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窗

葉夏汐

窗是兩個空間的連接。玻璃窗是室內與大自然的連接，而在我與母親之間也有著一扇不大卻也有方寸陽光的、溫暖的、透明的窗。

車窗下有一雙明亮的眼睛，亮得像沒有微塵的海水，寧靜、溫和，閃動如星星。我辨認出這是母親的眼睛，像貝殼里的珍珠，純凈剔透。在那棋子黑般的黑眼珠里，我仿佛看見了遠山中濃霧纏繞的一棟小屋，屋里住著一個小女孩，扎著和我一樣的馬尾，臉上洋溢著最美的笑。

可是此刻，母親坐在前面駕駛，而我卻坐在后排，我是怎樣透過母親的眼睛看到自己的呢？

天氣晴朗，那清透清透的金色陽光下，被洗滌的公園明凈明凈的。甜蜜的粉紅色的桃花散發(fā)著誘人的香味，如絲線般將我的心包裹成美好的桃紅色。我的嘴角仿佛牽著千絲萬縷的繩線，一動就牽動了千萬個鈴鐺，發(fā)出了銀鈴般的聲音。母親饒有興致地說：“讓我猜猜你現(xiàn)在在干什么？”我拿出一塊巧克力，在嘴邊吮著，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監(jiān)督”著。“你在吃巧克力嗎？”這句話令我吃了一驚，我將信將疑地沉思：“你怎么知道呢？”

突然間，母親的笑臉在我眼前恍過，我像抓住什么似的，努力地尋找那影像。那在反光鏡下的嘴角微微上揚，最美麗的角度，如一朵春花在春光下害羞地綻放。我瞬間明白了這中間的奧秘。

我再次在反光鏡里尋覓剛才的影子，偶然間，兩條直線在反光鏡處交匯，我與母親的目光碰觸了。我看見母親的臉上漸漸泛起微微紅暈，我看見那烏亮的不大的眼睛，晶瑩剔透得宛如兩潭秋水，睫毛長長密密，柔軟地覆蓋在眼瞼上，不時隨著眼瞼飽含深情地眨動，煽動著我的心神如海潮般起伏。

方方正正，一根手指長的反光鏡，那是母親的第二種眼神。我在不經(jīng)意間就會瞧見它，不管它反射的光線是多么微弱。無論是在茫茫人海，還是在燈光交錯的廣場，母親與女兒之間都像拴著一條雨淋不爛，風吹不斷的線，是由相互間的愛一點一點凝結而成的，凝結得自然而精密。它不需要人工制造，卻需要精心地維護、保護、呵護。

這便是連接母女的窗，此時它正映著藍天，其湛藍與清亮是任何身負獨到工藝的大師嘔心瀝血的作品也無法與之比擬的。藍天像嬰兒一樣純潔，又像少女的容顏，絲絲白云間是少女松松的皺眉，光芒處是少女美麗的臉龐。

精妙的喻中喻

細細讀來，在作者精雕細琢的語句中，比喻的修辭手法無處不在，幾乎每一段都有比喻。文章將母女之間的心有靈犀、柔情似水透過車窗、反光鏡映射出來。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文中第二、六段對眼睛進行了非常細膩的描寫：“亮得像沒有微塵的海水”“閃動如星星”“像貝殼里的珍珠”“在那棋子黑般的黑眼珠里”“晶瑩剔透得宛如兩潭秋水”。這樣連續(xù)的比喻讓人產(chǎn)生無限遐想：那究竟是怎樣的一雙眼睛？透過飽含深情的眼睛，讀者也體會到了濃濃的母女情。這么一分析，題目“心窗”真可謂是文眼了。（東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