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足不求顏色似，前身相馬九方皋”

摘 要：“意足不求顏色似，前身相馬九方皋”出自北宋的陳與義《詠物》，吳鎮在《墨竹圖》中曾引言，用以應該如何評論一幅畫的好壞，更說明觀察事物要注重本質。《墨竹圖》是吳鎮晚年的優秀代表作，共二十二幅，各幅不僅畫得簡潔蒼勁，形態多變，而且飄逸雅致，更是一種閑情妙趣之境。“戲墨”中的“戲”正說明了作畫時一種無拘無束的自由狀態。

關鍵詞：吳鎮；《墨竹圖》；戲墨

吳鎮的《墨竹圖》作于至正十年庚寅（1350年）五月到六月之間，是為他的兒子佛奴所畫的，筆墨老辣，是其晚年的杰作，紙本，共二十二頁，現藏于故宮博物院。

吳鎮，元代畫家，字仲圭，號梅花道人，浙江嘉善人，以其山水畫的成就與黃公望、倪瓚、王蒙合稱為“元四大家”。但他的以墨竹為體裁的水墨畫，同樣在文人畫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是繼文同之后的畫竹大家。吳鎮以水墨來戲寫人生，意足神全，這就是他的“戲墨”。一片淋漓的水墨，正符合吳鎮虛懷報節的品格，所謂“寫竹之真，初以墨戲，然陶寫性情終勝別用心也。”

一、 生來蹤跡遠塵泥——師從與傳承

吳鎮的畫學博彩眾家，轉益多師。吳鎮山水畫取法董源、巨然，他曾說：“董源畫《寒林重汀圖》，筆法蒼勁，世所罕見，因觀其真跡，摹其萬一。”也正因為臨習山水的緣故，使得吳鎮畫竹，畫面里的山坡面，粗筆勾勒，破筆皴出肌理，吳鎮也吸收南宋馬夏山水法，謝稚柳曾說：“元朝的畫派中，只有他（吳鎮）組合了極端不同的技法，容納了南宋的骨體。”此或為純粹花鳥畫家所不能。

《墨竹圖》前面有兩開的篇幅，吳鎮用行草疏抄錄了蘇軾的《題文同畫竹記》，這篇記寫了與可畫竹內外為一、心手相應的高超技藝。這其實是一篇充分闡述重意而不輕發的書論，也是蘇軾所遠道的文人畫精神內核所在，吳鎮對此文的抄寫，并置于開頭，表明了他對蘇軾理論認同的態度。

吳鎮畫竹，遠宗文同，蘇軾，受他們的美學思想影響，主張墨竹表現自然天趣，近法高克恭，李衍。吳鎮對李衍很佩服，多此在題跋中抄錄《息齋竹譜》中的畫竹經驗談。趙孟頫所提倡書畫同源的理論，他曾說：“石如飛白木如籀，寫竹尚需八分通。”所謂“八分”是指隸書中的八分書的寫法。隸書的特點既是提按分明，蠶頭燕尾。“燕尾”的形態用在竹葉上是非常合適的。這個理論無疑影響了吳鎮，并把“八分”法充分用在《墨竹圖》中，創作出率略、閑放的審美風格。

“古今墨竹雖多，而超凡入圣脫去工匠氣者，為宋之文湖州一人而已。近世高尚書彥敬甚得法，余得其指教者甚多。”融古人法于自己的筆墨之中，出之以自己法，這便是吳鎮的創新。吳鎮寫竹追求“疏不至于冷，繁不至于亂，翻正向背，轉側低昂，雨打風翻各有法度。”吳鎮思想多受儒家入世積極精神所感染，畫竹正是寫的是不屈節氣和品質。

二、 一片江南雨——生長環境

吳鎮是浙江嘉善人，元代著名的隱逸高士，倪瓚尊其為“隱君”，后人稱其“為人抗簡孤潔，高自標表”，嘉善歷代縣志也將其歸為隱逸。在題畫詩及題跋中，經常提及太湖及江南等各處地名。嘉興產竹且種類繁多，吳鎮最為關注的是野竹，雨打風吹時，江南煙雨最能稱之為水墨畫，水墨即從江南煙雨中漬出。

中唐以來，水墨江南成為史之奇觀，江南輩出大家。吳鎮在《墨竹圖》中自題：“因南窗孤坐，占筆寫此紙”，有此畫境，正不虛江南煙雨時日也。吳鎮這一派平和靜謐，仿佛沐甘露而調柔自心，躍然紙上。在其《墨竹圖》中，引用鮮于伯機題高房山墨竹詩云：“涼陰生研池，葉葉秋可數。京華客夢醒，一片江南雨。”

由此可觀之，江南煙雨對吳鎮墨竹創作的影響可謂極大。

三、 一時之興趣——關于“戲墨”

“戲墨”在歷代文人畫家心中，主要是指以戲為墨，用一種游戲的態度或者方式進行創作，不求事事，信筆拈來，率性而作。

關于戲墨，自從唐江南地區潑墨畫興起，延至宋元文人畫，墨戲之風蔚然。騰固在《唐宋繪畫史》中認為戲墨畫興盛于北宋中期。墨戲者，并非荒率疏狂，實則無意俗諦羈絆而縱意煙云筆墨，游戲三眛。故北宋“二米”常題畫“墨戲”以自適。在蘇軾論文同的墨竹畫中可見：“斯人定何人，游戲得自在”。蘇軾的好友惠洪為蘇軾題贊說：“唯老東坡，秀氣如春，游戲翰墨……”由此可知，“戲墨”同樣也是北宋文人畫精神內涵之一。

吳鎮不求形式，喜用水墨與戲墨，在其《墨竹圖》中自謂“戲墨”于醉李，并長題以抒“寫竹以破俗”之志。談到“墨戲之作，與士大夫詞翰之余，一時之興趣”。在吳鎮《墨竹圖》總共二十二開的題語中，可以在六開中找到“戲墨”、“戲作”、“寄興”、等與戲墨含義相近的詞共六處，這足以說明吳鎮作畫時悠然自得，即興而作的狀態，使其進入游刃有余的自由創作的境界。

元人孫作認為吳鎮“于竹宜得其天者”，“其趣適常在山巖林薄之下，故其筆類有幽怨閑放之情，殊乏貴游子弟之氣”，[7]可謂知言者。

縱觀吳鎮的《墨竹圖》，他的竹所具有的本固、直性、心空、節貞的特性正好與君子應具備的善建不拔、中立不依的品性結合。《墨竹圖》不僅向人彰顯了他的高尚品德，更是將觀者帶入了一個清凈絕塵，素凈自然的境界。吳鎮的“戲墨”的看似無法乃至有法的藝術境界，對以后的文人畫及藝術史都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參考文獻：

[1]李德壎.吳鎮詩詞題跋輯注[M].山東：山東美術出版社.1990：148頁

[2]盛東濤.中國名畫家全集·吳鎮[M].河北：河北教育出版社.2006：52頁

[3][4][5][6]（元）吳鎮繪.墨竹圖[M].北京：人民美術出版社.2012

[7]（明）孫作著《滄螺集》巻二《墨竹記》

作者簡介：

石舒佩（1990～），女，漢族，籍貫：廣西南寧，現就讀于廣西藝術學院2015級美術學專業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