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玉
“已有1304人通過我們找到親人,目前還有家尋寶貝2.3237萬人,寶貝尋家1.7654萬人,期待大家的幫助。”
這是“寶貝回家網”首頁在2015年12月9日公布的數據。這樣一個成績斐然的網站,在頁面頂端同樣用紅字醒目地提醒道:“本站所有尋親幫助均為免費,寶貝回家不會以任何理由收取費用,請勿上當受騙。”
如果不了解“寶貝回家網”的歷史,你就很難理解隱藏在這兩句話背后的艱辛。通過網站來免費提供信息交流平臺,促成被拐孩子的家庭團圓——從現在來看似乎理所當然,但最初并不是這樣。
人的驅動
張寶艷之所以能成為“寶貝回家網”創始人,最初源于她個人對于兒童被拐家庭的深切關懷。
1992年她孩子4歲的時候,有一天她母親慌慌張張地跑來告訴她:“孩子丟了!”那一刻讓張寶艷頓時感到天昏地暗。
“在找孩子的時候我就一直在想,如果找不著我的孩子,我要怎么去死,我肯定活不了了。”張寶艷這樣描述她當時的絕望和痛苦。
雖然丟孩子的事情只是虛驚一場,但這件事讓張寶艷開始格外留意被拐兒童的報道。遇到正在找孩子的家庭,她還會專程打電話過去安慰對方。
在這個過程中,她發現大家找孩子的方法非常簡單原始:四處貼尋人啟事。有的家長說,他們還有“尋子聯盟”,丟孩子的家長組織在一起相互幫助,結果一問才知道,這“聯盟”也就僅有10個或者20個家長加入其中,力量非常微薄。甚至有的家長在找自己孩子的過程中,見過上百個被拐的孩子,卻不知道如何幫這些孩子匹配回家。
21世紀初的中國,互聯網尚不發達,張寶艷雖然在自己劇本里設計出了一個免費的尋子網站,但也沒想到能變為現實——事情的轉折正是因為她的老公懂技術,知道如何搭建網站。
多方合作
事實上,搭建網站來尋找丟失的孩子,并非“寶貝回家網”的獨創,但那時這類網站的收費太高,成功率也不太高。在那個年代,甚至連公益的概念也不太流行,2007年正式運行后,“寶貝回家網”的免費行為甚至無法博取丟孩子家長的信任,因為家長被騙錢的次數實在太多。此外,網站所收集的丟失孩子事件,也讓有的公安部門頗為難堪。網站所開放的志愿者注冊系統,也沒有收到幾份申請。
“寶貝回家網”的難得之處在于,在少有人關注被拐兒童現象時,他們大聲指出問題;在大家停留在原始方法時,他們用網站搭建平臺;在賺錢之手貪婪地攫住被拐孩子的父母時,他們無償獻出了公益之心。
最終,“寶貝回家網”的堅持獲得了更多的理解和支持,幾次影響力頗大的輿情事件讓被拐兒童現象受到了越來越大的關注,也吸引了一大批志愿者——包括一些警察。在幫助被拐兒童和父母相認時,警方的內部查詢系統具有非常大的優勢。
事實上,很長一段時間內,找回被拐兒童的公益行動跟官方、警方的關系頗為微妙。張寶艷輾轉打聽,委托人大、政協委員去遞交提案,希望能讓政府關注和介入,也聯系了記者去寫內參,竟然得到了公安部相關領導的批示。2007年,國家制定第一個反拐行動計劃,部署開展反拐工作,公安部打拐辦也應運而生,2009年展開了全國反拐專項行動。
公安部打拐辦主任陳士渠給張寶艷打電話,表達的意思是說:如果你們以后在相關工作中有什么需要幫助的,你可以直接聯系我。
“放下電話,我就哭了。”張寶艷說,“當時我們接觸到的丟孩子家長都特別無助。孩子丟了都不給立案,警察普遍說沒有時間幫我們找孩子。公安部的領導給我們打電話,我們一下子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
科技助力
警方和志愿者組織的協作,讓找孩子和尋親的過程變得更加順暢和有效。公安部建立了打拐DNA數據庫,截至2015年6月,已經通過這一數據庫找回3745名被拐兒童。除了警民聯動,科技的力量也越來越顯現,公益組織在其中起到了穿針引線的重要作用。
“寶貝回家網”建立了與各大媒體平臺、科技公司的聯絡群,一旦發布尋人信息,各大公司的系統就能幫忙尋找。在“寶貝回家網”發展的過程中,也受到了多家科技公司的幫助。有的主動幫忙更換老舊的電腦,有的主動出錢贊助服務器。“寶貝尋人網”和一些大型的互聯網公司也聯合推出了即時響應的全城聯動尋人系統。此外,還有“404公益”,如果上網時無法找到頁面,就可以同時跳出失蹤兒童照片。
或許對于中國來說,如此大量的孩子被拐案件只是特定時代的產物。隨著公安部門的嚴厲打擊、科技的不斷發展等,骨肉分離的家庭將越來越少。
但是我們應該謹記,在那個茫茫尋親的年代,是誰將痛苦不堪的破碎家庭組織到一起,是誰無償地搭建平臺讓大家彼此幫助,是誰鼓起勇氣揭開社會的傷口,抓住每一個蛛絲馬跡來幫助每一個瀕臨絕望的家庭。
一個公益組織的價值,就在于敢于說出這個社會的缺失,并且用毅然的行動去整合資源,用有效的方法去解決問題。
從這個意義上說,“寶貝回家網”做到了。
(大浪淘沙摘自《南風窗》2015年第26期,圖/阿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