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角鳳 黃斌
【摘要】隨著Web2.0技術的不斷發展,以社會化媒體為代表的新型社交媒體的影響力也在與日俱增,不僅影響著個人的話語表達和行為方式,還為公共領域的重構提供了新的契機。本文從四個方面來解讀社交媒體語境中公共領域的失守:技術層面,互聯網絡的局限性;社會層面,社會轉型,矛盾升級并細化,公眾立場不一;個人層面,個人追求個性、獨立、物質,出現身份認同危機;主體層面,公共領域私人化,私人領域公共化。
【關鍵詞】社交媒體;話語表達;公共領域;賦權
【作者單位】王角鳳,衢州職業技術學院;黃斌,衢州學院。
社交媒體作為一種信息聚合、意見交流和經驗分享的平臺,目前主要包括微博、微信、社交網站、博客、貼吧論壇和博客等傳播渠道。社交媒體的興起為網絡公共領域的擴大提供了更為便利的條件,并且已深入到公眾的日常生活中。由于社交媒體具有開放性、時效性、互動性和匿名性,公眾利用社交媒體可以自由平等地發表意見和見解,較少受到法律、道德層面的約束。道德倫理失范現象屢見不鮮,傳統的公共領域面臨失守,新媒體語境下的公共領域秩序亟待重建。
一、社交媒體中話語表達與倫理失范
2015年12月1號,一則“大學生掏鳥窩被判十年”的事件在網上迅速傳開并引發了關注。事件的主人公閆某是河南鄭州一名在校大學生,因在暑假期間與朋友王某掏鳥窩并抓了16只鳥出售,被法院判定二人非法收購、獵捕珍貴、瀕危野生動物罪,分別被判刑十年半和十年有期徒刑,并處罰款。針對這一事件,有網友稱,“人不如鳥”,指責當地司法機關小題大做。在新浪網發起的“大學生抓16只鳥獲刑十年半,你認為量刑適當嗎”的民意調查中,截至2015年12月3日13點,有超過77%的網友認為量刑過重。
據人民網輿情監測室監測統計,截止到2015年12月4日,事件相關新聞1328篇,微博1038余條,微信公眾號文章443余篇。其中僅騰訊今日話題《在你看來閆某掏16只鳥判10年半到底冤不冤?》已產生13余萬網民評論;搜狐新聞《央視:大學生掏鳥獲刑判得夠重對鳥或是命運轉變》產生近6萬網民評論。
“大學生掏鳥窩事件”輿論調查圖(資料來源:人民網輿情監測室)
一起簡單的司法案件卻引起了網絡輿論的持續關注,對于“大學生掏鳥窩被判刑十年”,多數網民表現出明顯的反向情緒。從本質上來看,媒體報道是介于立法、司法、行政與媒介四種不同權力的博弈與制衡,是對司法審判權的一種監督與平衡。媒體報道作為一種權利是制約權力濫用的最行之有效的工具,公民可以通過媒體對新聞事件進行充分有效的監督。因此,媒體報道的客觀、公正與真實是新聞的核心生命力?;仡欉@一事件,最初源自鄭州媒體的報道,對比判決書與其他類似報道,我們不難發現一些偏差所在。該報記者首先將判決書里寫的事件發生地“樹林內”換成“家門口”;其次,把新聞事件主體的行為“獵捕燕隼”換成“掏鳥窩”這種具有生活化的詞匯,從而掩蓋了當事人的意圖,也正是這些報道中的偏差引發了眾多網友的誤解與輿論的熱議。
二、 社交媒體語境中公共領域失守原因分析
記者在對信息進行報道時,容易賦予孤立的事實某種層面的解讀,偏離事實的客觀性、完整性,誤導廣大受眾對事實形成一定程度的偏見。當信息是由信息源提供給新聞媒體的時候,比如,社交媒體中關于某一事件的話語表達產生集中意見并形成信息源,再到記者視線的這種過程中,信息可能出現一定程度的失真,從而影響記者的判斷。也有一些信息是帶著某種內在的框架到達媒體的,該框架一旦滿足了發布消息者的某種目的,媒介倫理失范現象便會出現。
哈貝馬斯認為,所謂的公共領域是指一種介于市民社會中日常生活的私人利益與國家權利領域之間的機構空間和時間,其中個體公民聚集在一起,共同討論他們所關注的公共事務,形成某種接近于公眾輿論的一致意見,并組織對抗武斷的、壓迫性的國家與公共權力形式,從而維護總體利益和公共福祉。它是存在于國家和社會之間的公共空間,市民在這一空間可以自由發表言論而不受國家的干涉[1]。但隨著互聯網技術的出現和社會化媒體的興起,網絡公共領域已經形成。社會公共事件與公眾的話語表達相互構建并逐漸形成了一套新的社交媒體語境下的倫理道德準則。我們可以從技術層面、社會層面、個人層面和主體層面來探尋社交媒體語境中公共領域失守問題的根源。
1.技術層面:互聯網絡的局限性
在網絡公共領域,人們的知識和思維被機器同化,智慧被數字化,思維被碎片化,文化被二進制的“0”和“1”格式化。人的思想成了批量生產、結構相同的“無差別物”[ 2]。例如,以微信、微博為代表的社交媒體的公共領域中,幾乎每一位網友都是集主編、編輯、記者和美工于一身,這種空間不僅是個人自我存在的表現方式,也是個人展示在網絡公共領域中的自我家園。新媒介技術的出現在根本上是把人們聚在一起還是把人們分得更遠是公共領域未來聚焦的問題之一?;ヂ摼W絡在為人們提供自由討論的公共空間的同時,也有可能導致一定程度的“技術專制”。因為網絡技術的應用瞬息萬變,技術進步的步伐比倫理演進的步伐要急促得多,技術的投入使用,帶給社會變化的力量不容小覷。人們樂于冒險,敢于嘗試新的網絡技術,而技術帶給網絡一定的漏洞與局限,在使用過程中,人們難免會忽略或者利用技術的漏洞與局限發布信息,導致大量違背社會倫理道德的信息與現象在網絡公共領域中出現。
2.社會層面:社會轉型,矛盾升級并細化,公眾立場不一
我國目前正處在由市場經濟所驅動的社會轉型時期,市場經濟的快速發展導致社會經濟各個方面發生了一系列深刻的變化,正是這些變化加快了私人領域與公共領域的分離。
網絡公共領域是現實公共領域和現實社會的延伸和映射,與現實社會中的利益沖突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公眾進入網絡公共領域,大多為有意識地滿足某種需求或者實現某種利益的活動,在各種需求與利益不同的情況下,人們之間的矛盾與沖突在不斷加劇。在技術的推動下,這種矛盾與沖突也逐漸從現實社會延伸至網絡社會中,因而網絡社會中倫理問題的多發,如道德滑坡、倫理缺失等現象也是現實社會在網絡社會的映照。由熟人社會構建而成的現實社會中,每個人的個體行為都處在傳統倫理與道德的雙重約束下,自律性較高,但在網絡公共領域中,由于其自身的虛擬性和匿名性,基本成了一個“陌生人社會”。這些純粹的“陌生網友”在公共領域中立場可以隨時變化,沒有一個固定的道德準則,每個個體都以符號取代真實身份進行活動,因而傳統的、既定的道德規范和輿論監督在網絡中難以發揮有效作用。
3.個人層面:追求個性、獨立、物質,出現身份認同危機
在網絡公共領域中,社交媒體常常會潛移默化地將某種意識形態傳遞出去,在捕捉到人們內心深處模棱兩可的價值觀念后對其賦予特定的含義并將其放大,進行意識形態的再生產,從而形成公眾的輿論文化,而負面的輿論文化容易引發公眾對物質的盲目崇拜與無節制的需求。在這樣的輿論環境下,公民意識與應有的公民精神難以彰顯。在這樣的媒介環境中,公民可能會喪失批判、維護公共生活的能力,喪失人類理性中的勤儉節約、艱苦奮斗、助人為樂和關心集體的道德原則。與此同時,公民的自我認同也會出現危機。自我認同是自我與環境、主格我與賓格我的相對和諧的狀態。
4.主體層面:公共領域私人化,私人領域公共化
公共領域的私人化,即公共領域與私人領域并沒有一個明確的界限。在網絡公共空間中,大量的私人話題、私人事件和爆料信息不斷膨脹和發酵,公共領域的陣地已被私人話題占領。在社交媒體語境中,大量的私人話題被編入公共空間進行廣泛討論。比如,典型的“周一見”事件,媒體先是充分吊足網友胃口,還未發聲便已獲得極高的關注度,使網友在等待其爆料的同時,也自行挖掘明星的私生活。若長此以往,媒體易偏離公眾領域中正確的價值取向,對理性有序的網絡公共空間的發展產生負面影響。
私人領域的公共化,是指受到媒體的推波助瀾與公眾的廣泛關注,私人事件在公眾空間展露無遺,個人的隱私與過往信息成為媒體的獵奇點與公眾的談資,私人領域被嚴重侵犯,私人事件異化為公共事件。隨著新的社交媒體的普及,公眾能夠更快速、便捷地表達觀點,及時、有效并輕松地與他人進行交流。私人信息和話題在網絡空間的大量傳播,無論當事人是出于主動或是被動,私人領域的公共化,私人話題充斥網絡公共領域,已是不爭的事實。因此,生活在社交媒體重構人際關系的語境中,人們需要加強對社交媒體的公與私、話語表達利與弊的認知和權衡。
三、社交媒體中的“賦權”理論
賦權理論最早來自弗萊雷20世紀60年代在第三世界推廣的“批判教育學”。賦權常常與參與、權利、控制、自我實現和影響聯系在一起[3]。弗萊雷和阿林斯基在其著作中認為賦權在傳播過程中得以實現。羅杰斯認為,賦權的根本是一個傳播過程,這個過程產生于小群體內眾多個體間的相互交往。到了20 世紀80年代,傳播學界對賦權是如何在傳播過程中得以實現的問題仍然沒有清晰的界定。羅杰斯等人認為,交流使賦權得以實現,當交流的過程是一種“對話”時,賦權的效果更為顯著,個體通過與同伴對話而獲得信念;同時,他們強調小團體內的對話可以產生彼此的認同感,促進社會變革的力量感[4]。
從媒體賦權理論的角度看,社交媒體語境中,公眾通過自由公開的話語表達為自己增權賦能,但自媒體是一把“雙刃劍”,為公眾賦權的同時也帶來了一系列賦權失控現象。例如,社交媒體中謠言愈加頻繁、 惡搞行為加劇、網絡暴力與病態炫富屢見不鮮等。在社交媒體語境下,互聯網絡的去中心化、碎片化等特點使得權力更加分散,同時也為個人權力的行使提供了更為便利的渠道,社交媒體的社會影響力也在不斷增強。
四、重構有序理性的公共領域
1.建立有效的公共權力監督機制,完善政務信息公開制度
政府接受監督是堅持依法行使公共權力、做好工作的必要保證。一方面政府的政務信息應該盡可能地公開、透明。如果政務信息不能及時、準確和合理地公布,公民、社會團體和社會媒體等就不能夠獲取準確可靠的信息。由于社交媒體語境下,信息傳播主體的復雜性,傳播過程中的“把關”作用一旦弱化、缺失,就很容易滋生謠言;如果獲取信息的時間比事件發生的時間滯后,也會造成信息發布的效率低,不利于建立政府公信力。因此,政府部門需要通過頒布相關法律法規來不斷完善政府信息公開制度,從而確保公民對信息擁有合理的知情權,并可以把政府信息作為輿情預判的標桿。另一方面,政府應該擴大公民、社會團體和新聞媒體對公共事務管理、公共政策制定的參與權、管理權和監督權,進而增進民意認同。
現代社會是信息化社會,政務公開要打造升級版,塑造規則清晰、流程簡潔、界面友好和功能完備的新型政府。這就需要充分借助信息化的力量:一是提高政府和公眾之間的感知化程度;二是提高政府部門之間的互聯化程度;三是提高應對各種問題的智能化程度[5]。政府權力行使越公開透明,公民和社會媒體與政府之間合作程度就越大,政府的信譽系數也就越高。
2.積極營造網絡社區歸屬感
社區歸屬感是指社區內的民眾對社區地域和人均集合體的認同、喜愛和依戀的心理感覺。理想的公共領域應該給予參與主體一種社區歸屬感和文化認同感。社交媒體中也同樣需要這種親切感和凝聚力,不僅能為公眾提供一種超越現實情感存在的精神家園,使得社交網絡中普遍共有的個體孤獨感得到緩解,還有利于形成一個“觀念的共同體”,即共同的道德觀念、共同的倫理準則、共同的價值取向和共同的審美情趣。
目前,許多新媒體平臺都建設有自己的虛擬社區,但并非所有的虛擬社區都存在歸屬感。在有歸屬感的網絡公共領域中,參與主體從自由表達中獲得認可與尊重;面對分歧時,“意見領袖”可以適時化解爭端,最終形成一個強有力的、可以促進公共生活發展的信息交流平臺。和諧的交流氛圍、共同的價值觀念和身份認同有助于創造真正理想的公共領域。
[1][德]尤根·哈貝馬斯. 公共領域的結構轉型[M]. 曹衛東等譯,上海:學林出版社,1999.
[2] 張智.網絡公共領域的倫理問題研究[D] . 蘭州大學,2011.
[3] JONSSONJH.Beyond Empowerment:Changing Local Communities[J].International Social Work,2010(3):393-406.
[4]信莉麗. 社會化媒體中的弱勢群體:自我表達與賦權[J] . 東南傳播,2014(4).
[5]王仲偉. 借力信息化打造政務公開升級版[J]. 中國行政管理,2015(7).