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秦小記

文丨 艾 飛

行秦小記

文丨 艾 飛

西安古城，筆直排布的街道和規劃整齊的坊巷仍隱約散發著久遠而衰減的王氣，提醒著我們這些外鄉客：爾等肅穆，縱然蒙塵千載，此地曾是帝王都。

一

嫉妒，是我西安六日行最大的感受。

是啊，哪個歷史愛好者能不嫉妒西安呢？從遠古到近代，中國幾乎所有的歷史都能在這里找到痕跡。

渭河之濱，關中盆地，早在100萬年前，藍田古人類就在這里建造了聚落，7000年前的仰韶文化時期，這里已經出現了城垣的雛形，距今6000余年的新石器時代晚期城市遺跡是中國發現的迄今最早的城市遺址……

現在說起西安，似乎是個包著白羊肚頭巾穿著羊皮馬甲的略顯邋遢的糙漢子，可能還會吼一嗓子秦腔呢。可是往回看，煙繚霧繞間，卻是一個衣著華貴的俊朗公子分花拂柳翩翩而來，輕搖折扇，自稱長安。

秦川八百里，上下五千年，自古帝王州，屈指數長安。

世界四大古都之一，十三個朝代在此建都，西周稱“豐鎬”，秦時名“咸陽”，漢唐為“長安”，在長達1100多年的時間里，這里都是中國的首都和經濟文化中心。從國人暴動到荊軻刺秦，從指鹿為馬到約法三章，中國從分封小國走向大一統帝國的路程，他是見證人，漢民族的最終形成，他是參與者。

跟同學F定下春節期間西安之游，本意即是訪古覽勝。

去之前看過不少攻略和游記，第一張照片都是火車站旁邊的古城墻，很多人對西安的第一印象也是古城墻的厚重。我們在機場會合，本以為對西安的第一印象應該是久仰大名的北方霧霾的厚重——就像濟南一樣，但幸而乘的都是夜機，走出機場時已是晚上11點了，一片漆黑，看不見什么景致，霧霾也似乎隱匿了起來。坐上機場到市區的大巴，一路勞累也無心觀察什么，直到下車，才發現終點站即是城墻。

重要的第一印象因夜航而得到拯救，推薦大家如果乘飛機去西安，都乘夜機，比白天便宜不說，還能留出心里空位，讓古城墻來完成靈魂第一擊。

二

行走在西安市內，尤其是古城墻圈內，連北方冬季凜冽的風也仿佛在千載歷史的凝視下柔軟了起來。西安整個城市就是一個大博物館，陜西歷史博物館更是名聲在外，堪稱“博物館中的博物館”。

“給我一天，還你一萬年”，陜西歷史博物館這句宣傳語特別有意思，說這話也是底氣十足。盡管未能躋身中國三大博物館，但作為第一座大型現代化國家級博物館，陜博是眾多歷史愛好者和西安游客不得不游之處。

我和F把陜博作為西安第一站，也留出了一整天時間，但因為對春節期間旅游形勢預估嚴重不到位，沒有事先在網上預訂門票，8點鐘到達陜博門口時就被4列100多米的長龍震驚了，早上的時間基本用來排隊領門票了，直到12點才拿到票。

進了大門，也不急著立刻進館，陜博“中央殿堂、四隅崇樓”的仿唐風格館舍很值得一看，盛唐風采的著意凸顯，融中國古代宮殿與庭院建筑風格于一體，古典建筑風格與現代博物館功能相結合，也讓陜博顯得別有韻味。

長安，自古帝王都，地上地下文物豐富，陜博建成后，集中珍藏了陜西地區出土的珍貴文物37萬余件。青銅器、唐代墓葬壁畫、歷代陶俑、歷代陶瓷器、歷代建材、漢唐銅鏡、金銀玉器、歷代貨幣。

沒有請導游，也不打算蹭導游，我們在服務臺花30元租了一臺語音講解器，在參觀時只要輸入展品編號就能聽到講解，十分方便，然而這一點陜博還是沒有南京博物院做得好，南博開放了微信公眾號，只要關注公眾號就能聽到講解，還有免費WIFI覆蓋全館，不僅省了租金，也節省了排隊租還講解器的時間。

陜博共有三大展館共七個單元，展示了從距今115萬年前的藍田猿人等先民遺存，直到唐以后作為西部重鎮和西北區域中心的陜西。私以為秦漢唐三個單元的展覽最為豐富，此之前的文物較少且多殘破，之后又由于國家中心轉移，重要文物不及他處。

陜博里有莊重的商周青銅器，有威嚴的秦兵馬俑，也有精美的唐彩繪俑，可以說處處是寶，一件件展品把三秦大地上一段段歷史串了起來。參觀的四個小時里，每個有編號的展品我們都要聽一遍講解，有的甚至聽兩遍三遍都舍不得走，最愛的展品是鎮館之寶之一——青釉提梁倒注瓷壺，因為壺身雕刻有鳳凰、獅子和牡丹，分別為百鳥之王，百獸之王和百花之王，這件壺也被稱作“三王壺”。這個“三王壺”簡直匪夷所思，全壺無蓋，唯壺底有一梅花形小孔，酒從壺底灌入，然而把壺正立過來時，酒也不會從壺底漏出來！古人不僅掌握了液面等高原理，能設計出如此良品，連工藝也登峰造極。

三

除了陜博，西安市內的著名景點還有大慈恩寺、碑林、西安城墻、大唐芙蓉園、鐘樓等，再加上城西的華清池、臨潼的秦始皇陵及秦兵馬俑，和一小時高鐵車程即可到達的華山，全都在我們的行程上。

碑林博物館位于古城墻圈內，始建于公元1087年，距今已有900余年的歷史，珍藏我國從秦漢至明清各個時代的碑刻、墓志4000多方，還收藏著眾多的宗教石刻與陵墓石，是收藏我國古代碑石時間最早、數量最多的一座藝術寶庫。

碑林院內西側是建于1963年的石刻藝術室，也是碑林參觀的最后一處，這里集中了散存在陜西各地的從漢到唐的圓雕、浮雕和線刻藝術品共70余件，漢代畫像石100多件。“昭陵六駿”、“李小孩石槨”、“李壽石槨”、“四神墓門”等國寶級文物都珍藏在此。

昭陵六駿是唐太宗在統一中國的戰爭中曾經騎乘作戰的六匹駿馬。六駿雕刻精美，1914年，拳毛弧與颯露紫兩駿被盜運至美國，現存于美國費城賓夕尼亞大學博物館內，碑林中這兩幅完整的浮雕只是復制品。1918年，不法之徒再次來到中國，企圖將剩余的四幅砸成數塊再次裝箱運走，被愛國人士發現攔存了下來。所以四幅殘損的浮雕雖然是殘缺的，卻是真品。

秦兵馬俑和華山，“世界第八大奇跡”和“奇險天下第一山”，何須多言。

城墻古風猶存適合騎著單車賞游全城，鐘樓遠觀更美，華清池名副其實——水，大慈恩寺略坑爹，唯一有味道的大雁塔還需另外購票。

站在西安古城的中心——大雁塔頂層四望西安古城，筆直排布的街道和規劃整齊的坊巷仍隱約散發著久遠而衰減的王氣，提醒著我們這些外鄉客：爾等肅穆，縱然蒙塵千載，此地曾是帝王都。

四

西安之行還有個小插曲，徒增一笑。臨走前一天晚上，我和F又到回民街附近閑逛，想買些特產和有趣的小玩意兒回家。在一家店門口，F指著一個不小的兵馬俑模型問起了價格，老板說了個不低的數，見我們嫌貴，又補充道：“這個是自己挖的。”聞言我瞬間驚呆：秦人果然彪悍，兵馬俑這樣的文物都敢挖！F卻跟老板聊起了要挖多久、麻不麻煩之類的話，我呆著臉聽了一會兒，才明白這是那種埋在盒裝泥土里需要自己慢慢挖出來的模型。解開了疑惑再一想，也對，真的兵馬俑都是真人大小，而且就算真是盜墓者所掘，也絕不可能當街售賣。如果不是回程時因為登華山后腿疼走路慢而錯過了班機，這就是我西安之行最搞笑的事件了。

西安古城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