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如何認定中東歐國家市場經濟地位

鄭凱倫 張磊

美國關稅法第1677條規定了非市場經濟國家的定義、認定標準和程序性事項。長期以來，美國都不承認中東歐社會主義國家的市場經濟地位，但是隨著東歐劇變和蘇聯解體，許多中東歐國家都進行了經濟改革，美國也開始承認它們的市場經濟地位。

值得一提的是，美國關稅法第1677條規定：行政審查是判斷市場經濟地位與否的唯一方式。根據這一規定，美國商務部是美國唯一有權審查市場經濟地位的機構，排除了司法審查的可能性。

美國把通過這種審查稱為“從非市場經濟中畢業”，目前許多中東歐國家都已經“畢業”。縱觀這些國家“畢業”的過程，發現美國商務部在處理市場經濟地位問題時所采用的程序大體上是一致的，其中又以俄羅斯的審查程序最為典型。

俄羅斯率先“畢業”

2001年7月26日，俄羅斯新利佩茨克鋼鐵公司（Novolipetsk）向美國商務部提出了暫停有關熱軋壓延炭質鋼鐵產品（hot-rolled flat-rolled carbon-quality steel products）協議的審查申請，同時請求審查對俄非市場經濟地位的認定。2001年9月7日，俄羅斯北方鋼鐵公司（JSC Severstal）在提出暫停熱軋鋼協議的申請時，也請求一并審查俄羅斯非市場經濟地位問題。作為回應，美國商務部決定開啟這一問題的單獨審議程序。

美國對于市場經濟地位的審查程序主要是通過各方的評估和書面報告的形式。此案首先進入評估階段。評估具體可以分為美國商務部自己的評估和各利益相關方向進口管理司提交的評估，所有的評估都是通過書面報告的形式作出的。前者具有法律效力，后者不具備法律效力，但對前者具有參考價值，不過真正具有決定性意義的報告還是由商務部在完全獨立的狀態下做出的。

眾多利害關系方向美國商務部提供了評論性意見（comments），這些意見都是典型的“屁股決定腦袋”的產物，比如由伯利恒鋼鐵公司（Bethlehem Steel）和美國鋼鐵公司（United States steel corporation）所提交的反駁性意見中，分析了俄羅斯的經濟形勢以及其所提供的信息，指出俄羅斯仍是國家主導的經濟體制。而來自俄羅斯的經濟發展和貿易部所提交的意見中，則列舉了俄羅斯近年來改革的種種成就，提出俄羅斯已經符合了相關的條件。

在各方的意見提交完畢后，進口管理司也向美國商務部部長埃文斯（Evans）出具了書面評估報告。報告大體可以分為三個部分。第一部分是案件的介紹和對各方意見的簡要總結；第二部分是結合法律和實際情況，對俄羅斯的經濟做出分析和評價，這是報告的核心內容。它認為俄羅斯的經濟改革始于1992年，旨在建立一個完整成熟的市場經濟，并在數個領域里取得了成就：

1.工資構成：大體依據市場調節并反映出了勞資雙方協商的效果；

2.匯率變動：已經不再是以政府為基礎；

3.價格調節：政府基本不再控制價格變動，俄羅斯的市場對于資源的分配和產品的產出能夠發揮調節的作用。

報告認為，俄羅斯的經濟體制中仍然存在許多問題，如在能源領域，政策主導仍然存在，在銀行業和工業領域里的改革遲緩。但是綜合俄羅斯的改革成果并結合771（18）（B）條之規定，可以得出結論：俄羅斯的經濟總體上是市場主導的。因此，報告的最后一個部分建議廢止俄非市場經濟的認定。美國商務部予以批準，意味著從2002年4月1日起，美國不再將俄視作一個非市場經濟國家。

其他中東歐國家緊隨其后

2002年9月20日，愛沙尼亞大使向美國商務部發出信件，請求對之前征收的固體尿素反傾銷稅進行復審，在其請求中一并提出審查愛沙尼亞的非市場經濟地位。美國商務部在接到申請后，決定對有關市場經濟地位的問題進行單獨審查。

對愛沙尼亞的審查程序相對順利，愛沙尼亞國政府提交了支持性的意見，不過沒有利害相關方提出反對性的意見。2003年2月，進口管理司向商務部部長提交了該案的最終報告，報告的機構與上文所述的如出一轍，也是在總結各方意見的基礎上進行分析。報告指出，愛沙尼亞的貨幣匯率變動獨立且透明，工資按照市場進行調節。價格的變動和資源的分配由市場去調節，政府不再插手。愛沙尼亞是一個WTO成員，并在2004年加入歐盟，它已經完全開放了本國經濟，國內法的結構和經濟實踐也已經大體與歐盟接軌。綜合來看，愛沙尼亞已經完全具備了市場經濟的條件，建議承認愛沙尼亞的市場經濟地位。

美國商務部部長批準了進口管理司的報告，愛沙尼亞自2003年1月1日起被美國承認為一個市場經濟國家。

其他的中東歐國家“畢業”的程序大致也是如此。比如，2002年，在一起有關立陶宛固體尿素案件的審核中，立陶宛申請美國商務部審查立陶宛的非市場經濟地位。經過審查，美國商務部于2003年廢止了對立陶宛的非市場經濟地位認定。2005年4月，烏克蘭政府也向美商務部提出了類似的請求，商務部經過審查決定從2006年2月1日起不再把烏克蘭認定為非市場經濟國家。

美國對于市場經濟地位的審查流程從發起、審核到最終的決定，都由美國商務部一手包辦，司法機關無權干預。這樣的程序在賦予商務部過多自由裁量權的同時，排除了司法救濟的可能性，這些因素都使市場經濟地位的審查變成了一個相對不公正的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