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圖里的文學文本和譯本比較模型視角分析《麥琪的禮物》

劉晨

摘要：本篇文章對以色列翻譯家圖里及其提出的翻譯理論和一些概念，如“文本素”“充分翻譯”和“轉(zhuǎn)換”，進行了介紹。并以圖里的有關文學文本及其譯本比較模型為基礎，分析了短篇小說《麥琪的禮物》的原文和譯文的轉(zhuǎn)換程度，對比較源語文本和目標文本間的差異進行了探討。通過對這些概念和模型進行分析，可以拓寬譯者文本分析的視野，對文學翻譯工作很有意義。

關鍵詞：圖里；文本；模型；《麥琪的禮物》

文章編號：1674-120X（2016）02-0123-03收稿日期：2015-10-27

一、圖里簡介 吉迪恩·圖里（Gideon Toury）是以色列人，他和埃文·佐哈爾（Itamar Even-Zolar）是特拉維夫翻譯學派的代表人物。埃文·佐哈爾可以說是圖里在翻譯研究領域的啟蒙者和合作者。在特拉維夫翻譯學派的早期，圖里并沒有形成自己的翻譯理論。他只是協(xié)助佐哈爾進行文學翻譯研究，但在該過程中，圖里深受佐哈爾的多元系統(tǒng)理論的影響。他在對希伯來英語翻譯文學進行大量描述性研究的基礎上，發(fā)展了埃文·佐哈爾的多元系統(tǒng)理論和霍姆斯（James Holmes）的描述翻譯理論，形成了一套完整的描述翻譯學的理論和方法，在翻譯界產(chǎn)生了重大影響。

圖里研究的內(nèi)容主要集中在三個方面：①描寫翻譯研究（descriptive translation studies）與翻譯規(guī)范， 指出了描寫翻譯研究的對象和目標， 以及翻譯規(guī)范的定義、分類等；②個案研究（case study），通過對實際存在的譯本的研究來發(fā)現(xiàn)制約翻譯活動的規(guī)律，即翻譯規(guī)范；③母語譯者（native translator）與譯者的培訓，指出如何運用翻譯規(guī)范理論對譯者進行培訓。這三方面都有自己研究的重點，但都以翻譯規(guī)范為核心。圖里的研究大大促進了翻譯研究學科地位的確立。而且擴展了翻譯研究的范圍，有利于人們?nèi)嫦到y(tǒng)地研究翻譯。以前，人們認為只有和原文完全對等的文本才可以稱為翻譯，但圖里認為：只要是在譯入語文化中以翻譯面貌出現(xiàn)或譯入語讀者視為翻譯的一切文本都應視為翻譯。這樣一來，許多以前處于邊緣位置的翻譯現(xiàn)象都成為翻譯研究的重要內(nèi)容。國內(nèi)外許多學者對于圖里的規(guī)范理論都做了很多研究，也提出了許多意見。

他的主要著作有：1980年的《探索翻譯理論》、1987年的《跨文化翻譯》和1995年的《描寫翻譯研究及其他》等。在《探索翻譯理論》的第三部分，圖里提出了比較文學文本和譯本的模型，在下文中本人將對模型做主要闡述，并以歐·亨利的著名短篇小說《麥琪的禮物》為研究對象，分析該模型是否具有可行性。

二、概念簡介 所謂圖里的譯本比較模型大意是，將譯文與原文文本素進行比較，以觀其充分翻譯和譯本間的對等及轉(zhuǎn)換的程度。在這篇文章中，圖里重點介紹了以下三個概念：

1文本素（texteme）

第三部分中作者提出了一個很重要的概念——文本素。如果源語文本是文學文本，要建立在兩種準則上：第一種是語言準則，第二種是文本的或文學的準則。文學文本中的語言要素憑借語言和文學系統(tǒng)（準則）而具有功能性。但是由于文本會在語言要素上施加自身的組織（結構），新的參考結構就會作為一種系統(tǒng)自行運作。這些語言要素也會通過它們之中的關系網(wǎng)絡、要素和文本間的關系網(wǎng)絡而轉(zhuǎn)化成文本要素。這種關系的文本系統(tǒng)會讓文本要素具有文本的功能。

文本功能可能會保留語言的或文學的（系統(tǒng)的）要素，或修改（重新分配），或引起改變，或直接刪除這些要素。同時，文本關系會賦予文本素新的、不同的功能。

每一種具有文本功能的要素都被稱為“文本素”。任何要素類型都可能變成文本素，因為置于文學文本中的所有符號都可能獲得文本功能。通常被視為次要的、微小的或冗余的符號也不例外。比如，作者選取的Eugen Gomringer的詩歌就很好地說明了這點。在詩中，Eugen Gomringer用“wind”（風）一詞做了類似星群的排列。但是這些字母也具有了文本功能，因為這些字母是組成文本的重要因素，決定了這首詩歌的形狀。而且這種類似星群的排列法也加深了“wind”的語義，因為讀者在讀詩時會感到一種風吹導致的凌亂感。

總而言之，可以這么認為，凡是構成文本的一些要素，因其與文本發(fā)生了緊密聯(lián)系，都可以稱為文本素。比如構成文本的字母、詞、字母和詞的長度、句子等都可以稱為文本素。在翻譯時，考慮文本素非常重要。在上述的例子中，如果譯者將詩歌翻譯成本國文字，就必須選取和“wind”意義一樣而且最好長度一樣的詞，否則很難達到原文表達的“風”的效果。在中文中則找不到這樣對等的詞。因為中文是象形文字，不像英文是單個字母組成的詞。如果將漢語的部首拆分，排列成凌亂的感覺，漢字就會失去原有的意思。本人還查閱了《翻譯學詞典》，上面對該詞的定義為：文本素——指特定文本（或語境）中具有特殊功能意義的任何語言或文本特征（包括從小到大至整個文本片段的特征）。

2充分翻譯（adequate translation）

帶有文學特色、以源語文本為基礎的最大程度的對等可以稱為“充分翻譯”。比如文本層次的對等。也就是說，“充分翻譯”會較少犧牲源語文化規(guī)范。因此“充分翻譯”非常適合作為目標文本和源語文本比較中的不變量。對比的目標可以再次定義為，找出在目標文本和源語文本間的對等和充分翻譯的最大化及準則間的差距。

每個翻譯文本都有一些轉(zhuǎn)換。可以將這些“轉(zhuǎn)換”分為“義務性的”（規(guī)則控制的）和“可選擇的”（準則控制的）。由于第一種轉(zhuǎn)換是“義務性的”，因而不會干擾目標文本的充分性。

充分翻譯還有兩個不同的概念：①在（文學）翻譯理論中——理想的概念；②一種假設構建。本質(zhì)上不純粹，在描述翻譯研究的方法論中，充當了目標文本和源語文本比較中的不變量。

總的來說，本人認為充分翻譯是圖里假設出來的不變量，用來對比目標文本和源語文本間偏離了多少。較少犧牲源語文化規(guī)范的翻譯對于譯語文化來說是一種“充分翻譯”，而保留較多譯語文化規(guī)范的翻譯對于譯語文化來說是一種 “可接受翻譯”。另外《翻譯學詞典》給出的解釋是：充分性。某些譯評者討論源語文本與目標文本關系屬性時所采用的術語。按照圖里的解釋，指翻譯過程中與規(guī)范相關的連續(xù)體的兩極之一。

3轉(zhuǎn)換（shift）

文中提到，每個翻譯文本都有一些轉(zhuǎn)換。可以將這些“轉(zhuǎn)換”分為“義務性的”（規(guī)則控制的）和“可選擇的”（準則控制的）。可以做個合理的假設：通常“轉(zhuǎn)換”在比較目標文本和源語文本的過程中發(fā)生，在這個過程中“轉(zhuǎn)換”會顯出較少傾向充分性而更多傾向可接受性的趨勢。但是，從原則上說，“轉(zhuǎn)換”也可能朝相反的方向發(fā)展。

三、運用圖里的文學翻譯比較模型分析《麥琪的禮物》 按照圖里給出的模型，可以分三個步驟比較源語文本和譯本。①分析源語文本，建構“充分文本”的參照物，并且確定源語文本的文本素；② 將目標文本的單位與源語文本的文本素作比較，注意前者和后者間的轉(zhuǎn)換；③在比較一定量的文本素的基礎上，總結目標文本和源語文本間的對等和“充分文本”間存在多大距離。

接下來，本文將運用圖里的模型對文本進行分析，判斷該模型的可行性。分析的對象是歐·亨利的著名短篇小說——《麥琪的禮物》。該小說是由著名翻譯家張經(jīng)浩先生翻譯的。張先生的翻譯文筆優(yōu)美、行文流暢，是所有《麥琪的禮物》的譯本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作品。現(xiàn)截取其中幾個段落進行分析。

原文：Where she stopped the sign read： “Mme. Sofronie. Hair Goods of all Kinds.” One flight up Della ran， and collected herself， panting. Madame， Large， too white， chilly， hardly looked the “Sofronie.”

譯文：她走到一塊招牌前停下來，上寫著：“索弗羅妮夫人——專營各式頭發(fā)。”德拉奔上樓梯，氣喘吁吁地定了定神。那位夫人身軀肥大，過于蒼白，冷若冰霜，同“索弗羅妮”的雅號簡直牛頭不對馬嘴。

（1）one flight up Della ran.這是一個倒裝句，在原文中構成了一個文本素，用來強調(diào)女主人公急迫的心情。如果要達到充分翻譯，就要盡可能和原句句法相同。那么漢語的倒裝是怎樣的呢？在漢語中，倒裝法可以分為兩種：必要的倒裝、自由的倒裝。

必要的倒裝意思是凡非倒裝不可者，叫做必要的倒裝。可又細分為五類：①“連……也”式；②“什么……不”式；③“一概”式；④“可惜”“難得”之類；⑤敘述詞后面有“得”字。

自由的倒裝是指，凡是可以倒裝而又常常倒裝的，然而并不是非倒裝不可的。此種也可大致分為五類：①“是……的”式；②否定語；③分別語，兩種以上的事物，須分別處置，或分別說明，此事物雖在目的位，也可提至句首；④無定的“來”“去”和“死”；⑤其他自由的倒裝，并不止于上述的四種，大致說起來，凡說話人著重在目的語，就可以把它提到敘述詞的前面或句首。

從上述漢語倒裝的規(guī)則來看，漢語的倒裝規(guī)則和英語不同，不能直譯。在翻譯時要適當改變原句順序。

（2）…and collected herself， panting. 漢語中和“collected”對應的是“冷靜”。但是該詞在漢語中不能做及物動詞，通常的表達方式是“讓……冷靜”。另外“panting”意為“喘著氣”。原文將“panting”放在句末表伴隨，但在漢語中將“喘著氣”放在這句的句末，邏輯則不通順。

（3）Sofronie為英文中的姓氏，一般來說，音譯的方法就可以傳達原文的意思。但是在這段文字中，還有另外一層含義，就是Sofronie和soft諧音。作者原本的意思是用這個姓氏諷刺理發(fā)店老板粗魯?shù)膽B(tài)度。但是中文中找不到和Sofronie同音，又含有“溫和”的意思的詞。因此無法達到完全對等。

原文：Being wise， their gifts were no doubt wise ones， possible bearing the privilege of exchange in case of duplication. And here I have lamely related to you the uneventful chronicle of two foolish children in a flat who most unwisely sacrificed for each other the greatest treasures of their house.

譯文：由于他們是聰明人，毫無疑問，他們的禮物也是聰明的禮物，如果碰上兩樣東西完全一樣，可能還具有交換的權利。在這兒，我已經(jīng)笨拙地給你們介紹了住公寓套間的兩個傻孩子不足為奇的平淡故事，他們極不明智地為了對方而犧牲了他們家最最寶貴的東西。

（1）being wise中用being一詞就表達了“原因”的含義，但是在現(xiàn)代漢語中，雖然原因的表達法很多，卻找不到只用一個字就能表示原因的意思。

（2）And here I have lamely related to you the uneventful chronicle of two foolish children in a flat who most unwisely sacrificed for each other the greatest treasures of their house. 原文中作者用一個長句來敘述故事，中間沒有用任何標點符號分隔，而是用了一個定語從句連接兩個句子。而漢語中沒有從句的語法規(guī)則，習慣用短句，顯得文章清晰、利索。因此作者在翻譯時將這個長句分成了三個比原文短的句子。另外lame的原意是“跛足的”，作者這樣寫的言下之意是，在故事中不能完整地敘述那些平淡無奇的小事了，將故事的殘缺比作了身體的殘缺。但是漢語中“跛足”一詞一般專指身體的殘缺，而且被人們視為含義不好的詞，一般不用來指文章。另外，原文作者將lame變?yōu)榱烁痹~詞性，譯者在翻譯時保留了這點，也用了副詞。但是采用了意譯法，否則讀者難以理解。

（3）英語中形容詞的最高級通常是“the+形容詞+est”的形式，而漢語無論是副詞、形容詞還是動詞的最高級統(tǒng)統(tǒng)在之前加“最”字就可以了。而且漢語中無定冠詞的表達法，因此在這個問題上譯本也無法達到和原文文本素對等的程度。

根據(jù)圖里提出的模型，上述所說的例子都沒有達到“充分翻譯”，不過譯本和原本之間的差別并不大。譯文比較忠實地傳遞了原文的內(nèi)容和風格，但是沒有達到文本素的對等，改變了許多句子的結構和某些詞的含義。之所以沒有達到“充分翻譯”，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英語和漢語在語法和詞匯構成上有很大差異，無法達到完全對等。但是可以看出，譯者在翻譯時，在選擇了符合漢語言規(guī)則的前提下，盡可能地傳達了源語意圖表達的含義。從這兩個例子來看，譯文雖然沒有達到充分翻譯，但是與充分文本的距離較近。采取的翻譯法介于“充分性”和“可接受性”之間。

本人認為圖里提出的模型，對于分析文學文本是非常有意義的。特別是他提出了“充分翻譯”的不變量，能較好地對比譯文和原文間是否達到了對等，而且該模型也可以作為評判譯文質(zhì)量好壞的標準。但是，本人認為圖里的文學文本和譯本比較模型的側重點，在語言結構和文本結構上。比如他強調(diào)要分析原文的文本素，觀看譯文的文本素是否和原文對等。而文本素包含的內(nèi)容較多，兩種語言之間必定存在多方面的差異，有時很難做到文本素的完全對等。另外，對于語言和文本結構的重視，導致了對目標語讀者效果對等的忽視。也就是說，如果譯文刻意保持和原文結構方面的對等，而讓目標語讀者覺得晦澀、難懂，甚至讀不懂，個人認為也不能算是一篇好的譯文。正如圖里在文中提到的，在實踐中，譯者可能會采取折中的辦法，既不完全采取“充分翻譯”，也不完全采取“可接受性”翻譯，只有采取這種方法，才有可能造就一篇比較好的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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