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掃地出門”的企業創始人

熊蓋堯

王石最近有點煩。6月下旬，萬科第一大股東寶能集團提案罷免王石、郁亮等萬科管理層，王石即將被排擠出萬科集團的話題不斷發酵，劇情幾經周折，已成為一樁社會熱點事件。

6月26日早上，王石發出最新的一條朋友圈：當你曾經依靠、信任的央企華潤，毫無遮掩地公開和你阻擊的惡意收購者聯手，徹底否認萬科管理層時，遮羞布全撕去了。好吧，天要下雨、娘要改嫁。還能說什么？

創始企業、掌舵、發展，最后被踢出……對沉浮商海多年的王石的無奈，大多數局外人無法感同身受，他的最終結局亦未塵埃落定。在他之前，企業創始人被掃地出門的情況并不少見。

創業者因理念不同而分手

說起創業者因經營理念分歧而分手，喬布斯的例子頗為典型。

1983年到1985年，蘋果公司先后推出Lisa數據庫、Apple Iie、 Macintosh Office等一系列產品，前者售價為9998美元，卻與市場嚴重脫節，經營陷入危機。為了維持局面，喬布斯擬調低 Macintosh 價格，取消廣告，轉移投資方向，但卻遭到公司CEO斯考利反對。因其經營理念與當時大多數管理人員截然不同，喬布斯被撤銷經營大權，離開蘋果公司。

同是一國電子產業的前沿人物，倪光南離開聯想，與喬布斯離開蘋果頗為相似。倪光南，柳傳志兩人本是聯想的老搭檔，倪光南負責科技，柳傳志負責管理，合作了十幾年。但兩人在“要技術”還是“要市場”的問題上，經營理念出現嚴重分歧。由于矛盾無法調和，聯想高層幾乎都支持柳傳志，倪被掃地出門。

除此之外，創始人被“掃地出門”，有時候還可能是“兄弟鬩于墻”。

1991年馮侖、王功權、王啟富、劉軍連同海南體改所的易小迪、潘石屹成立了海南萬通。并于1993年進軍北京，掀開京城房地產開發市場化運作的帷幕，“萬通六兄弟”一時風頭無二。馮侖曾以“梁山模式”形容萬通六兄弟，“座有序、利無別”，股權利潤完全平分。

然而僅僅在1994年的秋天，六兄弟就在廣西西山爆發了萬通歷史上的“分裂會議”。當時馮侖要干事，潘石屹不給錢，錢往哪兒投成了最大的分歧。

馮侖說，全是經營思想上的不同，六兄弟之間對于企業經營理念、決策、資源分配的意見沖突不斷，你想往東我想往西，矛盾相持不下。1995年，六雄按照商業操作模式分手。

同樣是聯合創始人，豆果美食的朱虹和她的合作伙伴，最后的結局可就沒有萬通六兄弟這樣和平了。王宇翔和朱虹2008年聯合創建豆果美食互動分享社區，合作多年，將豆果美食打造成為市值3億美元的平臺。

但在2015年底，因與王宇翔在經營和管理理念上的分歧，38歲高齡的孕婦朱虹，被王宇翔提出以4個月的工資一次性解除勞動關系；并被警告：如果繼續留下，會把她的工資降到很低。此后，王宇翔更是不授權HR為朱虹錄指紋，試圖以她曠工為名，在仲裁上得到證據。朱虹“喊話”王宇翔，希望對方“拿出一個創始人該有的態度和解決問題的方式”。曾經的搭檔撕破臉皮，讓人嘆息。

不難發現，優秀的人才更容易走在一起。他們能力突出，充滿激情，在創業之始彼此青睞，互相扶持，更容易成事。但是，隨著創業的推進，這些有獨當一面才干的人，往往容易各執己見導致分崩離析，最初的創始人落得個被掃地出門的結局。

權力之爭導致慘淡出局

如果說因經營理念的分歧導致創始人各奔東西令人可惜，那么因權力之爭而慘淡出局，就有些令人扼腕了。

陳曉最初加入國美時，黃光裕將其視為心腹。在兩人感情最好時，為了照顧陳曉上海人的口味，黃光裕專門安排家人給陳氏開小灶。

2010年5月，黃光裕入獄以后，也一度把大權交給陳曉，任由其處理國美上下全盤事務。但是陳曉擅自引進資本，將國美股份“分賞”給員工，先斬后奏。一系列動作讓黃光裕深感大權旁落。于是黃光裕在獄中配合其妻子杜鵑，與陳曉展開了曠日持久的股權爭奪大戰，并成功將陳曉攆出國美。

這是一次公認的慘淡收場——黃光裕奪回了股權，但爭斗也耗光了昔日情分。更嚴重的是，身在獄中的黃光裕盡管勝利了，卻被認為對國美于事無補。如今黃光裕仍在牢中，陳曉表示對國美毫無眷念。而競爭對手蘇寧早已一躍而起，與馬云合作，獲得近300億的支持，開啟了O2O模式。

陳黃之爭堪稱風雷大動。新浪網的創始人王志東折戟，就比這動靜小多了。當初新浪四處引資，導致王志東手里的股權不知不覺被稀釋到僅為6.3%，已不算大股東。2001年6月，新浪剛上市一年，王便突然被董事會集體解職。

此后，王志東在老家東莞“創業英雄會”上稱，自己離開新浪是意外，當時董事想謀求某種私利，自己被排擠出新浪。

商場之上，世事無常，人難如常。昔日的“網絡餐飲第一品牌”——西少爺肉夾饃品牌走紅以后，CCTV及各大衛視對之熱播時，作為創始人之一的宋鑫突然站出來，控訴其合伙兄弟卷走了眾籌的資本，并將自己掃地出門。

正如古人所說的“靡不有初，鮮克有終”，商場如戰場，情分不敵利益是常態。創始人若不能把握好權益和情義，很容易引發權力之爭，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因資本運作失敗被掃地出門

2008年是俏江南的輝煌時期，當時張蘭引入國內知名投資方鼎暉投資，鼎暉以2億的價格換取俏江南10%股權，并與張蘭簽署了如果俏江南不能在2012年上市，張蘭需要花高價從鼎暉投資手中回購股份的協議。2011年3月，俏江南向證監會遞交A股上市申請失敗。

之后，俏江南謀劃在香港上市。為籌集資金甚至出手了旗下的蘭會所，但依舊失敗。鼎暉投資要求張蘭兌現協議約定，雙方發生激烈沖突。在一系列變故之下，張蘭凈身出戶，被趕出了俏江南。后來，媒體評價此事為一出融資的悲劇。

當下民營企業受困于資本運作，創始人被要求卷鋪蓋走人，很是常見。比如人們就用“下一個俏江南”這樣的比喻，來觀望“大娘水餃”。

1996年4月，吳國強將江蘇常州一家小餐館改名為大娘水餃，迅速走紅。陸續在南京、上海、北京等上百個城市開設了300多家連鎖店，也先后迎來了數十家投資人的青睞。

2014年，正是和俏江南完成了股權交割的私募巨頭CVC，順利對大娘水餃進行了收購，成為大娘水餃的控股股東，吳國強持股僅為10%。CVC入駐大娘水餃以后企業業績連年下滑，吳國強與資本方的紛爭加劇，吳氏遂被掃地出門。作為大娘水餃創始人，吳國強連參加公司年會的資格都被取消。無奈之下，吳發表了《致全體大娘人的公開信》，觀者為之心塞。

當然，也并非全部創始人都如張蘭、吳國強這樣被資本運作抹殺，滿懷遺恨。也有人為了企業發展自甘出走，通過資本運作尋求企業更好發展。早年空中網投資云游控股，準備通過場外交易形式，購買股票，成為其大股東，涉資1.24億港元。云游公司兩名聯合創始人莊捷廣和黃衛兵，出售全部股份并辭去了集團內擔任的所有職務。被評為既顧全了集團，又顧全了自己。

有人說，商界大佬們應該不止一次感慨過事業和人生的起伏。入獄、被一腳“踹”走、被逼走、或因形勢所迫不得不離開……他們被掃地出門的經歷，或者因為自身素養，或者因為政商生態，或者因為團隊的磨合，很難一概而論。

經濟行為從來都有它的規律，滿則虧，虛則盈。賺錢如此，與人相處也是如此。雖說辛辛苦苦創業，最后淪落到被自己親手打造的企業掃地出門看似有些凄涼。可是認清法紀、人情和公道，悟清商道無常，盈虛轉換的道理，適應市場經濟的規則，也是十分必要的。

正如被譽為“龔”成身退的龔海燕，在經歷創業9年，上市1年以后，她卻宣布離開親手創辦的世紀佳緣。她解釋：“我感覺自己在世紀佳緣已很難突破自我，已經做到了巔峰，因此需要放下?！边@個選擇，既避免了被后來者掃地出門的可能，也是在盛極而衰之前，早做準備。對于企業創始人而言，如此的清醒和理性，彌足珍貴。

或因理念不同而出走、或因權力斗爭被“一腳踹開”、或因形勢所迫不得不離開……企業創始人被“掃地出門”的經歷，也與當下中國的政商生態聯系在一起。對他們來說，悟清商道無常，盈虛轉換的道理，適應市場經濟的規則，十分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