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群華
瑞金一九三四
從瑞金城敢掄把大刀闖出來的
只有紅軍。那是一九三四年十月
一個特殊的年頭,國民黨軍次次圍剿
次次槍林彈雨。棗紅馬的長嘶
勢如雷霆。可是,好多人闖了出來
還呼獵獵,扛一面鮮血般的紅旗
領頭的系湖南一個姓毛的人
茶館內說書的人也不認識他
講他書讀了不少,是個白面書生
在軍紗帳里,一揮手說了句
湘潭話:“沖!”就沖出了霧霾
沖出了大智慧,沖出了孫子兵法的
精彩,沖出了軍閥的枷鎖
沖出了一條嶄新的革命之路
當然,他的身邊還有幾個人
不能忘了,周恩來、朱德、博古……
當然,還有千千萬萬的紅軍
和井崗山精神及瑞金
一座城池的寬闊與深邃,如一輪
陽光,燒紅了初冬寡淡的寒霜
要對你詮述的赤水
七縱七擒的故事在三國里詮述
漢家的三分天下,把一個諸葛先生
刻畫得淋漓盡致,入骨三分
在赤水,毛澤東先生搖了一次
高深莫測的羽扇,把幾十萬
國民黨軍調遣得昏頭轉向
稀里糊涂,像酒醉了十分
四渡赤水的史詩啊
河岸的老樹你要作證
那一個有彈痕的石頭你要作證
那一片留守的云兒鳥兒要作證
那一堆青草萋萋的烈士墳塋要作證
證明那群傳奇的人
槍聲在月邊上弦
血兒在土地上浸泡
在大渡河虔誠匍匐
幾根寒索,像黑白無常的
勾魂之鏈。一條大渡河
是石達開走進天堂的通途
歷史的再現,讓國民黨喜極若狂
可紅軍插上了英雄的翅膀
撐起了一江木筏的靈魂
匍匐向前,像藏民的虔誠
仰天倒下,像石碑的堅韌
湍急的大渡河,你見過
血染夾岸的燦爛嗎?你見過
從閻王手里爭贏一本生死簿的勇氣么?
你見過么?見過紅軍的單衣草鞋
從此像一匹脫韁的野馬
像一曲民族的古歌,奔騰于
高山厚土,該唱就唱,該紅就紅
雪山,那一束紅色的陽光
遠看雪山一粒雪,近看
雪山雪一粒,風高三千米
一壺青稞酒,哪里
溫暖得了疲憊的瘦弱身軀?
讓陽光點亮一堆篝火吧
羌族的雕樓,就在嶙峋的山坡
支撐著藍天,姑且枕一桿槍
席地而臥吧,怕只怕明年的明年
后年的后年,也不會醒來
一座雪山的冷酷,寒顫了多少
盤旋的蒼鷹。一朵雪蓮花的美麗
唱啞了多少深情的藏歌
一隊踉踉蹌蹌的紅軍,又有多少人
流淚、害怕?他們,也只有他們
創造了人類登高的極限記錄
在雪山的一側,爬涉的不是一條
潔白的哈達,而是一線黎明前的曙光
草地的一端與另一端
遼闊的寂寞,就連草也在風雨中
泥濘,變幻得很快,一會兒晴
一會兒烏云,一會兒又冰雪
走出大雪山,本應前面一片
平坦。腹中饑腸轆轆,本應
還有一蔸野菜充饑。可是
茫茫沼澤之中的草地
野菜像一輪雪白的刀刃
寒光之處,無一銹跡
如今泥巴中的白骨,向北的目光
望出了一路腳印,啄破草地
風是了,雨也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