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山左學人的深度研究
——《桂馥與<說文解字義證>》

劉 太 杰

(山東師范大學 文學院，山東 濟南 250358)

清代山左學人的深度研究
——《桂馥與<說文解字義證>》

劉 太 杰

(山東師范大學 文學院，山東 濟南 250358)

桂馥是清代著名的文字訓詁學家、“說文四大家”之一，以《說文解字義證》五十卷(以下簡稱《說文義證》)享譽學壇。事實上，桂馥不僅長于《說文》與文字訓詁之學，還兼工書法篆刻、詩文戲曲等，既是功力深厚的學者，又是成績非凡的書法家、篆刻家、詩人和戲曲家。有鑒于此，丁秀菊教授在搜集、掌握豐贍資料的基礎(chǔ)上，對桂馥的學術(shù)、藝文與生平事跡等作了全面、深入、系統(tǒng)的研究，撰著了《桂馥與<說文解字義證>》(中國社會出版社2014年11月出版)。

《桂馥與<說文解字義證>》一書計30余萬字，分上下兩編。上編主要對桂馥其人其事進行了梳理與描寫，包括桂馥家世與生平、學術(shù)交游、詩文與戲曲、書法與篆刻等內(nèi)容；下編是對桂馥文字訓詁成就的探討與分析，包括桂馥《說文》學研究、桂馥《說文義證》及其在《說文》研究中的重要地位等。該書對桂馥的生活交友、治學創(chuàng)作等內(nèi)容的爬梳細致而全面、研究深入而系統(tǒng)，更難得的是將其置于中國文字訓詁、書法篆刻、詩文戲曲發(fā)展的歷史鏈條中作了縱橫比較、多維考察，從而全面客觀地展現(xiàn)了桂馥《說文》研究、書法篆刻與詩文戲曲創(chuàng)作的突出成就與重要地位。該書資料翔實，考據(jù)嚴謹，述評結(jié)合，取舍精當，脈絡(luò)清晰，體系完整，既有生動描繪又有深度剖析，是一部研究清代山左學人的上乘力作。具體有以下三個特點：

一、研究多角度全方位，桂馥樣貌完整呈現(xiàn)

桂馥著有《說文義證》五十卷，以“說文四大家”享譽清代學壇。事實上，他不僅在文字訓詁方面成就突出，而且在金石碑版、書法篆刻、詩文戲曲方面也表現(xiàn)不俗。對這樣一位集文字訓詁、書法篆刻與詩文戲曲創(chuàng)作于一身的大家，目前除文獻學角度的爬梳外，更多的是單方面的研究，或僅僅探討其文字訓詁成就，或僅僅探討其書法創(chuàng)作特色，或僅僅探討其詩歌、戲曲創(chuàng)作等，全面系統(tǒng)的綜合研究少之又少。鑒于此，丁秀菊教授對桂馥的家世生平、學術(shù)交游活動及其詩文戲曲、書法篆刻創(chuàng)作和文字訓詁研究等作了詳盡考證、深入發(fā)掘，為我們描繪出了一個仁厚儒雅、多情多義、博學通識、多才多藝的桂馥：他事親至孝，友善他人，視童仆如家人；他待友至善，情深意重，視友朋如兄弟；他忍辱負重，寧愿孤獨落寞也不為五斗米折腰；他恪盡職守，勤政為民，盡心盡力而鞠躬盡瘁；他專注執(zhí)著，不懼勞苦而遍搜天下金石碑版；他持之以恒，研治《說文》四十年如一日；他嚴謹認真，以《說文》帶動文字、訓詁研究，持之有故，言出有據(jù)；他融會貫通，將理論與實踐結(jié)合，書法篆刻獨具匠心，其隸書與著名書法家伊秉綬并駕齊驅(qū)；他坦蕩直率又多愁善感，給后世留下了感人肺腑的詩歌戲曲。對桂馥作這樣全面、深入、系統(tǒng)的研究，學界尚屬首次。

二、資料豐贍翔實，考證縝密完善

史學研究，重在邏輯實證。對桂馥這樣一位清代著名學者進行全面研究，最重要的就是資料要豐贍翔實、考證要縝密完善。為此，丁秀菊教授廣泛查找、大量搜集了與桂馥相關(guān)的文獻記載和歷史記錄。如在桂馥年譜輯錄其人其事的基礎(chǔ)上，作者另外查閱了清代大量的歷史文獻，有當時的金石碑版、書法篆刻、詩文戲曲、文字訓詁等相關(guān)資料；有當時官宦名流——翁方綱、阮元、紀曉嵐、周永年、畢沅、武億、伊秉綬、張問陶、吳錫麒、顏崇椝等的年譜及其與桂馥的往來書信、題寫的詩文等；有后人對他們的學術(shù)活動、學術(shù)交游所作的研究探討等等。在桂馥學術(shù)交游部分，作者對桂馥與翁方綱、阮元、周永年、顏崇椝、張問陶的往來情況梳理、掌握得尤其仔細與豐富，這在作者先期撰著、發(fā)表的系列論文——《桂馥與翁方綱交游考論》、《桂馥與阮元交游述論》、《桂馥與周永年交游考論》、《桂馥與顏崇椝交游考述》中有集中體現(xiàn)。關(guān)于桂馥與翁方綱的交游，作者運用豐贍資料，細細梳理了二人的相識、相知過程，從金石賞訂到書藝切磋，從《說文》研治到詩文題寫，條分縷析，周密詳實；關(guān)于桂馥與周永年的交游，作者細細梳理了二人亦師亦友的關(guān)系，將他們從切磋問學到纂修《四庫全書》、從共同創(chuàng)辦借書園到相知相惜的過程娓娓道來，條理有序。作者對桂馥與阮元、戴震、紀曉嵐、顏崇椝、張問陶、伊秉綬、武億、吳錫麒等交游的描述，均縝密扎實，為我們研究清代學術(shù)提供了寶貴資料與借鑒。

資料豐富、考證嚴謹?shù)奶攸c，不僅體現(xiàn)在作者對桂馥學術(shù)交游的研究上，而且體現(xiàn)在方方面面，或者說貫穿全書。如作者對桂馥學術(shù)思想的概括、對桂馥隸書創(chuàng)作歷史文化背景及其隸書藝術(shù)的成因等分析、對桂馥文字訓詁成就以及《說文義證》的內(nèi)容、特色等的探討，無不如此。作者在論述桂馥的治學態(tài)度時，詳細征引了桂馥對漯水的考證、干首非劍的考證、對印章“屠各”錯誤認識的糾正等。桂馥治學嚴謹，《桂馥與<說文解字義證>》的作者也是如此，這一點在她對漯水的細密考證可得到充分印證。在《漯水考》中，桂馥從字體演變角度分析了人們對“”、“濕”二字的錯誤認識，通過實地考察與博引經(jīng)籍澄清了漯水的有關(guān)問題，而作者則通過查考《說文》、《說文解字注》、《中國古代地名大詞典》等佐證桂馥觀點的正確并有所補充，指出：“濕水與水均是古黃河的支流，濕水位上游，漯水居下游，二者是一水兩稱。濕水變?yōu)殇鹚c‘濕水，出累山頭’有關(guān)。……‘累’或作纍、絫，‘濕’或作、溼，濕是漯的本字，后以漯為濕，又轉(zhuǎn)以濕為干溼之溼。”分析、考證之嚴謹，由此可見一斑。

三、縱橫比較，結(jié)論客觀公允

桂馥生活的乾嘉時期，學術(shù)研究風氣濃厚，學術(shù)交流活動頻繁，學術(shù)成果數(shù)不勝數(shù)，是中國學術(shù)史上的一個繁盛期。更重要的是，這個時期的學者，個個學富五車、才高八斗，工于書法，擅長詩文，所以作者沒有孤立地分析、論述桂馥的各項成就，而是將其置于中國書法篆刻、詩文戲曲、文字訓詁發(fā)展的歷史鏈條中予以縱橫比較、多維考察。如桂馥書法以隸書見長，作者不是孤立地予以分析、論述，而是將其與擅長小隸的陸紹曾與擅長大隸的伊秉綬進行了比較，認為桂馥綜合了二人之長，學漢隸而能大能小，尤擅“星陳如布”“其大如斗”的指頭分書，絕對“詩才隸筆，同時無偶”。又如桂馥戲曲，其雜劇《后四聲猿》系模仿明代徐渭《四聲猿》而成，作者將它們進行了細致比較，認為二者在組劇形式、取材、藝術(shù)表現(xiàn)手法以及寓意方面存在一定程度的相似，但桂馥的《后四聲猿》又有鮮明的個性特征：劇附小引，自喻性強；感情真摯，富有藝術(shù)感染力；短小精悍，長于刻畫人物內(nèi)心活動；語言優(yōu)美，富有雅趣詩意等，由此突出了桂馥雜劇的藝術(shù)成就。又如桂馥的《說文》研究，作者將其與同時代的段玉裁、王筠、朱駿聲進行了簡略比較，認為他們不同角度、不同層面、不同特色的研究，共同創(chuàng)造了清代《說文》研究的輝煌。《說文》四大家的研究各有所長、各有側(cè)重：桂馥篤守許說，注重義證，以征引宏富見長；段氏注重形音義三位一體，強調(diào)以聲求義；王氏更重視字形，說解簡明扼要；朱氏側(cè)重于字的音義研究，對假借與轉(zhuǎn)注的認識尤為出色。通過比較彰顯特色，通過比較凸顯價值。總之，作者認為，桂馥是乾嘉著名學者，對繁榮清代學術(shù)作出了獨特貢獻，這體現(xiàn)在桂馥《說文義證》的洋洋大觀、獨樹一幟，也體現(xiàn)在他對金石碑版、文字訓詁的深入研究，還體現(xiàn)在他書法篆刻、詩文戲曲創(chuàng)作的突出成就。在清代如林的文字學、《說文》學研究者中，桂馥是最擅長隸書創(chuàng)作的；在高手如云的書法創(chuàng)作者中，桂馥則是最精通文字學的。桂馥是乾嘉時期工于書法篆刻、長于詩文戲曲的著名文字學家、訓詁學家，是乾嘉時期精于金石文字、工于書法篆刻的著名學者，是乾嘉時期精通金石文字又擅長詩文戲曲的著名書法家、篆刻家，在清代書法篆刻史、文字訓詁學史、詩文戲曲史上均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這一結(jié)論是客觀公允的。

作為清代著名的文字訓詁學家，桂馥留給了我們許多寶貴的精神文化財富。我們應(yīng)深入探討他的治學態(tài)度、治學成就，探討他對清代學術(shù)、對中國文化傳承所作出的重大貢獻，探討他對當今學界的積極影響。《桂馥與<說文解字義證>》一書就是這樣一部用心之作，一部深度研究清代文化名人的上乘力作。我們由衷希望，更多學人坐得住冷板凳、耐得住孤獨與寂寞，認認真真搞研究，踏踏實實做學問，為中國的文化事業(yè)貢獻力量。

[責任編輯：陳 忻]

2015-12-04

劉太杰，山東師范大學文學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