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羽/編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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搶座游戲
思羽/編譯
本文作者薩曼莎·默里(Samantha Murray),作家、演員、數學家及一位母親。她的作品發表于《光速》雜志、“在線閃小說”網站、“每日科幻小說”網站等。

“Duck,duck,duck。”瑪蒂一邊說,一邊敷衍了事地觸碰圓圈里每個人的腦袋,“duck,duck,”她不知不覺間在一名金色鬈發的小姑娘面前停住,“外星人。”
這個名叫麗貝卡的小姑娘爬起身,同時瑪蒂繞著圓圈跑起來。
“瑪蒂快跑,瑪蒂快跑,瑪蒂快跑。”其他的小孩尖叫起來,聲音越來越高,越來越興奮,同時瑪蒂穿過了空地,開始跑第二圈。沒人為金發的小姑娘加油。沒人想讓外星人贏。
“瑪蒂快跑。”坎迪斯和其他小孩一起喊著,感覺到胸口緊繃,雙手在掌心里畫起小新月的標志。盡管瑪蒂先起步,但外星人快趕上瑪蒂了。它的手臂看起來長過正常的手臂,不斷向前伸展……瑪蒂滑行進入空著的位置,用她氣喘吁吁的溫暖身體填補了這處空缺。圓圈再次完整。
麗貝卡停了下來。她的臉漲得通紅,嘴角有一點兒唾沫星子。接著她微笑起來,重新走起來,緩緩地邁出精確的步伐。
“Duck,”她說,“duck,duck,duck。”
坎迪斯知道,老師們不喜歡這個游戲,可老師們不會穿過瀝青場地,來到橢圓形跑道邊緣的草坪區域。休息時間里,孩子們會在這片區域里玩游戲。此刻人人都在玩這游戲,陽光下攀爬架一副荒廢的模樣,跳繩和足球仍然放在體育用品櫥柜里。
老師們不喜歡這種游戲,大概是因為他們壓根不想談起外星人。坎迪斯的媽媽也不會談起外星人,坎迪斯有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提起外星人時,媽媽的眼神變得躲躲閃閃,額頭出現擔憂的皺紋。當坎迪斯在旁邊的時候,媽媽會關掉新聞節目,可不管怎樣,坎迪斯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所有孩子都知道。
變成外星人的第一個跡象是你的雙眼開始看起來像玻璃,開始反光,開始閃亮,變得堅硬。而且你會感覺很冷很冷,因為你的血液發生了一些別樣的事。最后一個跡象是你開始變得透明,因此你能透過皮膚看見自己的血管、骨骼、腸子和惡心的玩意兒。坎迪斯不知道之后會發生什么事,她只知道有些人會將你隔離,把針頭插進你體內,大概還會試圖讓你告訴他們其他外星人在哪兒,他們有什么侵略地球的計劃。
坎迪斯看向值班的老師,老師站在教室附近,躲在一棵大黃楊樹的樹蔭下,黃楊樹的每片綠色樹葉都閃耀著光亮。坎迪斯沒有戴手表,但所有孩子都憑借某種直覺知道休息時間差不多要結束了。游戲增添了額外的緊迫性。一名黑頭發的低年級女孩繞著圓圈跑的時候絆倒了,差一點就沒能避開外星人。她看起來快要哭了。
當警報聲響起時,所有孩子會像吹入風中的灰燼一樣四散而去,倉惶逃回學校建筑物內。假如你在那時仍然是外星人,那么你將不得不當一整天外星人。沒人會想要坐在外星人旁邊,大家也不想傳紙條給外星人,或者與外星人一起走回家。就連老師也不知怎么地能察覺外星人的惡臭,他們對此的反應會是一種幾乎每次隱藏起來的——但隱藏得不太好——的反感。
坎迪斯知道,外星人有著剛好為一的基本傳染數。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哪兒聽說的,但她知道這是什么意思。這意味著外星人會永遠只傳染給一個人。一名外星人可能與許多人發生接觸,但它只會喊“duck”、“duck”和“duck”,一直等到它找到剛好適合的唯一人選。
你不會立刻顯示出你是個外星人。在某一段時間內,你仍然是你自己,但你其實是個外星人,只是你不曉得。也許你只會感覺身體寒冷,寒冷得就像周五她爸爸來接她時候(因為這個周末輪到他來照顧她),抓住她的那雙手。
爸爸冰冰冷,眼睛閃著光,整個周末都心不在焉,當他把她送到學校時,坎迪斯感覺既傷感又失落,盡管她通常不是那樣,她通常都挺好的。
也許你會感覺寒冷,也許萬物會像黃楊樹的樹葉一樣看起來更加清楚,甚至從這么遠之外來看,也許你的血液再也不會熾熱地噴射出來,而是會像冷卻后的熔巖一樣既冷又穩定——黑暗復雜,旋動不止,劣質。
“Duck。”格蕾茜說道,她去年是坎迪斯的好友。
坎迪斯往回看,見到那名老師正望著自己的手腕。她能瞧見老師眼睛下面的肌膚上彼此交叉的小皺紋,她鼻子兩側的汗珠,盡管老師遠遠地站在教室附近。
“Duck。”格蕾茜說道,她的腳步越來越近,是不是還稍許慢下來了?
我不想當外星人,坎迪斯心想,我不想當外星人,我不想當外星人。
“Duck。”格蕾茜此時說道。
[資料來源:Nature][責任編輯:彥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