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行披露的信息顯示,近一半的應收款項類投資期限為一年或以上,并且此類投資缺乏二級市場流動性。這使得銀行面臨資產負債久期錯配風險,在面對市場意外的流動性沖擊時將較為脆弱。
中資銀行的應收款項類投資增長迅速。26家上市銀行合計的應收款項類投資從2012年底的人民幣2.5萬億元增至2015年底的10.5萬億元。這些投資涵蓋各類沒有活躍市場報價的非衍生金融資產,包括非金融機構設立的信托和資產管理計劃、銀行理財產品和債券。
短期內,這些投資可支持銀行的盈利并促進資產多元化,但由此帶來的資產、流動性和利率風險的上升在更大程度上抵消了這些信用效果。股份制商業銀行和地區性銀行對此類資產的參與尤為積極,因此相應的風險暴露也更大。
迄今為止可獲得的此類資產數據有限,但我們與業內人士的討論結果表明銀行可藉此將貸款(包括地方政府融資平臺貸款)用“通道”結構包裝為金融投資產品,因此與影子銀行產生交集;部分投資有增信措施支持,包括金融機構提供的結構化安排、存款質押和擔保等。
2012年以來應收款項類投資的迅速增長與監管機構對銀行信貸行為的嚴格監管同時出現。該類投資的收益高、撥備成本低、資本消耗小,從而在信貸成本上升而凈息差下降的環境下支持了銀行的盈利增長。但是,這類資產的迅速膨脹引發了多方面的信用擔憂。
首先,這些投資從系統的角度加大了資產風險。“通道”結構和增信措施的使用掩蓋了銀行對最終借款人的真實風險暴露,同時較低的撥備和資本要求降低了銀行應對潛在意外信用事件的能力。雖然增信措施可對單項交易提供支持,但其廣泛使用也導致金融機構互相增信和互持產品,從而增加了金融機構間的關聯度。
其次,這些投資的迅速增長使銀行面臨較大的流動性和利率風險。銀行披露的信息顯示,近一半的應收款項類投資期限為一年或以上,并且此類投資缺乏二級市場流動性。這使得銀行面臨資產負債久期錯配風險,在面對市場意外的流動性沖擊時將較為脆弱。
應收款項類投資迅速增長
中資銀行應收款項類投資的迅速增長對其信用狀況帶來了不斷上升的風險。這些投資涵蓋各類沒有活躍市場報價的非衍生金融資產。26家上市銀行的年報顯示,其應收款項類投資從2012年底的人民幣2.5萬億元增至2015年底的人民幣10.5萬億元,占其總資產的8.4%(圖表1)。2015年底,此類投資中68%為非銀行金融機構設立的信托和資管計劃,13%為理財產品,19%為政府、金融機構和企業發行的債券。
我們與業內人士的討論表明,此類投資,尤其是對非銀行金融機構設立的信托和資管計劃的投資,有如下主要特征:
可能的“通道”——信托和資管計劃可投資于廣泛的資產類別,如債券、銀行承兌匯票、保理,以及最終為包括企業和地方政府項目在內的各方提供融資的信貸資產(圖表2)。存單質押收益權投資是其中一例,在該項投資中,銀行以同業資金向企業提供融資,并能虛增存款規模。
可能的增信措施——發起這些投資產品的銀行和非銀行金融機構可以向買方提供結構化安排、存單質押和擔保等增信手段,從而改變了基礎債務的風險回報狀況,例如私募資產證券化將基礎銀行貸款劃分為多個層級。
加大銀行的信貸、流動性和利率風險
應收款項類投資的快速增長并非金融創新的良性發展,而是在多個層面加大了銀行體系的風險。首先,這些投資成為了不透明的資產風險來源。利用“通道”和信用增級措施掩蓋了銀行對最終借款人的真實風險暴露。銀行可以利用這些方式來規避監管機構的貸款額度及向某些行業放貸的限制,進一步加劇了上述風險。
增信措施的廣泛使用增加了金融機構間的關聯度,因此某一機構的倒閉可能引發市場對整個金融體系穩定性的擔憂。這樣的措施可能會延長金融媒介鏈,并導致信用風險的潛在倍增。目前對應收款項類投資的撥備標準和資本要求較為寬松。對于向銀行自有客戶提供間接借貸并且沒有增信措施的投資,銀行通常采用與一般貸款類似的撥備和資本要求。
但是,銀行可將有其他金融機構增信措施的投資視為同業資產,并根據金融機構交易對手而非最終借款人的信用狀況評估信用風險。因此,銀行對有增信措施的投資的風險權重最低可以至25%,而一般貸款的風險權重為100%。截至2015年底,26家上市銀行對應收款項類投資的撥備余額僅占這些投資余額的0.4%,這也反映出撥備潛在不足的狀況。
與此同時,提供增信措施的交易對手機構或次級檔投資者可能不會將此類投資視為或有負債,因此并未對此計提任何資本或撥備。非銀行金融機構由于面對的監管相對寬松,這方面更是如此。
部分監管規定已開始著手應對某些應收款項類投資工具的上述問題。例如,中國銀行業監督管理委員會(銀監會)近期出臺指導文件,要求銀行對通過信貸收益權轉讓移出資產負債表的貸款計提資本及撥備。銀監會于2015年7月規定,銀行的新增貸款和貸款收益權轉讓情況必須在銀行業信貸資產登記流轉中心登記。去年有人民幣222億元新增貸款收益權轉讓交易進行了登記,多數為城市商業銀行出售。但是,大量涉及復雜結構的信貸收益權交易(例如銀行應收款項類投資下的私募資產證券化產品)可能并未登記。這些產品是否適用上述要求尚不明確,但新規定表明此類產品已逐漸引起監管機構的注意。
其次,應收款項類投資可能會削弱銀行的流動性,并加劇其資金錯配情況。雖然此類工具并未被歸入貸款,但我們認為其中許多投資的流動性與貸款類似,難以在二級市場轉讓。部分應收款項類投資工具實際上為企業提供融資,這意味著銀行的貸存比可能會低估。圖表3比較了銀行未經調整的貸款總額與存款比率,以及若將應收款項類投資計為貸款后我們對該指標的測算。截至2015年底,某些股份制商業銀行的調整后比率超過100%。
流動性風險也來自應收款項類投資與同業融資的期限錯配。2015年底17家銀行披露了應收款項類投資的剩余期限。其中44.6%的剩余期限超過一年,34.2%介于3個月到一年之間(圖表4)。應收款項類投資強勁增長也伴隨著同業負債的提升,這意味著部分銀行利用短期同業資金來支持此類投資,這將削弱銀行的資金狀況,并提高行業內機構的關聯度。2015年底,9家上市股份制商業銀行的同業負債相當于其總資產的24.1%,高于2014年底的22.5%。
中小規模銀行風險更大
在我們看來,上述顧慮超過了這些投資對提升銀行盈利和資產多元化的積極影響。
對于某些銀行,尤其是中小銀行而言,此類投資收益高、撥備成本和資本消耗又較低,因而能為盈利增長和資本內生提供強勁支撐。在銀行貸款的信貸成本上升背景下,此類投資恰逢其時。
2015年,26家上市銀行的證券類投資(包括以公允價值計量的金融資產、可供出售金融資產、持有到期投資和應收款項類投資)利息收入同比大幅增長29.7%,但同期其總利息收入僅增長5.4%。考慮到收益率曲線趨于平緩而銀行所持債券投資增長溫和,我們認為銀行證券類投資利息收入的強勁增長主要由應收款項類投資拉動。
鑒于此,與對應收款項類投資較為謹慎的大型國有銀行相比,作為此類資產的主要投資者和發起人的股份制商業銀行和地區性銀行更易受此類投資風險不斷積聚的沖擊。
2012至2015年間,9家上市股份制商業銀行應收款項類投資的復合年增長率高達109%,12家上市地區性銀行此類投資的復合年增長率為77%。截至2015年底,應收款項類投資在9家上市股份制商業銀行和12家上市地區性銀行總資產中的占比分別為19.8%和19.2%,而五大國有銀行這一投資占比僅為2.7%。
(本文來源:穆迪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