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畫短片《哈布洛先生》中的電影語言探析

唐肇鴻

動畫短片《哈布洛先生》中的電影語言探析

唐肇鴻

一部成功的電影往往展現一個時代的特征?！豆悸逑壬吠ㄟ^導演細膩而深邃的表現手法，獨具匠心的運用電影語言將當代社會的弊病剖析出來，雖沒有恢弘大氣的環境場面，卻將細微的人情溫暖表現得沁人心脾，不失為一部標準的電影短片。

動畫短片《哈布洛先生》講述了一個發生在法國工業革命時代，一個被機械武裝物化的宅男，本已用厚重的門鎖將自己隔絕在狹仄空間里，卻讓一條被拋棄的機器狗打亂了固態的生活節奏，最終沖破心房的故事。影片雖講述的是工業時代的故事，但卻是當下時代的縮影。隨著物質文明越來越科技化，原本以為科學將更好地服務人類生活，卻讓社會的人與人冷如陌路，甚至不愿用余光瞥一眼周遭，導演捕捉到這個時代的痼疾，希望用接近人類真實生活的小故事溫暖當代冰冷的人情。

一、故事分析

主人公哈布洛先生是個敦厚老實卻有點兒強迫癥的人，他做什么都要重復三次，但他熱愛生活，陽臺上、餐桌前還有他養殖的機器小花（圖1），喜歡喝咖啡，

圖1　機器小花造型設計

圖2　皮椅造型設計

每天都要整理自己的老照片，還在自己專屬的座椅上鋪上了蕾絲絹布（圖2），這些都滲透著他對生活的溫柔，但是他卻將自己嚴絲合縫地封閉在房子里，心甘情愿做這個工業社會生產的螺絲釘。但平靜枯燥的日子終于在他對一條被拋棄的機器狗產生關心后失去了平衡，漸漸地，他習慣于觀察小狗的動態，看到小狗嬉戲玩鬧而溫情漣漣，看到小狗在寒冷的雨夜蜷縮在街頭而眉頭緊鎖，盡管如此他并沒有沖出那封閉已久的大門將小狗帶領進來。終于有一天小狗的危機來了，垃圾車將它居住的紙盒收走，它吠叫不停，這讓原本在工作的哈布洛先生立即停下工作踏出房門去拯救小狗，見到小狗安然無恙他決定收養它一起生活。當然一起生活卻也出現了更大的矛盾，日漸膨大的小狗幾乎將哈布洛先生的房子擠破，終于哈布洛先生決定搬出小屋而換取更大的生活空間，哈布洛先生與他的小狗得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本片不依靠險象環生的激烈打斗來刺激觀眾，也沒有表現出精美絕倫的畫面效果，而是把真實的生活剖析出來：雖然高科技“禁錮”了人類人性，但依舊在不經意間發生著暖人心脾的故事。

二、影片敘事手法

本片的敘事方式是將人物的遭遇與劇情的發展相契合，使觀眾的注意力聚集在故事發展的脈絡里。兩個角色之間的聯系都服從于邏輯關系，可以看出導演扎實的執導能力。比如短片片頭，通過時鐘、昏暗的工作空間，照片中哈布洛先生過去經歷的展示，主角出場時不停開關電燈的細節描述，用短短幾個鏡頭就精煉地交代了主人公的性格、工作環境、人物的生活脈絡、社會背景等，使用的緩攝手法也奠定了本片的電影格調，從這里可以讓觀眾發覺這是一個在機械式的工業世界里不被察覺的情感故事。影片使用的故事結構是當前主流電影采用的線性結構，用明確的中心線索，時間順敘的方式有條不紊將人物動機、目標、對象串聯在因果關系上。

在影片的敘事節奏上跟隨故事發展的順序，緩慢而沉著，而在高潮與轉折時快速而緊張。配合使用的剪輯手法是好萊塢經典剪輯方式，通過匹配景別、軸線來建立穩定的空間關系，情節沖突時，使用控制剪輯的頻率來增添情緒的積累與戲劇的描述。比如在哈布洛先生發現小狗有危機的時候使用了快剪與跳切的方式來堆積情節的緊張感；當哈布洛先生發現小狗弄亂了客廳時，導演采用快推的方式來塑造視覺上的沖擊感，以及人物內心的驚訝感，對矛盾高潮起到了推動作用。

三、視聽元素研究

（一）造型符號

門

門在電影語言里表示遮擋、封閉的意思。哈布洛先生將自己封鎖在狹小空間內，影片中他第一次打開門，導演用了三個鏡頭，分別給了哈布洛先生探望外界街道的門三個特寫，以顯示這張門合閉狀態的重要性。那張打開前往陽臺的門哈布洛先生就用了三把鎖，這表明了主人公已將“心門”封鎖上，不愿意與外界共呼吸，但他還是會打開這也意味著其并沒有完全封閉，正是這一次門的打開給予了哈布洛先生生活改變的引子。哈布洛先生第二次開門是打開開始新生活決心的大門，這是哈布洛先生真正通向外界的關鍵，它的開啟是因為哈布洛先生對其所關心的小狗的命運堪憂，他有了通往外界的理由，這也是角色命運得以連接的暗示。

照片

整理照片這一習慣可以看出哈布洛先生是一個懷舊的人，照片里可以看到主人公之前的生活經歷。影片中出現了三次哈布洛先生整理照片墻的畫面，這三次照片的出現也將影片分為了三個段落。第一次是人物的出場，哈布洛先生吹毛求疵地要求照片必須直直的掛立在墻上，甚至他還會返回來再看一下是否直立，這一次整理照片的鏡頭作用在于還原主人公故事開始前的生活狀態。第二次整理照片預示著哈布洛先生的生活已經發生變化，因為小狗進入了他的生活。第三次整理照片是影片角色進入新的空間后預示生活邁入新的篇章，哈布洛先生撫摸著與小狗的合影照片，他不能表達情感的臉頰下我們能看到他溫情的感情流露。

時鐘

時鐘是影片的關鍵造型元素，也是哈布洛先生性格的昭示。影片第一個鏡頭就是時鐘的特寫，在劇情的前段時鐘不停的出現，因為哈布洛先生每天嚴謹的生活在時間之下，這也是工業社會的人物命運的共性，每個人都如同機械生產的零部件一般井井有序的生活著。隨著影片的推進，時間出現的作用也不相同，第一次出現是作為影片的細節物件，第二次出現是人物狀態的提醒，第三次出現是作為客觀的記錄者，第四次出現是人物命運將發生改變，第五次出現是角色狀態的變化。但是當人物生活發生改變后時鐘就再沒出現，這也意味著改變已經徹底化。

情緒器

哈布洛先生在造型設計上沒有嘴，而工業社會的零部件們也不屑于表達情感，他不能說話，而設計者匠心獨運地給哈布洛先生頭頂上設計了一個情緒器，我們可以通過它頭上跳躍的數字來了解哈布洛先生的情感感受。在平常的生活工作里哈布洛先生的情緒器不會跳動，我們可以推想他每天都重復著相同的事情，早已沒有了情緒的波動，但當小狗的叫聲出現時情緒器就會出現數字翻動，這也說明小狗將是哈布洛先生生活產生變化的原因。尤其是當哈布洛先生望著窗外的小狗歡悅嬉戲時頭頂上鏡頭升格的翻動著數字的變化將其溫柔的內心展現無遺，而在小狗打亂哈布洛先生客廳的陳設時他頭頂上的數字翻動至極點也表明了哈布洛先生想要轉換空間的決心。

（二）長固定鏡頭

本片鏡頭使用上比較突出的是兩個長固定鏡頭的使用。長固定鏡頭即固定機位，鏡頭沒有做任何運動而進行拍攝，具有客觀性，使觀眾與真實的電影故事保持一定的距離，不介入任何戲劇情節。同時長固定鏡頭的使用也是對影片時間的壓縮，保證了情節的連續性與故事的節奏感。

第一個長固定鏡頭出現在哈布洛先生對被遺棄的小狗產生關注之后，哈布洛先生在享受早餐，正關注窗外的小狗，被時鐘提醒工作時間到了，他立即打斷思緒準備開始一天的工作。鏡頭結束于窗外小狗聲源的出現，哈布洛先生停止動作，轉身去觀察，鏡頭轉切至窗外，回到客觀視點。該鏡頭采用的是本片的鐘表造型符號的視角，導演把虛擬攝影機放置在鐘表后面，既是對影片刻意渲染的哈布洛先生對時間敏感性的呼應，同時也還原了哈布洛先生一天中狀態。第二個長固定鏡頭使用是表現哈布洛先生與小狗開始一同生活，小狗的出現開始打破哈布洛先生乏味單調的生活，通過并列的手法將兩者生活的片段剪輯在一起，它們一起吃飯，一起看電視，在一個鏡頭里即反應了兩者共同生活的方式，同時，伴隨著時間的增長也引出了矛盾的出現，并將故事推向高潮，使情節一氣呵成。

（三）色彩與影調

影片以色彩明度偏低的低調為主，呈現了一個壓抑乏味的歐洲工業小鎮。 在影調上主體偏綠灰色，有助于建立整體的氣氛與時代感，也奠定了本片的基調。而在故事的矛盾情節點爆發片段使用的是暗紅色，通過前后對比色使用，將紅色凸顯出來，紅色象征著憤怒、氣憤，很好地烘托了人物的情緒，也是生活將要改變的視覺暗示。

（四）空間變換

哈布洛先生的小房子是承載故事發生的空間。他的房子與小鎮的其他的房屋造型相比采用的是圓形線條，呈心臟的形狀，與周圍的建筑形成對比，暗示著面無喜色的哈布洛先生擁有一顆柔情的心。故事發生前，哈布洛先生位于小房子這一封閉空間里，并且處于高處，小狗位于下面的街道，兩者一高一低，并不處于同一空間里，而哈布洛先生對小狗命運的擔憂是兩者產生銜接的引導線，也是后來兩者能走向同一空間的關鍵點。當哈布洛先生聽到小狗急促的叫聲時，火速打開封閉已久的厚重大門，表明了兩者正在突破不對等空間，這時也預示著小狗與哈布洛先生將會走向共同的空間，兩者從此共同命運了。當然這里并不是影片當中唯一的空間變換，影片片頭處哈布洛先生對面出現的房屋出售信息提示也拋出了故事將有一次空間轉換。兩者開始一起生活后，小狗逐漸成長帶來了更多空間的占據，而帶來的麻煩使得故事被推向高潮。哈布洛先生的房子被膨脹的小狗擠得如同要爆炸一般，于是哈布洛先生決心搬家，影片結尾出現的空間正是二次空間的轉換。

（五）聲音

本片運用了豐富、有層次的音效，襯托了故事的發展與角色的命運。比如小狗在雨夜蜷縮在紙盒里冷的戰戰兢兢時的音樂；小狗的叫聲與隨之而來的警鈴聲，先是若隱若現，再次以遞進增強的方式展現了小狗的危機與主人公對小狗擔心而產生不安；還有表達主人公情緒、街道的噪聲等等既是影片當中的敘事元素，又成功渲染了故事氣氛。影片聲音還有一大亮點在主題音樂與影片敘事平行。在長固定鏡頭中，畫面帶出聲音，如同散文一般，行云流水式講述了主人公的生活狀態，也完成了快速交代劇情的作用。本片中音樂與影片的平行并不是將故事的直接矛盾呈現出來，它起到的作用是將故事內的意味散發出來。

唐肇鴻（1989—），女，湖南沅江人，湖南城市學院美術與藝術設計學院教師，主要研究方向：動畫藝術。

湖南城市學院 413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