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務漢語教材編寫歷程回顧

社會生活與語言教學是密切相關的。長期以來，外國人學習漢語是中國軟實力的彰顯，也是中國走向世界、世界了解中國的重要晴雨表。20世紀80年代以來，隨著改革開放，中國與各國間在政治、文化、經濟、教育等領域的交往不斷擴大與深入，迎來了留學生來華留學的高峰。針對來華留學生的漢語教材雨后春筍般涌現出來。比普通漢語教材稍晚，經貿漢語教材的編寫也悄然出現。以此為起點，商務漢語教材的編寫理念、模式在此后的30多年中可以分為三個階段：

一、起步階段：教材主要為口語教材，以外貿談判流程為切入點。時間為上個世紀80～90年代。

二、發展階段：聽說讀寫一體化、使用成套教材，強調泛商務概念，圍繞中國經濟發展中的熱點話題。時間為90年代末期至2000年代中期。

三、深化階段：近10年來以商務漢語考試為指導，以專業劃分為引領，根據教學對象不同，突出教材的細分，凸顯商務情景下的語用特點。

80年代初，中國與世界的商務往來日漸頻繁，日本等國家開始在中國設廠、派駐駐華商業機構，五十鈴、三菱、日立等日本大公司職員來華學習漢語。為了滿足這些公司職員漢語學習的需要，初期商務漢語教材的內容編選常常圍繞商務場景展開，比如宴請、詢價、討價還價、商業計謀、合同簽訂等，體現了商務活動、特別是貿易活動的全貌。一般圍繞貿易活動進行，交易的商品常常是服裝、鞋子、絲綢、糧食、花生、大豆等農副產品，交易的形式、對象、行程和運輸方式，側面反映了當時中國的政治、經濟風貌和社會習俗，對于經貿院校的外國留學生，特別是語言生、短期生、非學歷生有很強的針對性。

成立于1986年的華語教學出版社，是中國較早成立的專業對外漢語教學圖書的出版社，它早期出版的一些經貿漢語教材就屬此類。

新世紀以來，來華留學生不斷增多，規模不斷擴大，且留學目的和漢語人才需求也呈現出多元化趨勢，商務漢語學習者數量增長驚人，特別是留學生的學歷教育人數激增，其中不乏經貿類專業的學生。國家漢辦主任許琳曾說：“海外透過漢語學習中國文化、了解當代中國的需求十分迫切。”對外經濟貿易大學“商務漢語全球需求調研”研發團隊的研究報告指出：20世紀后20年，來華留學目的主要表現為學習研究中國語言、社會、文化及歷史等領域，21世紀以來學習了解中國經濟、金融、法律等應用學科的明顯增多，使得就業導向的目的性十分明顯。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反傾銷、了解目的語國家的國情文化非常重要，特別是在中高級語言學習階段，商務文化教材的引入就顯得十分必要。

以對外經濟貿易大學商務漢語教學團隊為代表的國內教學團隊積極倡導大商務的概念，認為商務漢語不僅僅是外貿漢語、不是一個簡單的貿易流程的漢語版重現。這種理念在其所編寫的《新世紀經貿漢語系列教材》（外研社2003～2004年版）中有突出的體現。商務漢語的內涵正在不斷擴大的理念為廣大業界人士所接受：商務漢語是一門講授包括商務知識和漢語知識在內的綜合學科門類。據目前的研究成果，商務漢語的適應范圍，除了貿易外，還應該包括金融、保險、法律、管理、信息產業、電子商務、傳媒、高新技術和服務業等幾乎所有的行業。

這套教材有幾個鮮明的特點：

1.倡導心動商務漢語教學理念，搭建通向商務領域的寬泛的語言平臺。

教材突破了70～80年代以來狹義的以貿易為話題的傳統教學話題，倡導以經貿知識為經、語言學習為緯的理念，以當代中國經濟生活中各個領域的熱門話題為切入口，將語言知識和經貿知識的學習融為一體，強調真實的生活場景，最終為學生搭建一個相對寬泛的語言平臺。

2.系列教材、綜合練習：全面提高學生聽說讀寫能力。

此前商務漢語教材更多的是單一的口語教材，學生的漢語水平界定也很模糊，教材只能作為課時極少的選修課教材，已經不能滿足日益發展的商務漢語學習者的需要。留學生更多的在中國攻讀經貿類本科學位，以對外經濟貿易大學為例，教材滿足了分布在國際經貿學院、金融學院、法學院、商學院、管理學院等不同學院、不同專業留學生的需求。

3.貼近當代中國生活、體現時代特點：是新世紀中國經濟騰飛的寫照。

本教材的語料選取注重真實性，盡量選取經濟生活中的最新的、真實的數據，加之練習的設計貼近留學生生活中的經濟因素（比如思考、回答、寫作的話題包括：中外大學生消費觀的比較，理財及方法，喜歡的品牌，旅游等），學生自然而然地使用商務漢語高頻詞并注意商務漢語的語言形式和語用特點，把感受中國和學習商務漢語有機結合起來。

這些教學理念在此后近十年的商務漢語教材編寫中得到繼承和深化，比如練習的套路、編排方式和語法講解等等。一部好的教材必定是經過課堂的檢驗，取之于課堂教學，用之于課堂教學，而后經過多次修改與補充，既通曉暢白，又精益求精。

最近10多年來，中國社會經濟有了飛速的發展，中國已成為進出口大國，躍居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綜合國力明顯提升，中國的話語權、影響力、國際地位也明顯提升。一方面，中國經濟日益融入世界經濟之中，經濟呈現出全球化、一體化特征；另一方面，經濟滲透到國民生活的方方面面，如何編撰既有針對性同時又能幫助留學生快速掌握漢語、了解中國國情文化、特別是商務文化的教材是我們面臨的課題。

好的教材無一不具有很強的實用性、針對性和趣味性，并滲透著第二語言教學的理念。

僅以針對性而言，目前商務漢語教材的國別特點不突出，隨著“中國語言文化走出去戰略”的實施，漢語推廣的主戰場將在海外，與每年來華留學的十幾萬留學生相比，海外漢語學習的潛在人數可能是幾倍或十幾倍，漢語教材及商務漢語教材的國別性顯得尤為突出。此外，根據學習者的語言程度、學習目的、學習時間長短等因素，針對性還應體現在教材容量、教學內容、語法學習的漸進性、商務用語特點的引入和練習設計幾個方面。強化教材的本土化和中國化的結合、加強與海外合作編寫教材不失為優勢互補的方式。

另外，商務文化的引入也越來越重要。歐洲語言標準將下列幾項引入教材的編寫：1.體態語；2.生活禮節（守時、送禮、著裝、飲食、談話的規矩及其禁忌）；3.禮儀行為（舞會、慶典、節日等場合）的行為舉止；4.積極的禮節：主動關心他人身體健康、樂于與人分享經驗、共擔煩惱、適時表達欣賞、感激和關愛之情等；5.建立社會關系（吸引注意、搭話、問候、介紹、祝酒、告辭等）。上述標準對商務漢語教材編寫具有借鑒意義。

當然，也有專家對商務漢語課程及教材的必要性存有質疑，認為企業管理課程的核心不只是商業方面的，更多的是國際知識、法律、文化方面的。一個人只有具備了廣博的知識，才能把語言的高水平發揮出來。好的學生，即便是商學院的學生，對于任何一個話題，不管是企業管理還是歷史方面，都有自己獨特的見解，這是他基本素質（國際眼光、人文素養）的綜合體現（任長慧：賓大沃頓商學院《國際漢語教學動態與研究》2007第一集）。其實這也從側面印證了商務文化引入的必要性。

再者，加強商務語體特點的基礎研究也是今后工作的重點。商務語體偏重正式和官方，俗語、親密語較少見，在大數據時代，注重商務漢語詞頻的統計工作是必要的。建議與大型搜索引擎合作，對商務漢語語法、修辭、詞匯方面的特征進行全面深入的統計與研究，根據商務漢語的語言形式和語用特點編寫更加系統、科學的商務漢語教材。

參考文獻：

[1]歐洲理事會文化合作教育委員會.歐洲語言共同參考框架：學習、教學、評估[M].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8.

[2]郭鵬.漢語國際教育研究（第一輯、第二輯）[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8、2011.

（董瑾 北京 對外經濟貿易大學中國語言文學學院 1000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