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式家具裝飾紋樣及其文化探析

田雨 蔣羽丹 田苗 孫真真

摘要：明式家具簡練典雅、沉穆勁挺，是中國古代家具的典范。明式家具裝飾紋樣素中寓華，傳承歷史文化，體現中國古代傳統的人文理念及深厚的藝術內涵，給后世留下了燦爛的文化遺產。本文從明式家具發展的歷史背景，明式家具裝飾紋樣的運用、文化傳承、形式及文化寓意等方面入手，探析明式家具裝飾紋樣及其文化。

關鍵詞：明式家具；裝飾紋樣；文化傳承；形式

一、明式家具發展的歷史背景

明式家具作為一種藝術成就，它的發展與當時的社會環境和歷史背景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系[1]。明朝是中國歷史上最后一個由漢族建立的君主集權制王朝。其上承元朝，下接清朝，共傳十二世，歷十六帝，享國二百七十六年。為了適應社會的發展需求和恢復元朝末年被嚴重破壞的經濟，明朝加強經濟立法、制定一系列休養生息的措施以及恢復海洋貿易，明代社會經濟繁榮發展。同時居民建筑和私家園林修建開始興起，這無疑推動了明式家具的發展，使其更加成熟。宋元家具為明式家具的繁榮發展奠定了基礎，逐漸形成了沉穆勁挺、嚴謹穩定的明式家具風格，把中國古代家具的發展推向了巔峰時期。明式家具結構嚴謹、造型簡潔，體現雋永大方的藝術風格；其用材突出木質天然之美，體現古人崇尚自然、師法自然的藝術宗旨。

二、明式家具裝飾紋樣的運用

裝飾紋樣依據家具不同部位的構架關系，以整體的形式來反映圖案的裝飾意匠，體現了工巧美[2]。明式家具裝飾大體可歸納為工藝結構、裝飾工藝、裝飾紋樣。工藝結構部件包括開光、亮腳、牙子、束腰、矮老、券口。裝飾工藝包括線腳裝飾、雕刻工藝、攢斗工藝、漆飾工藝、鑲嵌工藝。明式家具雖不尚裝飾， 但其裝飾紋樣種類繁多，在各類家具中運用恰到好處，起到畫龍點睛的作用。個例明式家具的裝飾紋樣運用如下表所示：

三、明式家具裝飾紋樣的文化傳承

明式家具講究借物喻人、形以載道。其通過雕刻裝飾藝術手法，充分展現了深厚的文化藝術內涵，更體現了中國古代的傳統人文理念。明式家具裝飾紋樣反映了人們對生活的美好祝愿與期盼，給后世留下了燦爛的文化遺產[3]。

明式家具在動物類紋樣中喜用龍紋、鳳紋、魚紋、鶴紋。龍紋源自古代人類對圖騰的崇拜，是中國的傳統紋飾，是古代帝王和皇權的象征，在傳統文化里也象征祥瑞。其存在形式隨歷史不斷演化，具有時代特征，明代常用龍紋有拐子龍紋和草龍紋，其寓意是傳統寓意的延續。龍紋與鳳紋常一起出現使用，龍鳳呈祥寓意夫妻和睦。據《風俗通》記載：“伯魚之生，適用鐀孔子魚者，嘉以為瑞，故名鯉，字伯魚。”可以看出在傳統文化中魚被視為吉祥之物，明代常用的“魚躍龍門”、“連年有余”則是從傳統魚紋發展而來，寓意子孫發跡、吉慶。如《淮南子·說林訓》記載：“鶴壽千歲，以報其游。”故而自古以來鶴就代表長壽之意，常將鶴紋配以古松、龜、潮水、山石。明式家具中喜用的植物類紋樣有梅紋、蘭紋、竹紋。梅花為“歲寒三友”之一，自古代表著高尚的情操，明代梅紋中以梅花和喜鵲的組合最為常見，經過文化的不斷豐富，其還寓意著快樂、幸福。從“德芬芳者佩蘭，古之佩者，各家其德。”可以了解到，古人常以蘭來展現自己的德行高潔。將蘭花為題材的紋樣運用在家具裝飾，寄寓著人們對美好品德的贊美與向往之情。竹紋也是“歲寒三友”之一，自古也是品行高潔的代表，明代常將其與松、梅、月、水組合，更多的是寓意子孫眾多。文字類紋樣中最具代表的是壽字紋，通過對其字體的變化，形成多樣的裝飾紋樣。“壽”為五福之一，蘊涵古代人民對生命、吉祥的追求。風景類紋樣中最典型的是云紋。云紋源自自然現象，古代人民對其產生崇拜與敬畏之感，在傳統觀念中象征高升如意。明式家具中喜用幾何紋樣有回紋。源自《說文解字》中對回字的解釋是：“回，轉也。從囗，中象回轉之形。”寓意回旋、綿延不斷，古代人民則賦予其吉祥綿長之意。從回紋的運用可見古代語言符號紋樣所承載的深厚的人文內涵。人物類紋樣喜用百子圖，百子典故最早源自于《詩經》，為歌頌周文王子孫眾多，寄寓了古代人民對子孫昌盛的美好愿望。明式家具裝飾紋樣繁多，其文化底蘊深遠。

四、明式家具裝飾紋樣的形式及文化寓意

明式家具大量采用帶有吉祥寓意題材的裝飾紋樣，大體樸素與富麗秾華并存。且與清式家具相比，裝飾紋樣大多偏愛含蓄，頗有“明月清泉”、“陽春白雪”的明代文人審美情趣，給明式家具增添了一分典雅質樸。各種紋樣所呈現的強烈裝飾性，都能與家具和諧地結合起來，形成完美的統一體。裝飾紋樣若是取材自然物象，通過取舍、概括、提煉、抽象等手段，盡量避免人為刻劃的印跡，從而做到“文章本天成”的效果；若是取材傳統吉祥紋樣圖案，通過對不同時代、不同器物上的紋樣進行創造和變通，使人不覺有生搬硬套之感[4]。明式家具裝飾紋樣大致可分為以下幾類形式：神獸動物類、植物花卉類、人物景觀類、吉祥圖案類。

（一）神獸動物類裝飾紋樣

神獸動物類裝飾紋樣表達了濃郁的民族情感，呈現一派祥瑞之氣。明式家具大量使用的紋樣有龍紋、鳳紋、蝙蝠紋、獅紋、鶴紋、魚紋等。其中，龍是華夏民族傳統圖騰文化中的神獸，龍紋是古代帝王和皇權的象征，常用龍紋有拐子龍紋和草龍紋兩種。鳳紋歷史悠久，曾是原始部落的圖騰。以鳳為題材的紋樣，常見的有“雙鳳戲珠”、“丹鳳朝陽”、“鳳戲牡丹”等，寓意吉慶瑞祥、幸福美滿、夫妻和睦。傳統習俗常以“蝠”喻“福”，以蝙蝠為題材的紋樣，常見有“福壽雙全”、“五福和合”等，寓意福壽無疆、萬事如意。在佛教中獅子是神獸，常見獅紋有“雙獅繡球圖”、“九獅圖”等，寓意官運亨通、吉祥、天下太平。鶴是仙禽，傳說其壽可至千年，鶴紋常有“松鶴長春”、“龜鶴齊齡”、“鶴迎曉日”、“鶴鹿同春”等。魚紋常見有“雙魚吉慶”、“金玉滿堂”，寓意吉慶有余、子孫發跡。

（二）植物花卉類裝飾紋樣

植物花卉紋樣呈現的靈動之感，增添了家具的審美效果。大量使用的紋樣有葡萄紋、桃紋、靈芝紋、梅花紋、蘭花紋、竹子紋、西番蓮紋、纏枝紋等。葡萄果實累累，枝葉蔓延，寓意多子多福、家庭興旺、五谷豐登。桃俗稱壽桃，常見桃紋有“貴壽無極”、“福壽雙全”、“蟠桃獻壽”等，寓意長壽。古人認為靈芝是仙木所生，是祥瑞之物，常見靈芝紋有“芝仙祝壽”、“群芳祝壽”，寓意長壽、吉祥、美好。梅花紋中梅花和喜鵲組成的“喜上眉梢”最常見，梅開五瓣，寓意福、祿、壽、喜、財。蘭花被譽為花中君子，寄寓人們對美好品德的向往。竹四季常綠，臨霜不凋，常見竹子紋有“五清圖”、“天地長春”、“天然如意”等，寓意常青、多子多孫。纏枝紋卷曲多姿、連綿不斷，常見有“纏枝葡萄”、“纏枝菊花”、“纏枝石榴花”、“纏枝葫蘆”等，寓意萬代綿長、生生不息。

（三）人物景觀類裝飾紋樣

人物景觀類紋樣通過具象的雕刻圖案，傳達深層的哲學理念，展現中國古代的審美理想。大量使用的紋樣有八仙紋、福祿壽紋、云紋、山水紋、海水江崖紋等。八仙紋是以八位道教中的神仙為題材構成的紋樣，有八仙過海、八仙慶壽，寓意驅邪保平安、祝頌長壽。福祿壽紋是由民間崇拜的福星、祿星、壽星構成，寓意幸福、吉祥、長壽。云紋多作為陪襯圖案，常與其他紋樣組合，寓意高升、祥瑞。山水紋意境清新典雅，常被裝飾在屏風、柜門、箱面等大面積的面板上。海水江崖紋寓意福山壽海，通常還與雙龍和祥云相配合，寓意天子主宰江山社稷。

（四）吉祥圖案類裝飾紋樣

明式家具吉祥圖案，結合圖案藝術意形，直接表述意境的內涵，成為一種吉祥祈福的傳達手法[5]。大量使用的吉祥圖案類紋樣有佛八寶紋、如意紋、花瓶紋、博古紋、萬字紋、回紋、冰裂紋、壽字紋、喜字紋等。佛八寶紋由八件象征吉祥的寶物組成，寓意吉祥美好。如意紋常見有“平安如意”、“吉慶如意”等，寓意吉祥如意。花瓶紋因“瓶”與“平”諧音，有平安之意，常見有“平升三級”、“玉堂和平”等。博古紋多以文玩器物為題材，寓意清雅高潔、博學多才。萬字紋是一種祥瑞標記，常見有正卐字紋、斜卐字紋、卐字不到頭等，寓意萬福萬壽不斷頭。回紋是“回”字形的紋飾，寓意福壽深遠、吉祥綿長。冰裂紋像破裂的冰，呈現出一個個相互連接的不規則的幾何形，具有通透空靈之感。壽字紋借助字體的變化多端構成一個個以壽字為主題的吉祥圖案，寓意生命延綿不斷。喜字紋組成的圖案表達歡慶喜悅，多用于新婚嫁娶物品上，寓意百年好合、喜悅。

五、結語

家具不僅是一種物質功能產品，同時也是大眾藝術品，裝飾紋樣作為一種特殊的語言及形象符號，展現出明式家具卓越的藝術水平。明式家具裝飾紋樣始終與歷史背景下的經濟、政治、文化以及人們的生活方式緊密相連，體現社會文明；其種類繁多且靈動形象，多具有祥瑞之意，傳達出古代人豐富的精神需求及審美意識。明式家具裝飾紋樣是民族的文化結晶，傳承著中國古代璀璨的歷史文化。

【參考文獻】

[1]張瑾.明清家具裝飾紋樣對比性研究[D].西北師范大學，2011

[2]呂九芳，徐永吉.中國古典家具吉祥圖案[J].裝飾，2005，（10）：59-60

[3]劉利華.明式家具雕刻裝飾圖像與人文意義研究[J].蘭臺世界，2015，（36）：56-58

[4]王世襄.明式家具研究[M].香港：三聯書店（香港）有限公司，1989.

[5]肖德榮，張旭，肖優.明式家具中吉祥文字圖案特征及文化傳承研究[J].家具與室內裝飾，2012，（12）：94-95

作者簡介：田雨（1995—），女，四川成都人，四川農業大學林學院，研究方向為產品設計（家具與室內方向）；

蔣羽丹（1994—），女，四川成都人，四川農業大學林學院，研究方向為產品設計（家具與室內方向）；

田苗（1995—），女，四川成都人，四川農業大學林學院，研究方向為產品設計（家具與室內方向）；

通訊作者：孫真真，四川農業大學林學院講師，研究方向為家具及室內設計、工業設計及產品創意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