多少為庫希納增添了些許光環。“杰瑞德明白，擁有一份報紙能讓你進入另外一個圈子，”紐約大學城市政策和規劃學教授、與庫希納家族相熟的米切爾·莫斯說：“政客們不得不結交你。精英們會為了獲得關注來接近你，而不是你去討好他們。雙方的關系整個顛倒了過來。”

庫希納與他岳父的關系很親密。特朗普如果最終能贏得大選，即便不是因為要和妻子及3個年幼的孩子不時去出席總統的晚宴，庫希納也會成為白宮的常客。

庫希納家族的朋友、紐約房地產開發公司Mermel&McLain Management的執行合伙人邁爾斯·默梅爾將庫希納比作當代的約翰·肯尼迪：同樣來自富庶家庭、極具個人魅力，擁有成為華府幕后勢力的資源，甚至具備有朝一日問鼎白宮的可能。身為特朗普支持者的默梅爾說，庫希納“有一位美麗、聰慧的妻子……他無疑是一位有強烈信仰的人，他奉行的價值觀是與共和黨所批判的紐約現行價值觀中的糟粕部分相對立的，其主張恰恰是共和黨所贊同的”。

在談到庫希納時，不論對他評價甚高，還是不太看好，所有人對他的舉止都表示無可挑剔。他們說他從不發脾氣，至少不在公開場合發火。他總是彬彬有禮，記得每個人的名字，樂于為別人開車門。與庫希納合伙參與紐約市布魯克林區3個房地產項目的阿什·阿貝塞拉說，“他非常謙和、沉靜，而且無時無刻不是這樣。”同時，庫希納還極其謹慎。他很少接受采訪，而當他必須提到自己身份的時候，給人的感覺經常是刻意輕描淡寫，似乎是想盡力阻止別人對他所做的事情或他本人產生興趣。

老庫希納

雖然低調謙和，但庫希納的生活卻是不平凡的。要想理解他，最好的方式是通過他的父親老庫希納。兩人之間似乎有一種不同尋常的師徒關系。老庫希納是一位愛炫耀的新澤西房地產商，在他手下，家族企業庫希納公司發展壯大到數十億美元的業務規模，在美國東北部地區擁有超過25000套公寓。老庫希納像他兒子一樣追求影響力，他對民主黨人慷慨相助，比如前總統比爾·克林頓、新澤西州前州長詹姆斯·麥克格里維等，他也給個別共和黨人捐過款，比如紐約前市長魯道夫·朱利安尼。

2001年在查爾斯·庫希納的幫助下贏得州長選舉之后，麥克格里維隨即任命他的這位最大方的競選籌款人擔任紐約港和新澤西港港務局董事會成員。該局控制著這一地區的三大主要機場以及多處橋梁和隧道，長期以來一直是與政界有關聯的商業機構獲得就業和工程合同的來源。這是個美差，可惜老庫希納并沒能待很久。

2003年，新澤西州紐瓦克市的《星紀事報》報道說，查爾斯·庫希納在某次參加婚禮時與來自大西洋城的一名州參議員發生了激烈的沖突。報道說，這位參議員要求他到特倫頓，就有關他涉嫌非法競選捐贈活動回答質詢，庫希納對此非常惱火。時任麥克格里維新聞秘書的麥迦·拉斯穆森回憶此事時說：“他做事隨心所欲，即便這意味著會在報紙上引發激烈口角。”拉斯穆森曾就這起事件回答記者提問。

不過，到2004年，老庫希納向紐瓦克聯邦法官承認，他曾在未經某些商業伙伴同意的情況下以他們的名義捐贈了超過38.5萬美元。他還招認說，曾就此事誤導聯邦選舉事務官員，并設局安排他的妹夫在新澤西州一家汽車旅館里召妓并拍攝錄像，以對他妹妹配合官方調查的事進行報復。新澤西塞拉俱樂部理事、老庫希納的老對頭杰夫·蒂特爾談起此事說：“這簡直就像電視劇《黑道家族》里的情節。”

老庫希納后來被判處兩年監禁。

特別的年輕人

這個時候，他的兒子杰瑞德·庫希納已經承擔起公司掌門人的角色。雖然此時庫希納剛剛23歲，但他自小就跟著父親跑建筑工地。在哈佛大學讀書期間，他在學校所在地波士頓城外面的馬薩諸塞州薩莫維爾市買下公寓并自己管理。大學期間與庫希納當過3年室友、后來到紐約繼續合住的尼廷·塞加爾回憶說：“我記得他那時候就經常接打電話，忙項目開發的事，跟建筑行業的人會面。”在哈佛大學讀本科期間，庫希納暑假時曾到紐約最大的商業地產公司SL Green Realty實習，從事銷售工作。SL Green首席執行官馬克·霍利迪回憶說，“早在那個時候就能很明顯地看出來，他是一位很特別的年輕人，早晚能成大事。”

在出任家族生意的CEO之后，庫希納將買賣的重心從新澤西轉到了紐約。紐約大學的莫斯教授說：“他在事業早期就意識到，要想被人重視，就要離開新澤西地產圈，到曼哈頓來發展。”起初，庫希納在紐約籍籍無名，但在2006年他買下《紐約觀察家報》后，局面開始發生改變。媒體普遍報道說，這樁交易花了他1000萬美元。在2007-2009年期間擔任該報母公司Observer Media總裁的鮑勃·薩默說：“杰瑞德認為這是在紐約獲得話語權的一個途徑。這一舉動讓人們對他刮目相看。”

2007年，庫希納斥資18億美元買下第五大道666號。這是一幢采用鋁材外立面的塔樓，緊鄰洛克菲勒中心，占了曼哈頓52街和53街之間整整一個街區。這筆交易是當時紐約單幢建筑賣出的最高價。不過，庫希納買這幢樓時沒動用多少自己的錢。他從巴克萊資本貸了12億美元，還另外借了5.35億美元短期債。這筆交易的負債比例可謂相當高，但在當時，舉債經營的做法在地產投資圈里很普遍。這筆大買賣再加上之前收購《紐約觀察家報》的交易讓庫希納在曼哈頓有了相當的影響力。當他在CNBC電視頻道參加節目的時候，一位年齡足夠做他父親的主持人驚呼道：“才20出頭的你已經是一位大亨了。”庫希納語氣溫和地抗議說：“您說這話恐怕言不由衷。”

2009年10月，庫希納在位于新澤西州拜德敏斯特市的特朗普全美高爾夫俱樂部與伊萬卡舉行了婚禮。這是兩大著名房地產家族之間的聯姻，眾多知名人士出席了結婚儀式，包括影星羅素·克勞、娜塔莉·波特曼，電視圈名人芭芭拉·沃爾特斯、雷吉斯·菲爾賓，以及朱利安尼和紐約州現任州長安德魯·科莫等政界人物。擁有伊萬卡這樣一位迷人新娘的庫希納也成為各種八卦專欄經常談及的熱門人物，甚至還會出現在《美國周刊》和《時尚》等雜志上。紐約權富階層社交網站New York Social Diary聯合創始人戴維·帕特里克·哥倫比亞說：“他出場的時候非常不顯眼，而她非常惹人注目。這對他是一種很周全的策略。”這對夫婦與商界大亨魯珀特·默多克和羅納德·佩雷爾曼都有交往。他們還頻繁出席各種酷炫的聚會，比如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下設服裝學會的晚會。庫希納自己也會舉辦一些華麗的聚會，《紐約觀察家報》每次都會不遺余力地報道。

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爆發后，曼哈頓地區寫字樓租賃市場一落千丈，以此時的情形來看，庫希納在購買第五大道的塔樓時顯然花了高價，這筆投資此時已成為一筆負資產。庫希納于是將這幢樓零售空間的49%的份額作價5.25億美元，賣給了包括凱雷集團等投資機構在內的一家合伙方，用以償付短期債。但一些伺機出手的投資商還在盯著他這幢熠熠閃光的大樓。Colony Capital、Vornado Realty Trust等從事房地產業不良資產投資的機構及對沖基金Cerberus Capital Management買下了庫希納的部分貸款負債，以期在這幢樓發生抵押權止贖時能得到它，或是迫使庫希納高價回購他們手里的份額。

庫希納試圖以紳士的方式彌補他在財務上的弱勢。2009年的一天，他飛到加利福尼亞，去見Colony Capital執行董事長托馬斯·巴拉克。巴拉克原本以為庫希納會帶著“17名律師”過來，隨時準備開打。這種做法也許更符合他父親老庫希納的風格，但小庫希納更講求外交策略。他自己一個人到了巴拉克的辦公室。“連張紙片都沒帶，”巴拉克說：“他也沒有筆。他說，‘我只想占用你一點時間，來說明一下我目前的情況以及我的想法。”最終，庫希納在市場復蘇之前為自己爭取到了寶貴的時間。他后來僅以8000萬美元將名下剩余股份的49%出讓給Vornado，但他保住了對這幢寫字樓的控制權。

從那之后，庫希納經常與合伙方一起聯手投資，只動用較少的家族資產以求降低風險。他偏愛選擇紐約市范圍內價格相對較低的地區，如東村、皇后區和布魯克林等。庫希納家族數十年前在紐約蘇荷區買下一幢歷史建筑——19世紀時期諷刺性刊物《帕克》雜志所在地帕克大廈。庫希納對樓頂加以改造，并加蓋了一層，打造出6套豪華公寓。“它是一幢華麗而奇妙的建筑，”庫希納2013年接受《紐約時報》采訪時用類似他岳父的口吻說，“但我希望讓它盡其可能變成最不可思議的樣子，把它的全部潛力都發掘出來。”前不久，他以2800萬美元的價格賣出了其中一套公寓，刷新了該地區公寓市場最高價格紀錄。

同一年，庫希納和兩家合伙方一起，斥資2.4億美元在布魯克林買下了一幢工廠風格的建筑群。這里以前曾是基督教耶和華見證會出版著名的《守望臺》雜志的地方。他們現在正在把它改造成適合某些類別的企業租用的地方，如手工藝品交易網站Etsy、自稱“實體社交網絡”類創業企業We Work（它將辦公空間出租給簽約的員工和自由職業者）等。We Work聯合創始人亞當·紐曼說，“我認為杰瑞德是房地產行業里經驗最老道的開發商。”紐曼還說，他也是風度最好的一位。“我跟杰瑞德在一起的時候，我經常會觀察他的舉手投足，向他學習舉止，”他說，“我只是為了讓自己做得更好一點，學習總是好事情。”5月2日，庫希納及3家合伙方最終敲定，出價7億美元從耶和華見證會手里在布魯克林再購買一處地產。他們希望將這里開發成又一個面向科技企業的產業園區。

去年，《紐約郵報》曾報道說，庫希納和Vornado有一項計劃，要把第五大道666號改造成一幢“近430米高，包括購物中心、酒店和住宅在內的垂直分布型物業”。這是一項雄心勃勃的計劃，而據City Realty研究部門主管蓋比·沃肖爾說，最近幾個月，市場對超豪華獨立產權公寓的需求已有所降溫。“這幢樓會非常貴，因為從這里可以放眼眺望中央公園的美景，”沃肖爾說：“但是，關于該地區是否存在供大于求、價格是否處于非常非常高的點位，這些方面還存有很多疑問。”當然，庫希納也可以再次將這個項目擱置在設計規劃階段，靜候下一波房地產市場熱潮。實際上，他自己的辦公室就在這幢塔樓里，帶有單獨的屋頂花園。來訪的客人有時會遇到他父親老庫希納，他依然是他兒子最信賴的顧問。

《紐約觀察家報》在被庫希納收購之前，該報在其前東家、投資銀行家阿瑟·卡特手下時一年估計要虧損200萬美元左右。庫希納的一位發言人說，庫希納收購《紐約觀察家報》之后，提高了編輯部門的預算，網站用戶迅速上升，該報由此扭虧為盈。

（張菲宇薦自《商業周刊·中文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