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鐵娘子深陷“紙牌屋”

馬堯+鄭海琦

導語：這位巴西“鐵娘子”在接過總統之位后，并沒能延續盧拉創下的神話，由于近年來國際大宗商品價格大幅下跌，巴西以基礎原料出口為導向的經濟模式難以為繼，經濟出現明顯下滑。

2016年5月12日，南美最大的國家巴西遭遇了一場政治地震：當地時間 12 日凌晨，巴西參議院以 55∶22 的投票結果通過了針對羅塞夫的彈劾案。羅塞夫將被強制離職達 180 天，在此期間，副總統特梅爾將出任代總統，并著手實施一系列改革方案和政府改組。曾經在巴西政壇叱咤風云，深得民心的羅塞夫何以走到這步田地？這其中有許多原因，但最主要的還是經濟與政治兩大因素。

從游擊隊員到總統的鐵娘子

迪爾瑪·羅塞夫1947年12月出生于巴西西南一個相對富裕的家庭，父親是保加利亞移民，在大礦州首府做教師。母親是巴西人。羅塞夫小時候一家過著歐洲上流社會的生活，家中說法文，接受歐洲古典教育，熱愛歌劇。然而優越的生活并沒有讓她步人“正軌”，相反她成為了一名激進的極左派，自1964年開始便從事反抗軍事政權統治的活動。這不禁讓人想起大名鼎鼎的菲德爾·卡斯特羅和切·格瓦拉。她曾參與策劃了一起針對圣保羅州前州長的搶劫，從其保險柜里拿到了240萬美元，并在現場留下了字條“盡管州長的這些錢是‘偷來的，但我們把它用在了正道上。”

事后由于叛徒出賣，她被捕了。被關押的3年期間， 她經歷過連續22天的針刺、鞭打、電擊等酷刑，身心備受摧殘。她回憶說，獄方發明出一種所謂“鸚鵡環”的刑法折磨她，將她倒吊在一根金屬桿上，把她的手腕和腳踝綁在一起，但即使是這樣，羅塞夫也始終沒有向獨裁統治投降。這段堅強的經歷也使她被稱為巴西的“圣女貞德”。

羅塞夫的婚姻生活并不如意。她一生中共經歷過兩次婚姻，第一次是1968年，未滿19歲時嫁給了同樣支持暴力革命的伙伴勞迪奧。但是在那樣動蕩的革命生涯中，他們聚少離多，很難維持正常的家庭生活。而在一次逃亡中，羅塞夫又結識了另一位革命頭領卡洛斯·本杰明，并迅速與他陷人熱戀。此后，羅塞夫與前夫離了婚，并一直追隨卡洛斯。兩人還在1977年生下了羅塞夫唯一的孩子——女兒寶拉。

這是羅塞夫一生中最瘋狂的愛情，在卡洛斯被捕入獄時，她賣掉了父親的土地，只為營救他;而當卡洛斯再次入獄后，為了能見他一面，羅塞夫想辦法在卡洛斯所在的監獄找到了一份教員工作。這時，羅塞夫與任何一個女人一樣，為愛人不顧一切，兩人在一起度過了生命中最艱苦的一段歷程。可惜的是，1994年，羅塞夫發現丈夫的出軌，有另一個女人懷上了卡洛斯的孩子，于是決定與他分手。后來兩人又試圖恢復關系，但最后終于還是在2000年離了婚。

1993年至 2002年，羅塞夫作為南里奧格蘭德州礦產和能源廳廳長，大大提高了該州的電力服務能力，該州也成 2001年全國能源危機中唯一不受限電措施影響的地區。憑借自己的出眾才華和豐富經驗，2003年，羅塞夫入選盧拉領導團隊，擔任新政府的礦產與能源部部長。2005年又被任命為總統府民事辦公室主任，從而成為首位擔任這個有“首席部長”之稱職務的女性。對于這位自己的左膀右臂，盧拉從不吝惜溢美之詞，多次公開表示欣賞羅塞夫面對困難的勇氣以及超凡的處事技巧。在盧拉的全力幫助下，羅塞夫最終問鼎總統寶座。

并不平坦的總統任期

上臺后，羅塞夫政府采取了多項經濟刺激措施，在 2011年取得了2.7% 的GDP增長， 為2007年以來的最好成績。然而，形勢逐漸開始變得對其不利。首先是經濟問題。近些年巴西經濟增長乏力。受國際金融危機沖擊，羅塞夫執政前三年巴西的平均經濟增長率不足 2%。為刺激經濟，政府擴張財政，鼓勵消費，結果財政赤字高企，通貨膨脹居高不下。

其次是政治腐敗。2014 年年初，巴西石油公司爆出高層涉嫌洗錢、隱匿外匯并秘密向執政黨提供政治獻金的丑聞，涉案金額高達40億美元。根據調查，目前已有39人被指控，另有數十名執政聯盟的政客深陷丑聞，包括能源和礦業部部長西拉斯·隆多。

民生方面也出現了問題。巴西民眾要求享有更好的醫療、教育、交通和治安環境。2014 年巴西世界杯前夕，民眾發動了聲勢浩大的反世界杯比賽的游行，表達對政府舉辦大型活動擠占社會福利的不滿。受此拖累，曾經在2010 年大選時以56%的選票當選巴西總統的羅塞夫（其執政支持率曾高達 60%以上）2015年 10 月舉行的總統選舉第二輪投票中，僅以微弱優勢取得勝利。

今年3月 13日， 超過340萬民眾在巴西 200 多個城市示威游行，要求國會加速彈劾羅塞夫。3天后，羅塞夫竟任命身陷貪污泥淖的前總統盧拉為總統幕僚長。此一職位不僅為內閣最高階且享有司法豁免權，可助盧拉逃避拘傳。而就在3月17日盧拉就任儀式舉行后數小時，法官莫羅發出禁制令，令盧拉的就職不能生效;眾議院則通過決議建立一個65人委員會推進彈劾事宜，但羅塞夫認為彈劾案“只能用兩個字來形容——政變”，并表示“決不會辭職”。彈劾者聲稱，羅塞夫總統在2014年競選連任時涉嫌操縱國家財政，掩蓋不斷擴大的財政赤字。

去年10月，繼主要反對黨“民主社會黨”召開大會加強彈劾總統的準備后，國家審計院公布羅塞夫政府2014年賬目的違法之處，包括“非法借用公家銀行的錢支付社會福利、勞工失業保險和農業津貼”及“做假賬掩飾預算赤字”等，金額超過260億美元。面對彈劾危機，羅塞夫要求各內閣部長、友黨高層及國會議員全力反擊。

在總統彈劾案投票表決前，控辯雙方進行了多輪激烈的辯論，焦點圍繞總統羅塞夫是否違反《財政責任法》，犯有“瀆職罪”。控方認為，羅塞夫在執行 2015年財政預算中，未經國會批準就通過 6個總統令，從巴西政府控制的金融機構違法貸款，破壞了巴西財政穩定。但聯邦律師局局長卡多佐和財政部長巴爾博薩否認對羅塞夫的指控，他們認為羅塞夫總統是按此前政府的通行做法，調整預算使用方式，并在年度財政決算中實現調整后的財政目標。卡多佐說，“審判一個沒有犯罪的總統將是一起嚴重的歷史冤案，一場程序合法但沒有犯罪證據的彈劾案就是政變”。在辯論中，政府派參議員從司法和政治的角度質疑彈劾案，認為沒有證據證明羅塞夫犯罪。然而，經過近 20 個小時的辯論后，參議院最終還是作出了受理彈劾的決定。巴西當前的政治危機是一場沒有選民參與的政權較量。羅塞夫被暫時停職，并有可能被最終彈劾，反映了巴西民主制度的缺陷和政黨利益的激烈斗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