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民健身的轉型升級

段健芝

摘 要：分析全民健身路徑的低效、學校體育場館開放的艱難、廣場舞的負效應三大熱點問題，進而闡明全民健身轉型升級的必要性，提出發揮市場和第三部門（非營利性、志愿性的合法組織）在公共服務中的作用，從多中心事權分工轉型、多元化公共服務轉型、城市體育空間結構轉型、創新全民健身文化等方面重構全民健身發展思路。

關 鍵 詞：社會體育；全民健身；體育公共服務；體育場館設施

中圖分類號：G80-0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6-7116（2016）04-0074-04

Transformation and upgrading of national fitness development

——Starting with hot issues about national fitness

DUAN Jian-zhi

（School of Physical Education，Hunan University of Humanities，Science and Technology，Loudi 417000，China）

Abstract： The author analyzed such three hot issues as the low efficiency of national fitness paths， the difficulty of opening of school sports venues， and the negative effect of plaza dance， then expatiated on the objective necessity of transformation and upgrading of national fitness development， and put forward the following ideas： exert the functions of the market and third sectors （non-profit， voluntary legal organizations） in public service； reconstruct national fitness development in such aspects as multi-center authority division transformation， diversified public service transformation， urban sports space structure transformation and national fitness culture innovation etc.

Key words： social sports；national fitness；sports public service；sports venue facility

1995年，國務院頒布實施《全民健身計劃綱要》20年來，全民健身的管理不斷加強，開始步入規范化、法制化發展道路。目前全民健身工程啟動了健身路徑、健身步道、15分鐘健身圈、農民體育健身工程、雪炭工程等健身設施工程，群眾體育基礎設施建設大幅增加；設立了全民健身日；全國各地因地制宜開展了豐富多彩的群眾性體育活動，經常參加體育鍛煉的人數達3.64億[1]。但在發展的同時也存在不少問題，如資源配置的低效、健身文化的缺失、學校體育場館設施向公眾開放的顧此失彼等。這些問題已嚴重制約全民健身工程的進一步發展。全民健身急需轉型升級。

1 聚焦全民健身三大熱點問題

1.1 三大熱點問題的表現

1）全民健身路徑的低效。

在全民健身計劃推行中，國家就一直注重場館設施的建設，特別是全民健身路徑建設，已經覆蓋全國。據2014年《第六次全國體育場地普查數據公報》顯示，全國共有體育場地169.46萬個，其中全民健身路徑36.81萬個，占場館總數的21.73%，按照平均每個“路徑工程”3萬元的標準[2]，36.81萬條健身路徑投資約110億元人民幣（不包括部分企事業單位自籌）。2014年國家體育總局又投入本級體育彩票公益金5 000萬元，資助各省（區、市）開展“全民健身路徑”器材更新工作[3]。

綜觀全民健身路徑的建設與發展，從投入資金、到建設數量都是一個可觀的數目。但是，收效不大。主要體現在：（1）健身路徑工程的建設以“就近-空地-便捷”為指導思想，走的是一條在較低配置水平下的設施數量跨越式發展的道路，20年后的今天已遠遠落后于社會發展水平與人們的需求和品味；（2）健身器械設計不合理，外形與功能上更適合于老年層次的人群，沒有顧及其他人群的需要。（3）健身設施管理與監督缺位，被挪用和損壞后得不到維修是最普遍的現象。

2）學校體育場館向社會公眾開放的艱難。

《全民健身條例》 第二十八條提出“公辦學校應當積極創造條件向公眾開放體育設施；國家鼓勵民辦學校向公眾開放體育設施。”

從理論上說，學校體育設施向社會公眾開放有利于資源共享與有效利用，但在具體操作中難度很大，因為學校場館設施本身呈現“囊中羞澀”狀態。2014年《第六次全國體育場地普查數據公報》顯示，全國體育場地面積共19.92億m2，其中，中小學校體育場地面積9.29億m2，高等院校體育場地面積0.82億m2。據國家統計局發布的《2014年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數據，在校學生18 704.3萬人，其中小學9 451.1萬人、初中4 384.6萬人、高中2 400.5萬人、大學2 468.1萬人。據此計算，高等院校生均面積為3.32 m2，離教育部標準“4.7+ 0.3”m2 [4]還相差甚遠，隨著高校體育課程改革的發展，有的學校場館甚至不能滿足正常的體育教學，體育課不得不排在中午和晚上。小學、初中、高中體育運動場館面積達標學校比例分別為51.44%、69.68%、82.86%[5]。大量的研究也表明影響學生課外鍛煉的主要因素之一是場館設施的不足[6-9]。因此，除了寒暑假期外，學校體育場館其它時間對公眾開放只能是一種迫于國家政策的無奈選擇。

針對目前我國群眾體育與學校體育的發展狀況，開放學校體育場館設施如何控制規模，如何保證正常體育教學秩序與學生健身的需要，如何控制健身人群行為的“負外部性”（當健身的人數太多，就會出現擁擠現象，就會出現過度或不正當消費，使學生使用權利受到侵犯），和非健身者的人數（如把塑膠田徑場當休閑場所），如何應對安全事故的發生等等都是無法回避的現實問題，到目前還沒有人提出切實可行的辦法。

3）廣場舞現象之負效應。

20世紀90年代后期，廣場舞隨著城市廣場建設與全民健身計劃的實施應運而生。廣場舞將各種舞蹈元素大眾化、平民化，以邁步、轉身、扭胯、擺手等動作為主，因其動作簡單易學、對場館設施要求不高、沒有任何準入障礙而成為許多人喜愛的運動項目。

然而，廣場舞發展到今天已出現了負效應，體現在如下幾個方面：（1）廣場舞在當今社會往往與“大媽”聯系在一起，參與者以中老年婦女為主體，主要是女性化的邁步、轉身、扭胯、擺手的肢體動作，舞蹈“奶奶化”特色明顯。（2）廣場舞音樂呈非健康發展態勢，誕生了一批低俗的廣場舞情歌，如“舌尖上的愛情”“敗家娘們兒”“小三續集”“老婆最大”“姐最拽”等等。（3）廣場舞培養了健身人群的“張揚霸氣”，需要熱鬧、圍觀、高分貝效果的行為藝術心理，特別是在時間、空間的選擇上有“唯我獨尊”的傾向，從中國的大街小巷，到紐約時代廣場、莫斯科紅場、盧浮宮廣場、紐約布魯克林的日落公園，到處都留下了大媽們的廣場舞痕跡，形成了沒有約束的健身文化氛圍，各種矛盾與糾紛頻發，潑糞、鳴槍、放藏獒、高音炮對飚、鋪碎玻璃、出警……正如美國《基督科學箴言報》描述的：“這是一種集有氧運動和社交舞蹈于一體的健身活動，同時具備藐視一切的態度。”[10]

1.2 三大熱點問題反思

三大熱點問題，直接反映了全民健身的發展理念、運行模式、自身文化的偏向。

以“就近-空地-便捷”的發展理念，將全民健身發展定位在簡單、隨性、低層次發展的邏輯中。為解決場館設施不足的問題，依賴小而散的全民健身工程、開放性的公共空間、免費開放場館設施的舉措終究成效不大，政府主體下的全民健身呈現出資源配置與運行能力的力不從心，未來的全民健身若因循著現有政府主體下的軌跡發展，成效將依然如故，轉型升級因此顯得非常重要。

廣場舞的擾民、低俗現象體現了全民健身的單一、低層次發展現狀。體育權利的放縱、體育文化的邊緣化、公共文化的負效應，違背了體育作為一種文化形態的自身文化邏輯。

全民健身發展所依附的政府主體的發展方式，限制了社會積極性與市場自組織功能的發揮，制約著全民健身的發展規模、進程與服務質量。重構全民健身公共產品投入的理念與運行思路，探討供給機制的轉型發展，積累全民健身物質與制度文化，發展全民健身精神與行為文化，體現一定體育價值、文化意義、審美意向，提升公共服務質量，是推動全民健身發展的必然趨勢，是進一步做大做強的必由之路。

2 全民健身轉型升級的策略

在大多數情況下，轉型常常是在某種危機之后的一種深刻反思。人們健身需求的多樣性，對健身環境的選擇，及全民健身發展過程中出現的矛盾與不足，向全民健身工作提出了理論和實踐創新的問題，全民健身亟需轉變發展方式，實現從低級向高級、從單一向多元的轉化。

2.1 以政府為主體向多中心事權分工轉型

在全民健身計劃實施10年之際，胡小明先生[11]曾提出“現實利益的誘導和驅動，使中國體育界努力把原本是文化的體育辦成政治的體育，爾后又試圖辦成經濟的體育——這種趨勢需要轉變；把“全民健身”僅僅視為一個“綱要”，內部缺乏改革和創新的動力和激情，大多是在按原來搞群眾體育的套路上增加些工作量而已——這種方式也需要改變。”過去政府在發展體育與全民健身事業上的“壟斷”限制了社會積極性的發揮，存在管的過多而造成“越位”或“錯位”，也存在著某些該管的事因為力所不能及而形成“缺位”狀態，以政府為主體向以政府主導、多中心主體的轉型，已經成為理論與實踐共同的發展方向。

第一，全民健身與國民素質的提升有著重要關系，政府的力量一定會介入來推動它，但政府只是一個主導作用。全民健身就其受益范圍來說可分為全國性、區域性和地方性3個層面，在政府為主導的運行過程中，根據不同受益范圍，應在國家和各級政府之間進行分工，劃分事權與財權，因地制宜創新思路，為多中心運行創造良好的內、外部環境，并用政府強制力在一定程度上控制“公益效率”的損失。

第二，體育場館設施不足是學校與社會的共性問題，學校體育設施向社會開放不能解決根本問題，優化配置和有效利用、加大投入與多元發展才是根本之道。資源配置以政府投資為主，政府與市場雙向發展，按服務模式和深度“分層差異化”提供服務，形成多元化運行模式，創新思想激發市場活力，滿足全民健身需求。

第三，青少年和兒童的體育不只是“健身”問題，在學校被賦予了更多的內涵，承載著體育文化傳承與學校教育賦予的任務，擔負著培養學生終身體育能力與體育習慣的職責，其參與人數、目標、要求、管理與運行模式遠遠超出了“全民健身”的范疇，是全民健身所不及的，“我們只有把學校體育的基礎打好了，在可見的五到十年之后，我們才可以看到體育產業的快速發展，看到‘經常參加體育鍛煉的人數達到5億的目標的實現”[12]。青少年和兒童“健身計劃”應回歸學校。

2.2 以政府為主體的公共服務向多元化主體協同轉型

許多事物或存在對象的公共性具有程度、層次和相對的差異，即只在一定程度、層次和條件下具有非排他性和非競爭性[13]。奧斯本和蓋布勒提出36種公共服務的提供方式，稱之為“政府箭袋中的箭”，并將其歸為傳統類、創新類和先鋒類。其中特許經營、合同承包、公私伙伴關系等創新類方式是市場工具的重要內容[14]。全民健身的發展，市場、第三部門（非營利性、志愿性的合法組織）在公共服務中有著廣闊的作為空間。在市場機制不能發揮作用的狀態下，政府應該主動承擔起責任，但在市場配置資源的效率和效益優于政府的狀態下，政府應該利用市場工具，改變政府部門作為主體的單中心服務供給模式，采取政府主導、第三部門與市場補缺的多元供給機制，通過政府向第三部門購買公共服務和市場結構調整的有效競爭，提高公共體育服務的效率和質量，使公共利益達到最大化。

2.3 城市公共體育空間結構的調整升級

事物之間往往存在著因果關系，任何一種事物都不可能脫離社會而單獨發展和獨立存在，體育健身場館設施不足，健身活動的擾民現象，充分暴露了公共體育空間結構與布局的缺陷與不足。1995年《全民健身計劃綱要》頒布后，城市公共空間的環境建設與全民健身總體發展趨勢緊密呼應，比較注重健身場所的配套，但是以休閑空間為主體的發展思路，將“公共空間”的“公益性開放場所”視為“公共體育場所”，導致公共體育空間的功能、要素及環境的邊界模糊，泛化了公共體育空間。無論哪種形式的空間，有了體育才是體育空間，體現了人的作用才有意義[15]。體育空間不只是單純的空間存在，而是體現一定體育價值目標、文化意義、審美意向和富有內涵的健身環境。

以歷史的眼光看，中國城市空間結構發展演變過程中，“功能-結構”律決定城市結構發展的總體方向，“要素-結構”律決定城市結構的一般特征，“環境-結構”律決定城市結構的類型分異[16]。在不同健身環境里，在環境知覺的指導下，人在一定的空間下進行的各種體育健身活動，會在腦海中打上環境的烙印，從而影響健身的態度、情感和行為。城市公共體育空間，首先要定位在體育功能的發揮，發展方向不能錯，不能以“空地”、“開放性公共空間”來定位；其次，體育空間結構是特定社會的自然地理環境、經濟發展水平及地域文化等因素作用在特定地域上的空間反映，不能以“一體化”來定位，應有“要素-結構”理念；再者，不同健身主體有不同健身需求和個人偏好的選擇性差異，應有“類型分異”構建理念，以滿足不同人群的健身需求。

公共體育空間結構的轉型與升級，有利于提高全民健身的功效和參與度。整體上，“組合”相鄰社區公共體育空間發揮“聚集效應”，引入市場機制，開啟不同區域公共體育空間“分異”模式，以“組合與分異”的模式升級城市公共體育空間布局，從健身環境、運行模式、消費理念、服務水平等方面走綜合發展的道路，以“選擇性進入”方式運行，為不同健身目標和需求的健身人群提供相應的服務，實現全民健身服務供給和需求在結構上的均衡。

2.4 全民健身文化的創新

全民健身的發展，需要滿足人們健身需求的體育場館設施，更重要的是要靠體育文化的凝聚力與吸引力的協同效應。因此，在促進健身場館設施快速發展的同時，建立新的文化范式，提高全民健身參與度，減少全民健身負效應勢在必行。

已成娛樂休閑習慣的“全民麻將”現象應該能給我們一點思考：同樣是“玩的游戲”為什么體育不能像麻將一樣成為全民的娛樂休閑習慣呢？不得不承認全民健身文化的凝聚力與吸引力不夠。20世紀末，未來學家格雷厄姆·莫利托在著名的《經濟學家》雜志撰文預測：到2015年，人類將進入大休閑時代；胡小明先生曾提出體育面臨休閑時代的“從工具到玩具”的社會功能轉變。思想決定發展思路，觀念決定工作理念。全民健身發展的觀念和思想亟待更新，必須對健身文化進行合理的開發與創新，探索建立集創新性、娛樂性、趣味性于一體的休閑“玩具”，創新運動項目推廣“玩體育”體系，做到有賽事、有平臺、有環境、有樂趣、有參與度、有滿足感，讓人們“戰勝自我的退化，享受簡單的快樂和精疲力竭的喜悅”[17]。使更多的人認識、了解并愛上體育，增強人們對體育活動的歸屬心理，加強趣味文化對健身文化的功能整合，提升健身文化對全民健身發展的協同效應。

全民健身計劃的實施是中國體育文化建設的戰略構想。按照國務院的要求，在未來10年左右的時間內經常參加體育鍛煉的人數要增長到5億，占人口總數1/3以上。這項工作沒有捷徑可走，我們必須調整思路、創新方法，面向大眾、深入基層，努力調動全社會力量共同推進[1]。不但要為群眾提供多元化的健身平臺，加強全民健身基礎設施的專業化建設，并以法律強制規定健身器材的更新和新研發設施的投入使用，為不同健身目標和需求的健身人群提供優質公共服務，還要以政策、制度化解與規避風險和矛盾，引導健身主體有一種健康向上的健身心理，能夠自我檢省、自我約束、自我矯正，更需要在實踐探索積淀中不斷反思與自我革新、調整思路、創新方法，提高全民健身人群的參與度與喜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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