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增強
[摘要]愛瑪一生都在幻想美好的愛情,甚至婚后頻繁紅杏出墻。愛瑪的本能欲望即力比多是其一切行為的真正動力。本我掙脫了自我和超我的壓抑后,愛瑪背叛丈夫,沒有去尋求愛欲升華的途徑,最終被禁錮在心靈的煉獄。
[關鍵詞]力比多;自我;本我;超我;升華
[中圖分類號]1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5918(2016)08-0186-02
doi:10.3969/j.issn.1671-5918.2016.08.085[本刊網址]http://www.hbxb.net
在歷史長河中,有許許多多猶如絢麗的浪花般的愛情故事扣人心弦,歷久彌新。我們都渴望真愛,就像童話里王子和公主一樣幸福地生活在一個理想的世界。愛瑪是福樓拜筆下的包法利夫人,亦是如此,她尋找夢想的幸福的火焰一直在內心燃燒,不曾熄滅。正是愛瑪這樣強烈的本能欲望(力比多)驅使其本我這匹野馬掙脫牢籠,不可駕馭,她總是處于自我幻想中,最終導致自己無法走出心靈的煉獄。
一、心靈的煉獄的雛形
愛瑪是外省一個富裕農民的女兒,十三歲那年,父親送她去修道院讀書,學習貴族的談吐、舉止,接受貴族的思想教育。初進修道院,愛瑪全然沒有感到沉悶乏味,但是日子一久,她便開始厭倦憋悶的修道院生活。慢慢地愛瑪開始如饑似渴地偷看描寫心靈騷動、信誓旦旦的愛情小說。就是這些有關兩情繾綣的小說燃起了愛瑪心中愛的火焰,讓她開始夢想美妙的愛情。
19世紀是一平庸而講究實際和功利的世紀,以藥劑師奧梅為代表的所謂自由資產者打著科學的旗號,欺世盜名,無往而不勝。而愛瑪有點類似于塞萬提斯筆下的堂吉訶德,不顧真實的現實,完全生活在主觀幻想中,在19世紀還在幻想中世紀那種騎士的典雅愛情,“她但愿自己能生活在一座古老的小城堡里,像那些身穿長腰的緊身胸衣的城堡夫人一樣,整天待在有三葉飾的尖頂拱門下面,雙肘撐著石欄,手托下巴,眺望遠處平野上一位騎黑馬、戴白翎飾的騎士疾馳而來。”即使修道院的嬤嬤們不厭其煩地教誨愛瑪,唯有克制肉體的欲念才能求得靈魂的永福。但是富于幻想的愛瑪對教規愈來愈反感,覺得自己與修道院的生活無法相容,甚至變得對修道院很不敬了。父親送兒女去修道院學習最終是為了女兒可以進入上流社會,同時也讓女兒幼小的心靈被神秘的愛情所籠罩住了,也致使愛瑪在未來的日子里甚至不恪守婦道,不顧社會道德,盲目地追求刺激和新生活。
不可否認的是愛瑪去修道院接受良好的教育,變得頭腦聰慧,舉止優雅。但是問題就在于受貴族思想熏陶的愛瑪的愛情觀脫離現實并與她所處的社會的宗教、道德規范、生活準則、法律等格格不入。毋庸置疑,愛瑪的所獲的價值觀念和被灌輸的貴族思想為其心靈的煉獄奠定了基石。就這樣,愛瑪心靈的煉獄也隨之出現了。
當然,眾所周知福樓拜先生本意并非說愛瑪是一個淫娃蕩婦,通奸偷情,自食惡果,意在揭示愛瑪所處的時代容不得半點對高尚思想的追求,甚至是愛瑪對虛無縹緲的幸福的追求,福樓拜先生對愛瑪完全是同情、憐憫。
二、被困于心靈的煉獄
愛瑪從修道院回到家里,感到心灰意冷,百無聊賴時,鄉鎮醫生夏爾·包法利的出現給愛瑪帶來新的希望。在愛瑪父親的撮合下,兩人喜結連理。憧憬美好愛情和婚姻的愛瑪發現丈夫呆板、遲鈍,根本就不解風情,甚至幻想自己的丈夫是其他氣宇軒昂的男人。偶然的一次侯爵家的豪華舞會讓愛瑪對貴族的生活羨慕不已。舞會之行可以說是愛瑪邁人心靈的煉獄真正的第一步。
愛瑪忘卻自己只是平民,而渴望貴族的生活與貴族似的愛,她渴望自己置身貴族之間,成為其中的一員。如舞會之后,愛瑪每天回憶舞會的場景,浮想聯翩,愈看夏爾愈不順眼,變得脾氣暴躁,性格古怪,大病一場,夏爾以為她是水土不服,實際上是心病,就是愛瑪不滿現實的婚姻,幻想虛幻的愛情生活。
正是愛瑪這樣的渴望使她遇到了兩個將其帶人心靈的煉獄的“魔鬼”,一個是年輕的英俊小伙名叫萊昂,在當地公證人事務所當書記員,另一個人是附近的莊園主羅多爾夫。愛瑪先遇到萊昂,此時,已經身為人母的愛瑪,并沒有因為女兒到來而阻止她對萊昂的愛戀,甚至滋生通奸的欲念。萊昂的離開讓愛瑪心中的欲念愈是難以按捺住。恰在這個時候,羅多爾夫的花言巧語讓愛瑪看到愛情的希望,順從地做了他的情婦。愛瑪不但沒有感到羞愧,反而覺得自己終于企盼到了愛情的歡樂,愛瑪墮入了心靈的煉獄。“她反復在心里說,‘我終于有情人了!這個念頭使她欣喜異常,就好比回到了情竇初開的年歲。”癡狂的愛瑪自以為找到了真愛,請求羅多爾夫帶她私奔時,卻被逢場作戲,玩弄感情的羅多爾夫拋棄。
愛瑪與萊昂的二度相逢令她完全無法自拔,飛蛾撲火。一別三載又重逢,二人舊情復燃,很快沉湎于愛情的快樂中。愛瑪把二人幽會的旅館當成了真正的家,好像她和萊昂才是真正的夫妻。愛瑪被徹底困在心靈的煉獄里,無法自拔。虛幻的愛情讓愛瑪完全失去理性,她背著丈夫借高利貸以滿足她和情夫的花銷。債臺高筑的愛瑪被債主逼債時,陷入了困境,即使在此時,她還沒有覺醒,依然夢幻般地活在心靈的煉獄里,竟然還天真地相信情人萊昂會幫她渡過難關。在萊昂消失后,愛瑪還在幻想著對幸福的追求。“私情在心中燃起的浴火燒得她喘不過氣來……而后她仰望著星空,企盼有個白馬王子來跟自己相愛。她想念萊昂。這會兒,為了一次讓她心滿意足的幽會,她甘愿付出任何代價。”可憐又可恨的愛瑪就這樣被禁錮在心靈的煉獄中。
三、愛瑪的“力比多”分析
“愛洛斯是人格生成之源。大江東去,奔騰至海,總有濫觴之處;風箏飄飛,扶搖人云端,還有執線之手。愛洛斯便是濫觴,便是風箏手……它是人格舞臺上最活躍的演員,既唱紅臉,又唱花臉,把一臺戲弄的有聲有色。”本我的核心是性本能,性本能與愛洛斯是可以畫等號的“力比多和饑餓相同,是一種力量,本能一這里是性的本能,饑餓時則為營養本能一即借這個力量以完成其目的。”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的重要組成部分之一就是“力比多(libido)”理論。弗氏把潛意識主要歸結為性本能,它是一種力量,表現為性沖動,被壓抑包裹在潛意識中成為性力或心理能量,決定人的行為。它是人類一切活動的真正的原動力;它是一切行為的動機,無時無刻不在起作用。這種本能驅使人尋求快樂,特別是性快樂。這是人與生俱來的本能,被弗氏稱為“力比多”。
力比多必須以各種方式釋放出來,因為它的增加會導致焦慮,力比多傾向于維持在一種令人舒適的緊張水平。自我經常采取以社會可接受的目標和方式來代替性欲的滿足由于超我的約束。“力比多可以通過做夢等方式間接表現出來也會升華到各種物質和文化的創造活動中去……自我的沖動沖破壓抑,通過社會道德允許的途徑或形式得到充分滿足和表現,這是弗洛伊德的性欲升華說。”
本我、自我和超我,形成了弗洛伊德的系統的人格理論。“本我以追求本能沖動和被壓抑的欲望的滿足為目的……本我按照快樂的原則行事”少女愛瑪在修道院學習期間,偷讀愛情小說,并開始夢想妙不可言的愛情,這是性欲原動力力比多的驅動作用的體現,她所渴望的也就是她本能的需求。“與本我相反,自我奉行唯實原則,唯實原則的目的,就是推遲本我的沖動性行為,一直推遲到那些能滿足本我需求的對象直至被發現或產生的時刻。”所以按自我的要求,愛瑪束縛著本我,而未讓本我這匹野馬掙脫牢籠。換言之愛瑪的自我協調了本我和現實的沖突,否則作為少女的愛瑪就會遭受痛苦的經歷。超我,是人格結構中道德和良心的代表,對本我的管束和壓抑更加嚴格甚至苛刻。
在愛瑪的婚姻中,她沒有得到她所渴望的愛情,她不滿意自己的婚姻,此時愛瑪的力比多又在蠢蠢欲動驅動著愛瑪尋求新的愛情生活,幻想她的理想中的男人。“她心想,倘若當初一切都換個樣子,不知她會不會碰上另一男人……反正,不管是誰,都不會是眼前這位的模樣。他想必既英俊,又瀟灑……”但是愛瑪所處的社會的宗教、道德等逐步形成嚴格的超我,超我要求愛瑪必須努力壓抑自己,安守本分,一輩子和夏爾守護這份婚姻。當愛瑪遇到萊昂和羅多爾夫后,再次在力比多的作用下,愛瑪不再顧及當時社會倫理道德的那個超我的管束,于是愛瑪的本我這匹野馬再也無法受到自我的駕馭而掙脫了自我和超我的壓抑,愛瑪迷失了自我和超我后,義無反顧尋求快樂,與情人相愛、通奸。
簡言之,愛瑪對愛的欲望和幻想都是愛瑪性欲沖動即力比多的具體體現,通過越軌行為,愛瑪滿足了自己壓抑多年的生物性本能需求。換言之,愛瑪的本我按照快樂的原則行事,其欲望、幻想終究轉化為性欲沖動(力比多)得以實現,滿足愛瑪本我中對性愛與被愛的強烈需求。
愛瑪的問題還在于她沒有把自己的力比多升華,也就是沒能把本能沖動、欲望轉向崇高的目標或方向和對象。在第一次和萊昂分手后,還未曾意識到力比多的升華途徑有很多,以至于力比多驅動愛瑪盲目尋求虛幻的愛情。在這種情況下,愛瑪的自我不能調和本我與超我的矛盾,遵循的不是現實原則而依然是快樂原則。如果愛瑪可以將本能的釋放推遲到了真正需要的對象被發現或產生出來為止,從而平衡本我、自我、超我的關系,對外界做種種心理防御,其力比多勢必得到升華。霍桑作品《紅字》中的海絲特·白蘭違背世俗法律規定與丁梅絲代爾相愛后,她把相愛時的那種力比多升華轉變為對眾人、社會、生活的信念和熱愛。而愛瑪未能做到這一點,注定她無法走出心靈的煉獄。“人畢竟是人,人總是要沖破桎梏,總是超越障礙,總是走向明天,走向彼岸,走向更高的境界。靠什么走出心靈的煉獄?靠“升華”。”弗洛伊德的愛欲升華學說的實質是將原始的沖動轉向更具有社會價值的活動中去,弗氏曾指出達·芬奇的很多藝術作品,比如《蒙娜麗莎》,都是達·芬奇的性欲轉移到藝術創作中的體現。
四、結語
愛瑪,包法利·夏爾的夫人,一生都受力比多的驅動,追逐理想的愛情,甚至不顧丈夫和女兒與情人幽會,而她也為每次的歡快愛情付出了代價。愛瑪未能明白“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沒去尋求愛欲升華的途徑,愛瑪終究被困于心靈煉獄之中而不能浴火重生。
(責任編輯:桂杉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