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陽初菲律賓掃盲39年

賴浩然

晏陽初（1890—1990年），四川巴中人，一生致力于平民教育，倡“文藝、生計、衛生、公民”四大教育以治舊中國的“貧、愚、弱、私”四大痼疾，首創中華平民教育促進會（平教會）。作為世界級的教育家，他和愛因斯坦、福特、杜威等被譽為“現代世界最具革命貢獻的十大偉人”。

在紐約，他巧妙地直接把中國鄉村改造計劃上書至杜魯門辦公室。意外得到答復：“這是一項懸在國會的議案，叫做‘1948年援助中國經濟，其總額為2.75億美元。我準備建議所有這些錢都用于你的這個計劃。”后來，美國國會通過了一項叫“晏陽初條款”的議案，這是美國歷史上第一次有一個外籍人士促使國會通過一個撥款條款。

上世紀50年代后，晏陽初經臺灣到美國，受聘擔任“國際平民教育委員會”主席、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顧問。他開始把實驗視線投向更多需要關注的第三世界國家，致力于國際特別是發展中國家的平民教育和鄉村建設運動。他曾前往巴基斯坦、印度，并考察東南亞各國農村的教育情況。

在到達菲律賓時，他受到了空前熱烈的歡迎，人們為了能聽到晏陽初的講演，僅能容納5000人的會議禮堂擠進了上萬人。當他步入會場時，聽眾全體起立，報以熱烈的掌聲。當時菲律賓的教育部長對晏陽初說：“我們這么熱烈地誠懇地歡迎你，是希望你別講了就走。請你留下來教育我們菲人，再造我們。倘若需要任何幫助，我個人愿辭去部長職位，追隨閣下，擔任助手。”當時在任的菲律賓總統拉蒙·麥格賽賽在給晏陽初的信中寫道：“我代表全體菲人，敬請閣下博愛人群，快來拯救。”真誠懇切的邀請，深深打動了晏陽初的心。

回美國后，晏陽初于1951年建立了“國際農村建設委員會”，提出了“除天下文盲，做世界新民”的口號，并發出“幫助世界上三分之二的人消滅貧窮、文盲和愚昧”的呼吁。

1952年，晏陽初以“國際農村建設委員會”主席的名義前往菲律賓，為該國創建了“農村重建委員會”，他當顧問，并決心從此留居菲律賓，為菲國貢獻自己的一切。1954年，他接受菲律賓總統麥格賽賽的邀請，擔任總統鄉村改造行動委員會顧問。

當時的菲律賓領土29萬平方公里，人口4000多萬，森林覆蓋面積達44%。菲律賓是個農業國，農村人口占70%以上。大戰的后果，使本來就比較落后的農村更加貧窮，急待有識之士來改革。

晏陽初一到菲律賓，先在幾個省內試點，很快將農村改革和重建運動在菲律賓全國轟轟烈烈地推開。他基本上是以20年代在中國農村取得的經驗為主。基本思想和基本方法是：“在掃除文盲、辦平民教育的基礎上，采用三大方式，推行四大教育，以達到鄉村的整體改造和建設。所謂三大方式是指：學校式教育、社會式教育、家庭式教育：所謂四大教育是指：文藝教育（開發知識力以治愚）、生計教育（開發生產力以治貧）、健康教育（開發健康力以治弱）、公民教育（開發團結力以治私）。他的三大教育方式，也是一種組織形式，就是通過學校教育、社會教育和家庭教育，達到覆蓋全社會的教育。四大教育實際上就是對整個鄉村所存在的多項重大問題進行全面的綜合治理。而三大方式、四大教育的核心則是“育人”。民本思想貫穿他終生。農民是平民教育的重要對象，不管環境多么艱苦，困難多大，晏陽初從不灰心，從不動搖，幾十年來，在中國干，到世界上干，他都是“努力去苦干，去造就自己成為國家的仆人，世界的仆人，大眾的仆人”。

晏陽初遷居菲律賓后的39年，扎根菲律賓，不辭辛苦，像當年在中國一樣，跑遍鄉村的每一個偏僻角落，一個村莊一個村莊地調查、推動，力圖消滅文盲、驅逐貧窮、根治怠惰等。

他幫助制定了一系列的土地法規，健全了土地局的管理。整整8年時間，為菲律賓重建了200多個村莊，使全菲大部分農村面貌煥然一新。要知道，這時的晏陽初已不是20年代時的年輕人，而是60多歲的老人。各地村民都非常敬仰這位老人，對他感恩戴德，尊稱他為“現代農村的圣徒”。他也確實在以圣徒的精神做著鄉村改造的工作。

晏陽初的事業在菲律賓，也在全世界。

晏陽初在菲律賓的工作業績，引起了世界各國的關注，特別是亞、非、拉美20余個國家紛紛來函邀請他去領導本國的鄉村改造運動。因為無法一一前往，晏陽初于是籌建了“國際鄉村建設學院”。1960年，依法向菲律賓政府申請立項。1967年5月，位于菲律賓甲米地省雪蘭市的菲律賓國際鄉村建設學院正式建成。

該學院總面積750畝，教研室、圖書館、教室、體育場、游泳池和教師職工宿舍一應俱全。整個學院布局合理，規模宏偉，尤其是在那大片大片的實驗園里，泛著青綠的農作物生機盎然，修整如蓋的果樹亭亭玉立，姹紫嫣紅的花草爭奇斗艷，把實驗園點綴成了一個絢麗多彩的大公園。誰能想到，這里原來只是一大塊只有三棵樹的荒地！

該學院的主要任務是培訓鄉村建設人才和管理人才，為國際鄉村建設作出了巨大的貢獻。在這所學校，晏陽初聚合各國領導人才，系統講習鄉村改造的原則、經驗和方法。此后，在三大洲建立了示范中心。在亞洲設有示范中心的國家有菲律賓、印度、泰國、錫蘭：南美洲有哥倫比亞、危地馬拉：非洲有加納。

晏陽初以菲律賓為基地，為亞、非、拉等國的平民教育與鄉村改造作出了卓越的貢獻。他也因此被稱為“國際平民教育之父”。

晏陽初的薪水和幾位高級職員差不多，可是因為開銷很低，也稍有積蓄。他在遺囑里將所有的遺產都留給了國際鄉村建設學院。

1988年4月28日，為了給學院的發展籌款，晏陽初以98歲高齡離開菲律賓飛往加拿大募捐。由于過度勞累，途中生病，他被迫回到紐約療養。1990年1月17日，這位“世界平民教育運動之父”逝世。

從事平民教育和鄉村建設需要大量的經費。1988年，晏陽初在菲律賓國際鄉村建設學院（IIRR）對來訪的重慶市政策研究室干部陶維全謙虛地說：“我搞了六十多年，深知弄錢的事很不容易。中國人捐錢，除非大災大難，或者修廟宇、造墳墓等等，可以。為辦教育捐錢的，我沒聽說過。在美國，捐錢也不難，什么救濟組織、紅十字會等等，可以。辦教育，捐錢也不容易。當然，只要你腳踏實地做點滴工作，取得了成績，他看到了，還是能捐的。過去，中國軍閥割據，誰愿拿錢辦教育？我們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口！其他的一些人，募款辦教育，10年，20年，了不起啦。我辦了70年，沿門托缽，東討西求，還在奔波！我們買的這塊地方（指菲律賓國際鄉村建設學院750畝校園），開始是一片荒蕪，除了三棵樹，什么也沒有。”講到這里，晏陽初臉上明顯地露出了較為輕松的表情，他說：“世界上的偉人，很多是沒有錢起家的。”

1960年，晏陽初獲得菲律賓政府設立的“麥格賽賽紀念獎金”1萬美元和獎狀，表彰他為菲律賓農業作出了突出的貢獻。

1972年6月18日，被菲律賓人尊為“民眾之人”的曼努埃爾于《馬尼拉時報》發表《晏陽初：為平民的十字軍人》一文，稱晏陽初為“人類偉大的思想家”。他稱晏為“哲學家”及“偉大的思想家”，主要是因他在鄉村改造運動中表現了一套極具創意的思想。

（童話摘自《羊城晚報》2015年12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