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背影

文/李 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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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的背影

文/李 杏

母親的守望

這位媽媽來自美國猶他洲，是摩門教徒。媽媽已經40歲了，養育了八位兒女，在我們科，誕生了她第九位寶寶，一個小男孩，是足月小樣兒。他們為寶貝取了個名字：Isaac（艾薩克）。

那個晚上，媽媽、爸爸和姐姐為了Isaac的順利降生滿含熱淚，在夏季的夜暮里，伴隨著空靈般的背景音樂，他們一起為Isaac祈禱，感謝在場的所有醫生護士。

第二天，小寶寶因為呼吸急促，心臟雜音轉新生兒科。媽媽是個明事理的媽媽，也知道Isaac是需要治療了，可她怎么也不能接受要和寶貝分開這個事實；她緊緊抱著寶貝，站在NICU的門口，一定要一起跟進去，嘴里續續叨叨著：他怎么可以離開媽媽，怎么可以？

在我們的勸說和解釋下，這位媽媽終于放手，寶寶被NICU的護士抱到復溫臺，媽媽站在窗外，一直看著寶寶；她就這樣站著，也不知過了多久，新生兒科的護士說要把窗簾放下了，我對她說：要不我們先回病房休息，明天再過來看寶寶，可怎么勸說，她就是挪不動她的腳步。我只好搬了張凳子，讓她坐下，她的大女兒陪伴著她。端來的飯菜涼了，她沒有看一眼，只是久久地望向玻璃窗，隔著一席窗簾，她不時在祈禱。

母親的守望，是那樣情深意切，不能割舍，令人動容。

我默默拿起手機，拍下她的背影，沉默的背影里，透著堅定和擔當……

爸爸是家里的頂梁柱和主心骨，但是非常尊重媽媽，很聽媽媽的話。看得出來，他是很有責任心的男人。

摩門教禁止婚前性行為，禁止任何含酒精和咖啡因的飲料，早起早睡，努力工作，家庭為重，禁止墮胎，子女多，屬于克已守禮那一派，她們家就是典型的摩門教徒家庭。

媽媽要出院那天，爸爸跟我說：“我們在美國住院是允許分期付款的，我們家庭有醫療互助（不是商業保險，是數個家庭之間的互助金），但這筆款還沒打過來，我的錢都交到新生兒科了，這邊是不是可以緩幾天等我收到互助金再來付款。”

只好請示上級，財務科說要不先把護照押著。我如實轉告了，看著爸爸尷尬的樣子，我動了惻隱之心，說：“要不你們寫個保證條吧，我幫你們擔保”。也許可能違規了，但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家人是可以信賴的。

Isaac出院那天，媽媽把他背上來了，帶來給我們大家看看。這次，她們把所有的費用都結清了，媽媽不停地跟我解釋，道歉并感謝幫助，一臉的誠懇，背帶里兜著她的寶貝。她告訴我：“寶寶有先天性心臟病，準備要去心臟中心做手術。”我伏下身看了一下小寶貝，在媽媽的懷抱中熟睡中，很安詳的表情。

又過了幾個月，媽媽又帶著Isaac來到科室說：“寶寶手術很成功，在上海做的。但是，寶寶被診斷是唐氏綜合征”。媽媽的語氣很平靜，沒有國內常見的父母及親戚遇到這類事件時怨天憂人的悲憤或責罵。我雖然很吃驚但并不奇怪，媽媽是高齡，是唐氏兒的高危人群，受孕后她卻不準備做唐氏篩查，把一切交在神的手里，她的信念：生命是神所賜，無論孩子什么樣，都生下來。媽媽對我說“我知道這個病是不可治愈的，但是，它是可以被治療的， 我有信心。”心臟手術后寶寶恢復得很好，體重也趕上來了。可最近兩個月，不知什么原因，發育停滯了，體重不肯再長，哪怕吃了益生菌，做了各種嘗試，還是不理想，所以我想帶他來檢查一下。

蘆山地震寶寶 攝影/朱 琥

媽媽一如既往，又像懷孕那時候一樣，她查閱了很多資料，咨詢了相關美國專家，寫了9大項寶寶要查的遺傳代謝方面及甲狀腺激素的項目，問我們院可不可以檢測。在檢驗科的幫助下，滿足了她所有想要檢測的項目。媽媽希望盡可能多的早期發現問題，進行彌補，用后天的力量，幫助孩子恢復常人的生活，她還說，她們加入了美國唐氏兒俱樂部，那里有醫學專家的指導。

家訪時我知道，在她們家，媽媽一個人帶所有的孩子，分年段家庭教學，孩子幫忙家務，大的照看小的。媽媽的職責，就是忠誠丈夫，照顧家庭，照顧好所有的孩子。

終于，他們的執著和努力，換來了Isaac的健康和歡笑，雖然他的智力達不到正常人的水平，但是Isaac絕對是幸福的孩子，因為有這樣一位母親，她細心照料，積極治療，絕不輕言放棄。

作者單位/廈門市婦幼保健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