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情至性高曉松

仇婷

“我像龜兔賽跑里的兔子，拈花惹草，周游世界，娶妻生子，定居他鄉，沒什么進步。但沒進步也有好處，就是有大把時間想想，想著想著，就老了。”

樂評人李皖曾說：“在歌里，高曉松一直在回憶，讓人以為他是個內向、傷感、學生氣十足的人。現實中的高曉松恰恰相反，他輕佻、貧嘴、痞里痞氣，滿臉是浮夸的笑，滿嘴是七葷八素的雜話，沒一秒鐘能夠安靜。”

家世顯赫的“知二代”、音樂制作人、“毒舌”評委……一大堆頭銜加身，高曉松覺得“一個人掛一堆職業在前面特別無聊”，他時常回憶起掛在自己書房里的那個“文青翹楚浪子班頭”條幅，當然，已過不惑之年的他收斂很多，不會再自稱“翹楚”，只是調侃地用了“文藝圈一混子”來形容自己。在“才子”和“流氓”之間，高曉松切換自如。

文青翹楚

1988年高曉松考入清華大學電子工程系雷達專業，按常規，他畢業后應該成為一位科研人員，但他讀了三年后選擇了退學，之后報考電影學院沒考上，組樂隊，玩音樂。

之后，《同桌的你》《睡在我上鋪的兄弟》等一首首校園民謠打動了萬千多愁善感的學子，更鑄就了一個時代的經典音樂，高曉松也成為校園民謠繞不過去的一個關鍵人物。四十不惑之年，他調侃道：“當年父母培養我琴棋書畫，原本是想讓我當一個有藝術修養的科學家，但最終我卻變成個懂點兒科學知識的藝術家。”

高曉松的“貧”，在圈內相當有名。任何人跟高曉松說話，話茬兒絕對不會掉地上，回答永遠在嘴邊等著，而他把這“能說”歸因于“愛讀雜書”。“從小家里雜書特別多，政協文史資料選編，民國時期回憶錄，各種科技軍事雜志，后來出國也看美國各種顛覆歷史的書。看雜書有它的好處，尤其是文理雜書一起看，會很有意思。”

不過，高曉松沒想到的是，“耍嘴皮子也能賣錢”。

2011年，優酷總裁古永鏘找到高曉松，邀請他加盟節目制作，于是誕生了一檔脫口秀，名字開始想叫“閑得蛋痛”，后來經韓寒建議，改名叫《曉說》。

第一期《曉說》的主題是“奧斯卡”，優酷特地派人到高曉松洛杉磯的家里錄，背景是火苗啪啪響的壁爐。主持人黃健翔看了說：“兄弟，這火不了。”但是只用了24小時，《曉說》的網絡播放量就超過了百萬，憑借“高曉松體”獨特的侃大山風格，在網絡脫口秀節目中迅速占了頭把交椅。

2014年的說話達人秀《奇葩說》更是將高曉松的雅痞之風展現得淋漓盡致，盡管他被戲稱為是“拉低節目整體顏值的男人”，但他的引經據典、高談闊論、一條條大道理背后是陽春白雪的理想與情懷。

浪子班頭

高曉松曾在自己的微博上寫道：高筑墻，廣積糧，耍流氓。網友見狀爭相以“耍流氓”為題造句，調侃搞笑不亦樂乎。

“年輕時候的心態就是總想踹生活兩腳”，這樣的心態與高曉松曾想當“浪子班頭”的心愿頗為符合。出身名門，年少成名，還娶了少妻，生活輕易給了他太多好東西，但生性如他又怎會安然享受。

2011年5月9日，高曉松成為酒駕入刑的名人第一人。在看守所的那半年，他做得最成功的事是發呆，有一個月他都沒有說話，因為發呆可以“不痛苦”。妻子第一次來看他時哭到不行，從沒為他掉過眼淚的媽媽也抓著鐵欄桿流淚，而他還在開玩笑：“看來我真是你親生的。”只有女兒來時，問爸爸什么時候回家，高曉松只能騙她說：“爸爸在拍戲，馬上就拍完了……”

出獄后，恰逢電影《大武生》的宣傳，面對各路媒體逼問，高曉松并未流露出旁人臆想中的低調：“我不是不想說，是不想到處說，也不想刻意‘就不說。我剛回國時，整天說‘兄弟我在美國的時候，現在變成‘兄弟我在里邊的時候，多煩啊。”浪子本性畢露。

2010年，高曉松現身北京FM87.6宣傳新專輯《萬物生長》，主持人問高曉松：“您創作歌曲一般是在家中還是錄音棚？”高曉松回答：“都不是，是來源于靈感。這種靈感不是隨便在某個地點就能有的，如果都能有這種靈感的話，那出租車司機和妓女都能有了。”這句話被聽眾指責為侮辱出租車司機，隔日高曉松道歉，表示“這完全是個誤會”。

“到了現在的年紀，明白了很多道理，不管年輕時多么狂放不羈，最后都會被生活打得劈頭蓋臉。這也是一種無奈吧，最終我們只能向生活繳械。無論青春、愛情、荷爾蒙，生活都會收回。”高曉松感慨道。

好命的“奇葩”

在瘋狂的過山車上，向85后的小姑娘求婚，當時下著大雨，他不打傘；一不小心待在獄中半年，卻拜了把子，和一血性大哥約下誓言，等大哥出來一起周游世界；住在別墅里，卻是租的，至今無一處房產，他號稱堅決不買房，但名牌包包堆積如山。

“年輕時，覺得自己是一朵大奇葩，別人都是一些其他的植物。長大了一看，我是長得有點像大奇葩，但是命好。”47歲的高曉松口頭禪是“挺好”，代表了他目前的狀態：有點憤怒，但更多滿足；狂熱地自戀，亦孜孜不倦尋覓著同類。而那個至情至性的高曉松，永遠不會改變。

酒駕出獄后，高曉松拍攝了嚴禁酒后駕駛的公益宣傳片，“請勿酒駕，從你我做起”。電視上，高曉松放下酒杯，站在停車場和十字路口思索良久，不是以演員身份，“演員是沒犯過錯來演一個犯錯的人”。隨后，他又成為“汽車公民宣傳大使”，被說服的理由是“與其因個人名聲而低調回避，不如勇敢站出來喚醒更多‘醉人，即使是當反面教材，也是對社會貢獻，對自己救贖”。

2015年，高曉松宣布暫時退出《奇葩說》，去“踏踏實實做些事，努力做一名較好的知識分子”，他指的“事”是擔任民間公益圖書館館長，而這個雜書館珍藏著八十多萬種明清民國書籍，另外還有十余萬冊民族民俗古籍的彈詞、鼓曲、唱本等。進館不收費，憑身份證預約即可，高曉松還會不定期和朋友們在書館開文史沙龍，奇聞說今古，談笑有鴻儒。

人到中年回頭看，高曉松如此總結過去這幾十年：“我像龜兔賽跑里的兔子，拈花惹草，周游世界，娶妻生子，定居他鄉，沒什么進步。但沒進步也有好處，就是有大把時間想想，想著想著，就老了。”

這個出身高級知識分子家庭的音樂天才，擁有著無法復制的人生與令人捉摸不透的性格，在“才子”與“流氓”之間，他把自己站立成凹凸兩面。高曉松的秘密，隱藏在他自己的歲月深處。

（官月薦自《文史博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